“你想怎么样?”狗蛋蛋很上道的接话。
余秀满意的笑了笑:“你爸临终前告诉了我钱和猎、枪藏在你们地窖里腌白菜大缸底下,我刚才下去看了,没有,那缸子完好无损,里面还有两个蔫头蔫脑的大白菜,想来蒋老婆子一群人没下去,被你藏起来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想让我照顾你们长大,你们必须信任我,钱和枪都得交给我保管,不过钱我不会拿完,那毕竟是你们父亲留给你们的,我只拿一半购买我们日常用品,猎、枪我有大用处。”
狗蛋蛋也知道她说得是实情,虽然她还年轻,看着不靠谱儿,但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是向他爸保证过,要把他们兄妹俩当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狗蛋蛋不求她对他们有多好,至少要把他们兄妹俩抚养长大,在这之前,他们兄妹二人免不了要仰仗她,也就犹豫了一小会儿,转身跑去了灶房。
当初蒋大春带着儿女上门来抢东西,连灶房里堆放的柴堆都没放过,一并抢回了老陈家。
狗蛋蛋人小心眼多,他爸死的那天,他趁余秀不注意,把钱票猎、枪和一小袋红薯藏在了灶房火塘里面,那里好几天没动火,自然没人发觉。
等狗蛋蛋把灰扑扑的钱票猎、枪并小麻袋红薯递给余秀时,余秀看着那小沓一分两分两毛五毛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用橡皮圈捆住的近十五块钱,以及十来斤粮票,二十来个半拳大小,表面有些长芽发霉的红薯,芝芝那懵懂无知,狗蛋蛋那肉痛不舍的表情,余秀心里有些酸酸的。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个还是奶娃子,正是在父母怀里撒娇,需要父母关怀的时候。
可狗蛋蛋兄妹俩,亲妈早死,父亲病故,一夜之间没了依靠,原本单纯快乐的两个孩子也忽然长大,面对来势汹汹的蒋大春一家人,狗蛋蛋一个孩子能想到藏起钱粮,可见蒋大春一家人以前做得有多过,才会让狗蛋蛋这么提防。
“这里一共有十五块八毛六分钱,按照我刚才说的,我只拿七块钱,其余的狗蛋蛋你拿着。”
余秀数了五张面额一块的钱,四张五毛的钱,合着一堆花花绿绿带粮票叠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剩余的钱都拿给狗蛋蛋,红薯让他放在后院的地窖里去,自己则拿起猎、枪进行研究。
这是一个三连发子弹的单管轻型猎、枪,能上三发子弹,连续射击三枪,体长约半米,自身重量轻,方便携带,余秀拿在手上也没多重,想来她一个女人使用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由于北寒平原一望无垠,周遭有无数江流和水甸子,每年到了夏季就会大风大雨刮下个不停,使得平原大部分地方都浸泡在水泡子里,不适合长久居住,所以百川囤修建在大平原后面的绵延群山脚下。
虽然这里离最近的乡镇有上百里,来回得一整天,好在地广物厚,荒土随便开,只要你肯劳作,就没有饿肚子的时候,山上还有很多山珍野味,只要你不怕死,敢上山打猎找药,一年下来,日子可比那城里人过得好。
建国以前,百川囤几乎人人都有枪,那时候百川囤还只有几户人家,都是从山东吉林那边逃难过来的,瞧着这北寒之地一片荒芜处处是地,却无人开垦种植,于是就在这里落脚。
然而要在这荒芜人烟的北寒之地生存也十分不容易,首先这里一年之中有半年都会下雪,庄稼作物只能收一茬,而且平原和山上猛兽众多,时常下山来捣乱,还会进囤子里吃人,所以从最开始逃难到百川囤的人家,几乎手里都有枪。
但是近几年国家进行村镇归笼规划,百川囤变成了百川村,村里五十多户人家多余的枪支尽数上缴,只留一杆猎、枪,供村里人家自保打猎。
陈仁贵的猎、枪是陈老头传给他的,这枪少说也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枪身的外漆都已经脱落,枪膛却是铮新瓦亮,想来是陈仁贵定期擦枪保养。
想想也是,北寒平原有再多的土地,人就那么几个,耕耘设施落后,粮种没有改良,再怎么努力耕种,也只能勉强饱腹,这个时候若不上山打猎找人参卖,等到冬季大雪纷飞,万物枯萎之际,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这保命的猎、枪可就十分重要了。
余秀在现代是个语文老师,大多时候都呆在教室里,周末也宅在家里,对于这种枪械玩意儿虽然有点兴趣,但从没摸过,也没用过。
她身处在条件环境恶劣的时代之中,想让日子好好过下去,什么东西都得学,不会开枪不要紧,隔壁邻居田保国会开啊。
余秀带着猎、枪去到隔壁,田保国出门去了,李晓丽正在屋檐下挂大蒜,李家三个皮小子这会儿老老实实地拿绳子帮忙串蒜递蒜。
“害,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让你跑一趟,原来是不会开枪。别问你老大哥了,我也会开枪,我教你。”
听了余秀的来意,李晓丽从木梯上下到院子里,拿起余秀手中的猎、枪,咔咔拨动两下,教她如何上弹上膛。
完了她还从屋里拿了十枚花生米大小的子弹给余秀说:“现在猎、枪的子弹不好买,得层层批报,上头同意了才从武装部购买。还限购三十枚,一年只能买一次,这点子弹,哪够咱们用啊。所以平时咱们都是托人到苏俄那边买,价钱不便宜。近两年苏修份子太多,边境关系紧张,这子弹也不好买了,陈兄弟在的时候原打算自己去苏国买子弹的,没想到得了大病……”
余秀自是万分感激,拿了两块钱要给李晓丽,一是感激她们两口子照拂之恩,二是不能白拿人家的子弹。
再亲近的人,你总空手套白狼,只会惹人厌恶,以后再也亲近不起来。
李晓丽推迟不过,只能收下,两块钱看起来不多,但供销社的米才二毛四一斤,饴糖才一分钱一块儿,一毛钱能买一斤红薯或土豆,这时候大家都舍不得吃细粮,都是粗粮夹杂着时令瓜果蔬菜吃个半饱就成,两块钱能买近二十斤粗粮,这可是十足的心意。
余秀是城里下来的大学生,书读的多,最注重礼仪礼节,李晓丽怕自己不收这钱,让人家觉得自个儿看轻了人家,推搡几番收下钱后,听闻余秀要去老陈家算账,忙让大小子去找他爸回来,给余秀撑腰。
余秀并没有直接去老陈家,而已拎着猎、枪,带着俩孩子往村长家里走。
由于方圆千里就这一个百川村,村里好多人家都接的近亲,就算出了四代同堂,那还是打断骨头连着血亲的亲戚关系。
余秀养伤的半个月里,老村长就上门看了一眼,说些没用的废话,之后就没了声响,余秀要想要回自家的一应用具,直接上门抢可不行。
毕竟原身跟她一样,都是师范大学的大学生,要做出什么蛮横的举动,人家会怎么看她。
老村长家不难找,就在村头一颗大榆树下,一家修得算是气派的大屋子。
为啥说它气派呢,因为村里人家都是用土坯或者石块修葺的屋子,唯独他家修得是红砖瓦房,占地面积还很广,有七间正屋,四间小屋,还不算前后院那宽大的院子,远处一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个古宅大院。
此时还没到响午,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大多下地忙去了,留下女人在家里做饭照顾老人孩子。
要说这百川村人,疼媳妇女儿是杠杠的,明明眼下北寒之地化了雪,开了春,要紧着种植庄稼了,可这群大老爷们儿楞是舍不得让媳妇女儿下地干活,反倒督促子孙往死里干。
现在还没倒饭点,女人们没事干,于是拿上针线活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
瞧见余秀气势汹汹地拎着枪,后面跟着田保国一家人,一个面色蜡黄,穿着一身半旧花袄子的女人阴阳怪气叫了起来:“哟,□□见了鬼,我当是谁吹了邪风在咱囤里晃,原来是死鬼陈老六家的克星啊!咋滴,你家男人死了不过半个月,你就受耐不住寂寞,勾搭起你的好邻居来了?”
旁边几个女人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可不是,当初这小娘们儿受伤时,田保国急得跟什么似的,巴巴的把人抱起来往853农场送,他婆娘还帮着送药送饭管孩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这田保国有二春了呢。
不怪她们这么想,主要这余秀长得太水灵,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玲珑,该突出的突出,该翘的地方翘,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的水灵清纯,在这大多骨瘦如柴,皮肤蜡黄黑红的女人们中尤为突出。
男人都爱文静温婉的女学生,百川村的男人们也不例外。
见惯了一帮胸无点墨,行事粗鲁的囤里女人,突然间来了一个城里下来的白□□学生,还是个新丧的小寡妇,这些男人心里蠢蠢欲动,没事就往那陈家大院面前溜达。
要不是这余秀闭门不出,李晓丽两口子多管闲事帮着拦人,这小寡妇指不定早上囤里男人们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