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黑夜里,天空开始下雨,从滴滴答答,到砸到人脸上生疼,也不过几分钟的事情?。
丁自重一路风驰电掣,生怕自己速度慢了,余秀就会遭遇不测。
从先前?和韩延飞说?得话来看,乌宏骏很有可能跟着乌红玉一道,因为分场部少了一辆大卡车,很有可能是?乌宏骏开走的。
如果?真是?这小子开走的车,事情?就麻烦大了!
以?这小子欺男强女,无恶不作的混账行径,余秀那?样?一个水灵的人儿落到他的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就期望车能开快一点,能追上大卡车阻止悲剧发生,不然以?韩延飞嫉恶如仇的性?子,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面色严峻的韩延飞突然开口:“往左边走。”
丁自重楞了一下,及时?刹车,偏头问:“为什么往左走?不去县城了?”
韩延飞往车窗外一指:“那?边有卡车轮胎压过的迹象。”
丁自重朝左望去,路旁比人还高的杂草丛里,果?然有被大卡车轮胎压过得清晰痕迹。
北寒平原占地面积太?大,交通大道没有那?么完善,常常会出现下雨积累水洼,造成车辆陷坑的问题,所以?北寒所有农场购买的车辆都是?最先进,质量最好的解放牌和苏国嘎斯卡车,底盘高,轮胎大,不容易陷进地里,缺点车子较为笨重,行走过后的车印很重,即便下大雨,短时?间也不会把车印完全冲刷掉。
车外大雨遍布,雨水哗啦啦的冲刷着车窗,天黑如浓墨,如此?模糊的视野下,韩延飞竟然能看见车窗外的车印,着实让丁自重佩服。
“乌宏骏两姐弟怕是?知道你要?追上来,故意让咱们以?为他们是?去了县里,实际虚晃一枪,转去了别地,要?不是?你眼神好使,咱们估计要?错过了。”
丁自重从方向盘找了张地图出来,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指着图上一个地方说?:“看来他们应该是?去了这个只有十八户人家,名叫十八沟的小村子。”
韩延飞拨动保险栓,眼神冷冽无比,嘴里吐出一个字:“走。”
“坐稳了!”丁自重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启动油门,方向盘疯狂转动,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猛地一个大转弯,几乎把车里人甩得飞起,在芝芝和陈冠军发出的惊呼声中,车子驶入左侧,沿着大卡车压出来的车印子,直直冲进夜色里。
很快,前?面一个笨重的大卡车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韩延飞打?开车窗,顶着风雨探出半个身子,而后对准前?面驾驶室后面的玻璃,扣动扳机。
“呯——”枪声在宁静的荒野发出巨响,传得老远。
前?面开车的乌宏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有辆吉普车追了过来,还有个男人探出车窗,手里拿着枪,正在上子弹。
借助吉普前?照灯打?出来的光,乌宏骏一下认出他是?韩延飞,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头喊:“姐,韩延飞那?狗娘养的追上来了!”
“慌什么!你只管开车,别的事情?不要?管!”乌红玉也吓了一跳,却故作镇定的回头冲着卡车后面坐的三个人喊:“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有人追上来了?给我?打?爆他们的轮胎。”
这三个人是?乌家裙带关系受益者?,身上都带着枪,闻言没有一丝犹豫,半靠在开放式的车厢壁,对着吉普轮胎一阵乱射。
他们准头不行,子弹没有打?中轮胎,却打?在车窗和引擎之上,那?噼里啪啦,冒着火花的子弹声响,吓得芝芝尖尖叫不已。
“妹妹,小心。”陈冠军赶紧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压低身子躲在后座下面。
丁自重则反应迅速地扭动方向盘,脸上浮现一出与他斯文面庞完全不符的疯狂神色,“他奶奶的!老子好歹是?上过战场,带过几十个兵,与美帝份子近身搏斗,浴血奋战过,当过连长?的人!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弄几把枪就想弄倒老子,笑死个人!”
韩延飞沉默不语,上完子弹,瞄准卡车后座的三人,冷声大喝:“给我?停车,枪弹无眼,后果?自负!”
回应他的是?卡车猛踩油门加速,后座三人继续噼里啪啦射击的声音。
丁自重:......
一群不怕死的人,不知道阎王就站在他们面前??真是?......活该!
“冥顽不灵!”韩延飞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枪对准前?面开车的乌宏骏后脑勺。
前?面大卡车的驾驶室里,乌红玉正在训乌宏骏:“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跟你说?了要?教训那?小贱蹄子,日后找着机会偷偷教训就行了,你偏不听,偏要?今天动手,还非得把人弄出来整!这下好了,被那?韩延飞盯上,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不是?表姐哭哭啼啼来找我?,让我?给两个侄子出气,蒋玉梅那?心机女又给余秀下了药,让我?过去上她,我?担心在马架子里干会出事儿,这才?把人弄出来。你当时?不也同意的吗?现在怎么反而怨上我?了。”
乌宏骏十分不耐烦,想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主,以?前?在大兴一分场要?啥有啥,偏偏就在这个余秀身上栽了跟头。
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无论这余秀嫁没嫁过人,没干过她,乌宏骏心里就不舒坦,韩延飞跟他作对,他也不放在眼里。
那?韩延飞家境一般,听说?父母都在老家种地,却有农垦局老局长?替他撑腰,可那?又如何,能比得上他乌家通天关系吗?
韩延飞卸乌宏骏副场长?职位,还电联了农垦局报告了此?事,让他成为全场人的笑话,日日跟三队那?群右→派折腾,早就让他心里窝够了火。
既然韩延飞喜欢余秀,很好,那?他就干了他喜欢的女人,让韩延飞明白,他乌宏骏可不是?好惹的。
他想得美好,现实却很残酷,明明都做好了完全的计划,却被那?两个狗娘养的小野种坏了大事,都像滑泥鳅一样?,跑得比兔子都快,抓都抓不住!
当时?这个关头他还不能怂,否则消息传了出去,场里的人怎么看他,只能咬牙把余秀扛走,故意放风声去县城,没想到还是?被韩延飞追了上来。
想到韩延飞是?个说?一不二,能打?绝不动嘴的狠厉货色,乌宏骏脸沉了沉,脚底油门踩到底,不管不顾地往前?乱开乱撞。
“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折腾做什么!”乌宏骏疯魔的模样?,吓得乌红玉一手拉住安全带,一手紧紧抓住车顶把手,大声呵斥:“给我?停车!我?有得是?手段逼那?狐狸精委身于你,你别再乱撞了!小心陷进水甸子里,咱们一车人都交代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听车子前?头发出噗呲一声,直接飞跃进一个泥甸子里,沉重的车身瞬间沉了一半!
“草,下车!快下车!”乌宏骏姐弟俩手忙脚乱地从车窗里爬出来,两杆枪口却直直顶住他们的脑门。
“乌宏骏,你自找的。”韩延飞面容冷峻,目光阴沉,双手举枪,扣动扳机。
“呯——”枪声响动,吸引着谭计凉的车队跟了过来。
“怎们回事?韩延飞,你小子不会杀人了吧!”谭计凉下车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乌宏骏姐弟俩的死活。
“谭书记,你这么希望我?杀人?”雨变小了不少,韩延飞靠在吉普车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块行军饼干。
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十分悠闲。
“你这说?的什么话,平时?我?们工作上有矛盾,不代表我?私下对你个人有意见,我?是?担心你冲动之下干出傻事,对不起组织对你的信任!”
谭计凉发自肺腑的说?完这话,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自家场部大卡车陷进泥潭里,只剩一个车头尖尖没掉下去,乌宏骏几个人在泥潭边缘不停挣扎,丁自重举着一把枪,看谁要?爬上来,就往谁的身边开一枪,他们不得不回到泥潭继续往下陷,顿时?头都大了。
几步走到乌宏骏姐弟俩人面前?,谭计凉怒气冲冲伸手指着他们道:“私用场部汽车,破坏国家财产,对无辜女职工下狠手,这三大罪名,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你们等着瞧吧!”
等余秀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她睡在炕床上,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
芝芝睡在她的旁边,察觉到她醒了,一下坐起身来,抱着她呜呜咽咽大哭:“妈妈,呜呜呜,你终于醒了,我?快吓死了。”
陈冠军睡在对面,一听到声音,也是?立马爬起来,走到她面前?,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眼里盛满担忧关心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余秀声音嘶哑的问。
芝芝昨晚被吓到了,只会呜呜咽咽的哭,陈冠军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后来呢?”
“乌红玉被革职,乌宏骏被打?成了右→派,发送到大江农场干苦力?,现在整个分场部跟乌家有关系的都在被肃清。妈妈,多亏了韩延飞叔叔,要?不是?他救你,你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和芝芝决定,你要?是?嫁给他,我?们绝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