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夏部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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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孤树。”

“是血孤树,是跟天蕊树极其相似的血孤树。”晏止澜笃定道。

祁璟转头,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是血孤树?天蕊树又是什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晏止澜像是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状似不经意的安慰道:“这个你不知道也属正常。血孤树早就因其邪恶的习性被人灭绝了,而天蕊树因为其弥足珍贵的特质,也在世人的争夺中被烧光了。近几百年都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过,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祁璟怀疑的看着他,这么大众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还叫做正常吗?

晏止澜淡淡道:“我知道这些,本就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不过寥寥几句。今日听南宫兄提起,才想到的。”

祁璟默然,好了,他知道了,又是古籍!不就是学渣跟学霸的区别吗?他懂了。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南宫子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南宫子仪一摊手:“作为凌云阁阁主,总要有点特殊的本事,才能服众吧?”

祁璟狠狠剜了他一眼,南宫子仪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说。因为凌云阁里,恰好有一株天蕊树苗,不过半人高,是以我刚开始并没有跟这个联系到一起。”

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直到后来陷入幻境,看到夏部遍地都是这个,我才意识到不对。天蕊树何其珍贵,怎么在这里贱如草芥,连耕田里都遍地都有栽种呢?”

祁璟越发迷惘了:“等等,你们说的那个血孤树和天蕊树,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宫子仪耐心解释道:“天蕊树与血孤树极其相似,不熟悉特性的人很容易将两者混为一谈。实际上,这两种的功效根本是相反,甚至是南辕北辙的。”

晏止澜接过南宫子仪的话头,接着说道:“树高三丈,遍体生花,无叶无蕊,花香清淡,闻之清爽。——这是古籍上所记载天蕊树的特性。而血孤树几乎与此无异,也是树高三丈,遍体生花,却是花香袭人,闻之令人恍如神魂出窍,飘飘然如处云端。”

祁璟听了他们的话,不由咋舌,心里直嘀咕,这血孤树的花香听起来像是吸□□一样?

晏止澜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道:“不错,血孤树的花香不仅对人无异,反倒会令长时间处于此香中的人渐渐心神懒惰,不思修炼,被人所控。”

祁璟立刻敏锐的抓住了重点:“被人所控?那岂不是跟幻境里我们的情形差不多?”

晏止澜点头:“虽然准确来说并不相同,然而这么解释也说的通。只是在幻境里,我们虽然控制不了自己,但仍抱有神志,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被血孤树所影响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任人摆布,宛如……”

祁璟一拍脑子,跟晏止澜同时道:“傀儡!”

晏止澜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不错,传闻中,血孤树正是魔界特有的树种,是魔族扰夜为了控制修真界而带来的。那次大战之后,修真界所有的血孤树都被搜集起来堆在一起,销毁殆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只是不知为何,夏部竟然存着这么多。”

祁璟被他赞赏的神色所激励,心里美滋滋的,又脱口问道:“那天蕊树呢?”

问完他才察觉到南宫子仪古怪的视线。

南宫子仪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会儿看看祁璟,一会儿看看晏止澜,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像是了悟了什么似的。

祁璟被他的目光看的颇为不自在,恼怒道:“看什么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

南宫子仪愕然,摩挲下巴的动作也顿住了,委屈的控诉:“我怎么玩儿了?明明血孤树是我先发现的……”

最后一句在祁璟的怒视下渐渐消声,祁璟瞪了他一眼:“那你倒是来说说这两者的区别?”

南宫子仪闻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还是让晏兄弟来说吧。我就不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了。”

祁璟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南宫子仪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道:“那个,表弟啊,你有空能跟我说说你们在幻境里的事情吗?我怎么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祁璟脸色一红,梗着脖子斥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南宫子仪还待再说什么,被晏止澜适时打断了。

晏止澜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的南宫子仪顿觉背后凉飕飕的,暗忖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晏止澜不着痕迹的威胁了一把南宫子仪之后,接着道:“天蕊树相传是神树。一棵天蕊树所开的花香能飘百里,令人闻之心平气和,若是能在天蕊树下修炼,便得事半功倍之效。”

祁璟震惊地张大了嘴:“这么厉害吗!”

晏止澜摇头:“天蕊树早已灭绝,这些都是古籍上所记,真实情况已不可靠,或有夸大其词也未可知。”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南宫子仪:“此事问南宫兄,许能得到准确答案。”

一时间,祁璟与他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落在南宫子仪身上。

南宫子仪不由的后退一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晏兄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天蕊树想要长成开花,至少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凌云阁里那株天蕊树小苗,我养了七八年,才堪堪长了小指节那么点高度,我哪知道它开起花来是什么样子的?”

晏止澜点头,目光重新转向祁璟:“南宫兄说的不错。分辨天蕊树与血孤树唯一的途径便是观察他们的生长期。天蕊树成长极为缓慢,而血孤树成树则极为迅速,快到几乎能一年就成形开花。我之前观察过这里的花树,当时心里已有疑虑,只是未尝深入探究便陷入幻境,如今想来,一切就说的通了。”

祁璟忙问道:“什么疑虑?”

晏止澜眉头微皱:“夏部的屋舍、水车,包括耕种的田地,我细细观察过,都是早已成定居之势,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至少得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改造,数百年的功夫,才能有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场景。这里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然这漫山遍野的花树却像是新栽上的一样,最多只有十几年的树龄,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当初匆忙一瞥,我只以为是意外,如今想来,却是人为。是有人特意为之。”

南宫子仪的神色凝重起来:“长期浸在血孤树的花香里,会令人失去神志,听从摆布。这种不知不觉中的渗入手段,实在是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不错,”晏止澜也凝重道,“做出此事的人,定然是与夏部有深仇大恨之人。他想灭掉整个部族,而且是手不血刃的灭掉。此人心思何其歹毒,能忍这么多年,耐性也令人叹服。”

祁璟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血孤树有解吗?”

另外两人同时沉默了,祁璟的一颗心顿时不断往下沉,不死心的又追问一句:“当真无解吗?”

“阿璟,”南宫子仪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们初到这里,就在这血孤树上面栽了个大跟头。你觉得,几乎浸在夏部将近二十年光景的人,还能有救吗?恐怕这时候的夏部,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神志清醒有自我判断力的人了。”

祁璟心底涌上一股无助和茫然的感觉,虽然夏部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几次三番想要抓他回来,然而毕竟是他阿娘的故乡。他阿娘一生都在寻找能救治夏部的方法,至死都没放弃,没想到整个夏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人从内部放弃了。

祁璟失神的喃喃:“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要毁去整个夏部?”

晏止澜与南宫子仪对视一眼,南宫子仪无声地叹息着:“阿璟……”

其实祁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名字,但是事实却时时刻刻不在提醒他,除了那个人,放眼整个夏部,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

只是令祁璟十分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已经是夏部族长,想要改族规、想要惩罚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做?这里不仅是他阿娘的故乡,也是那个人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心里究竟有多少恨,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情?

甚至连部落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就算这世上有再多的人对他不起,那些稚子又何辜?

祁璟浑浑噩噩的想着,胸腔中的抑郁之气几乎要喷发出出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眼底一片血红,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幅陌生的画面,有的是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场面,有的是三五几人聚在一起聊天的场景,还有的是农忙时部族中人热火朝天劳作的场景……

这些不是他的记忆,祁璟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是他阿娘阿思瑶的记忆。阿思瑶,至死都在思念她的部落她的家乡,逃出夏部是不得已之举,然而没找到拯救夏部的法子,却是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的责任,甚至将这份儿刻在血脉中的传承传给了祁璟。

如今,她将自己的灵丹之力与祁璟融合,阴差阳错之下,竟也融合了一些她一生最快活明朗的记忆。

一幅幅画面飞似的在祁璟脑中闪过,最后停留在三个孩子身上。

是一男一女两个稍大些的孩子,还有一个年纪稍小的孩子。

年纪稍小一些的那个男孩子,冲着那两个大些的孩子,乖巧腼腆的笑着,软软糯糯喊道:“阿哥阿姊,我等你们回来。”

另外两个孩子冲他挥手:“好嘞!”

画面渐渐变成灰暗色调,定格在幼小的孩子期待的看着那两个身影渐渐远去。

幼小的孩子并不知道他的阿哥阿姊被选中做了族里的圣女和护法,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同以往一样,与他肆无忌惮的玩耍。

正如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分道扬镳,一切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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