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启然看着江元闳红眼的样子,心想这小骗子竟然还能不露馅?
他又火上加油道:“教导皇上是臣的本分,既然皇上说自己资历尚浅,那不如就先从小事做起,比如设宴主持半个月后凯旋归来的将士。”
嘶。
众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犒赏三军刷脸的机会是小事?
试问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他们来处理这些小事?
江元闳不知道大臣们的心思,他记得在书中这路启然在宴会上会因为和武将就如何处置战俘的事情意见不合,和另外两个主角丞相、少年将军站在对立面。不过到底男主还是男主,他最后还是轻松解决了问题,并且收获了少年将军的佩服和丞相的刮目相看,为以后这两人辅助他的霸业打下基础。
这是试探我呢,还是真想让我去做?
如果真把这个机会给我了,加上宣布遗诏的时间点提前了,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书本的剧情是可以改变的?
江元闳仔细揣摩路启然脸色,发觉自己只能从扑克脸上看出帅气后,小声试探:“朕还小,将士们不一定服气,要是说错话……”
江元闳话还没说完,看到路启然又露出昨晚那种死亡视线,吓得赶紧改口:“有王叔在我也不带怕的!”
果然是夸马屁上位!
大皇子三皇子不敢反抗路启然,便一直盯着软柿子江元闳,巴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路启然似笑非笑:“皇上希望臣在场?”
江元闳看着路启然点点头:那当然,你身上有主角光环,我可以蹭一蹭。
更重要的是,我要试试看能否改变剧情,逆天改命。
世人都怕他,憎他,少数人服他,敬他,没有一个人像江元闳此刻这样用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普通人,眼里没有憎恨,害怕,服从,只有像是动物遇到猎人的怂,好奇,还有一丁点的……激动?
突然得到了好玩的玩具的路启然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没再折腾江元闳:“臣领旨。”
按照大橘王朝一贯的习俗,皇帝一般是先参加登基大典,向天下人宣告他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后才会上朝听政。
路启然让礼部着手准备一个月后的登基大典,同时让江元闳在这之前,跟着丞相学习登基大典的相关学识。
江元闳一听到丞相的名头就瞬间精神,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打算一睹书中那个足智多谋,前期和路启然不对付,后期却和他成为朋友,辅助他成就霸业的美人丞相。
“臣领旨。”
“臣领旨。”
江元闳左瞧瞧,右看看,这两个人年龄至少四十打底了,不说和而立沾不上边,和美人也沾不上边啊。
“丞相呢?”
“回禀皇上,丞相身体不适,这两日告假在家。”
“哦。”
江元闳兴致缺缺地点点头,继续坐在膈屁股的龙椅上,就着路启然低沉磁性的嗓音开起了小差。
这个世界的字体是繁体字,他磕磕绊绊的也能看懂大半部分,原身性格懦弱好控制,但是在书中,他登基后脾气也沾染上了喜怒无常。按照这个发展,他慢慢地本色出演应该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犒赏三军的事情还给了他一个改变结局的希望,为了验证剧情是不是可以改变,正好可以用接下来的已知剧情做个实验。
书中丞相在给小皇帝上课时会对他不满,所以只上了一次课后就自请放弃教导,这件事让小皇帝顽劣不堪、孺子不可教的名声一夜之间传遍全朝,也让他在朝臣心中摆设的意味更浓。
为了改变这个结局,江元闳回忆了一下丞相的特质,发现他是个喜欢书画的文人。
这就妙了,造纸术造笔术用起来!
“皇上对臣的安排是否有何想法?”路启然看着江元闳坐得规规矩矩,眼神却逐渐放空,最后竟然还激动得攥紧拳头,冷不丁地喊了他一声,故意吓唬他一下。
江元闳突然回神,摆摆手:“没有没有,王叔说的都对,朕觉得甚好。”
路启然很满意,大臣们很失望,两个皇子很不满:他们还以为江元闳能得罪一下路启然,没想到他只会拍马屁。
当天中午,内务府手脚麻利把江元闳的东西搬到了乾清宫,又按照他的吩咐把伺候他的人带了过来。
青璃依旧是他的大宫女,内务府还让他从众多太监里挑一个在身边伺候的总管。
他扫了一圈,这些太监有高有胖,但是除了一个长得面嫩的少年看着机灵点,其他看起来就有些不聪明了。
“就他吧。”江元闳指了那个机灵少年太监,内务府的人满意了:“皇上眼光就是好,小冬子,还不谢恩?”
哦,这是明面上大皇子的奸细,暗地里和三皇子又有合作,实际上却是路启然的暗桩。为了让我挑他,也难为你们辛苦挑的那些陪衬了。
农历三月二十,天气晴,宜睡觉。
乾清宫里,咸鱼刚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小冬子就上前禀告说丞相已经在上书房候着了。
“对哦,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咸鱼突然翻身,煽动鱼鳍快速洗漱吃完鱼食奔向上书房。
江元闳一进屋,就看到一个身穿大红色官袍,浑身书卷气,长相俊雅,看着不过二十上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泡茶。
难怪是京城未出阁少女都想嫁的男人,光是一个泡茶的动作看起来都十分赏心悦目,和明明长着一张俊脸却气势煞人,所有少女都避之不及的路启然完全是两个极端。
闻书承意味不明地笑道:“皇上昨夜没睡好?”
被抓包的江元闳挠挠小奶膘,低头数地板:“没有,对不起,朕迟到了。”
闻书承:“皇上没迟到,是臣来早了。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
江元闳一听,就像是听到上课铃声响了的学生,赶紧坐到书桌前,接过小冬子递过来的毛笔,小脸写满了严肃:“辛苦师傅了。”
“不敢,臣的本分而已。”闻书承有些意外地挑眉,一边开始授课一边暗地里打量起小皇帝。
说实话,闻书承昨日在家突然接到圣旨让他教导小皇帝时,心情就十分好。今天故意一大早提前进宫,准备做出等候已久的假象,就等小皇帝一进来,他故意因为对他不满不起身行礼,继续坐在椅子上等着小皇帝指责或过问,他再借病搪塞过去,等上完课后再找借口说自己教不了。
没想到,他一过来小皇帝也立马起床,连问他怎么那么早都不问,还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这是想拉拢我,还是故意麻痹我再问罪?无论是哪个,闻书承都毫无惧意,甚至十分期待揭穿小皇帝面目的那一刻。
闻书承授课并不像那些年纪大的老臣一样照本宣科,而是结合历史或者野史讲解,比如讲到皇帝昭告天下,开国皇帝因为登基时刚结束战乱就减税,后来百姓人数过少下一个皇帝就大赦天下,还有先帝因为好名声就开恩科举。
一刻钟后,小皇帝一直保持星星眼,时不时点头附和,小手刷刷刷地记笔记。
半个时辰后,小皇帝甩甩手臂,捧着脸认真听讲,时不时问几句在点子上的问题。
一个时辰后,喝了三壶茶水的闻书承放下茶杯:“臣看陛下有些乏了,先休息片刻再继续吧。”
正听八卦听得起劲的江元闳还没反应过来:“不会,师傅讲得极好,朕……确实有些乏了。”
看见丞相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苍白,江元闳赶紧改口。
维持住了脸面的闻书承心里对小皇帝的好感上升了一指甲盖厚度。
他看小皇帝笔耕不辍,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写满一整面丝绸的狗爬字,差点没绷住神色。
江元闳心虚地拿东西盖住,小声嘀咕:“这不是因为没笔没纸嘛,要是有铅笔和白纸,我肯定能写好。”
要知道,他在现代可是写了一手漂亮的行楷的,参加了一些比赛还得过奖。
闻书承:“什么笔和纸?”
江元闳:“就是铅笔和纸张,纸张是白色的,薄如蝉翼,用铅笔在上面写……”
闻书承惊讶地打断他:“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来了来了!
昨晚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今天这场景,激动得床上裹成蚕宝宝翻滚的江元闳挺直腰杆子。
他像是招财猫一般地朝闻书承招手:“朕之前从杂书上看到的,上面还有制作办法呢,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师傅要听吗?我悄悄告诉你。”
闻书承让伺候的人都下去,走过去作揖后,犯上作乱地把爪子拍下去:“快说。”
拍爪子的声音十分清亮,躲在暗处偷听的青璃都听到了。
江元闳上辈子是个全能型工科学神,再加上长得好看讨喜,十分招那些业内专家教授的喜欢,相处久了,他经常撒娇而不自知,也经常因为一些卖萌的小动作被教授们拍拍脑瓜和小手。
闻书承的动作让他有一种面对喜欢自己的老师的熟悉觉,而不是明明面上微笑却生疏的丞相。
他给自己揉揉小手,可怜巴巴地解释道:“造纸术很简单的,就是用织造物放锅里蒸煮,让原料在碱液中脱胶……”
闻书承:“织造物是何织造物,大小颜色种类有何要求,你口中的碱液是何种东西,脱胶是何意?”
江元闳伸出小手手:“呜呜,手疼QAQ”
一得意忘形就忘记演戏的江元闳十分自然地朝闻书承撒娇,完全没注意到闻书承僵硬的身体和眼里的震惊,质疑。
罢了,就是个小屁孩。
闻书承最后还是伸手给江元闳揉爪子,用眼神催促他快说。
江元闳把自己知道的细节都说了出来,不知道的就用“杂书上没有”搪塞过去。殊不知,闻书承是越听越惊心:怎么可能有杂书写得出这么详细的造纸术,却这么多年来无人知晓?
小皇帝之前虽然不受宠,但是看的杂书也是皇宫中的藏书,即使是找人从外头弄了杂书进来,那肯定也是因为这个杂书在民间畅销,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会有如此详细的造纸术。
难道这造纸术其实是小皇帝自己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