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谷内,三人围绕着一株流光溢彩的灵草。
琉璃罩已经被取下,可是却有一道阵法护住了灵草,在表面形成一道圆形屏障,在屏障外围,释放出的金色光芒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光圈。
“这是什么阵法?”蔺宇阳面露好奇,正欲触碰,却被白景轩阻止了,“这种集天地灵气孕育的灵物,自带天然阵法屏障,只有被认可者才能取出。”
叶青嬉笑着以手背拍上白景轩的胸前,“温诚那个老狐狸定是自己也解不开这屏障,才能同意将宝贝给你。”
他微微俯身观察灵草,面露好奇地道:“让我试试。”
说着便伸手要取,尚未接触到屏障,仅仅是手指触碰到外层光圈的瞬间,一道强大的力量砰地一声将他推出丈外,他接连退了好几步,直到一脚蹬地,将地面砸出一道浅坑才站定。
“脾气不小。”他抖了抖衣摆上被溅起的尘埃嗔笑道。
白景轩微微摇头,“你如此鲁莽,怎能成事?”
“嗨!”叶青不以为然,“反正不是我用。”
白景轩白了他一眼,颇为胸有成竹地靠近了灵草,身为天道化身,天地万物以他为尊,一株草而已,到手岂非轻而易举?
他如此想着,面露轻松地伸手而去,指尖缓缓接近,轻巧地透过了层层光圈,他眼中流露自信的光芒,可瞬息后,在最后一层屏障前,他却感到了巨大的阻力。
怎么可能?他以为自己的感知出错了,强行施力,却眨眼被一道力量震飞了出去。
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那株灵草,任由身体向后落去。
他本做好了撞击的准备,却在下一瞬感到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扭头见蔺宇阳站在身后,投来关切的目光。
“师尊,没事吧?”
他摇摇头,面不改色地直起身整理好被揉皱了的衣衫。心中却道:竟敢拒绝我?是不是想从此绝后?
蔺宇阳见他没有好脸色,便安抚道:“师尊别急,让弟子试试。”
他微一蹙眉,我看起来像急吗?于是微叹了一声,罢了罢了,跟一株草置哪门子的气?
经此一事,他笃定地认为这碧落黄泉应无一人能通过此草的认可,连他都不认,看来这株草是决定谁也不救,独自活到地老天荒了。
他仍堵着一口气,大袖一挥背对二人站立门边,脑海里正飞速思考着若没有这株草还有什么法子恢复灵脉。
苦思冥想中,身后传来叶青的欢呼以及又疾又低的一声“呼”,同时一阵清风袭来,吹起了他的衣摆,如一湾甘泉浇灌心间。
他吃惊地猛然转身,却见蔺宇阳手捧灵草正面露灿烂的笑容望着他,“师尊!我成功了。”
*
见白景轩矗立原地,蔺宇阳微微诧异,旋即笑着上前道:“师尊,怎么了?”
怎么可能?白景轩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灵草,阵法屏障已经撤去,光芒消失,如珠玉一般剔透的叶片以及宝蓝色的花瓣比方才更舒展了些。
“师尊?”蔺宇阳疑惑问道。
“没什么……”白景轩回过神来,心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有如此多未解的谜团?
此时叶青上前一把接过灵草,“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说着又指了指白景轩道:“你,做好准备,重塑灵脉可得吃些苦头。”
蔺宇阳闻言不免忧心道:“要……如何做?”
叶青轻飘飘的回答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粉身碎骨。”
*
白景轩迷茫地睁眼,阳光被轻柔的窗纱以及半透明的床帐柔和了光线,铺撒在他身前的缎面软被上,折射出星点柔光。
麻醉药效散去了,他是被疼醒的。他只记得昏睡过去之前,眼前是叶青二指捏着一柄极细的银刀,以及耳畔蔺宇阳轻柔的声音,“师尊别怕,我在。”
他心下嗤道:我怕?
浑身无法动弹的他目光移动,看见榻边正伏着一个人影。
红晶石伴着顺滑的发梢一同落在软被上,轻盈的额发下隐约露出半张侧脸。
刀削斧凿般的面部轮廓流露一丝未脱的稚气,高挺而纤薄的鼻梁,线条隐没于臂弯里。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点阴影,不久后颤动了一下。
一双星眸缓缓睁开,蔺宇阳抬眼看见塌上的玉人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于是欣喜地直起身:“师尊!您醒了!”他揉揉红彤彤的眼眶,声音也有些飘忽不定,“师尊感觉如何?”
白景轩尝试动一动,使了半天劲,四肢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彻底废了吧?可是以叶青的医术,不至于啊。
看他的反应似乎不妙,蔺宇阳紧张地道:“师尊,可有哪里不适?”
白景轩摇摇头:“动不了。”
对方欣喜的神色一扫而空,急忙道:“我这便去唤叶师叔!”说着便转身走开了。
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白景轩诧异望去,却见那孩子竟然一头撞上了门框。
只见蔺宇阳揉揉红肿的额头,随后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些,再次抬脚迈出门槛。
这小子是怎么了?平日里细心稳重,今日怎么冒冒失失的?白景轩有些诧异。
良久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先于身影飘了进来:“你可算醒了,要是再不醒,你徒弟怕是会找我拼命。”
随后二人来到了近前,他听见蔺宇阳道:“师叔说笑了,何至于……”
“不至于吗?”叶青抬高了尾音:“是谁连日来不眠不休,还成日缠着我问这问那?”
原来是没好好休息的缘故?白景轩心道,难怪眼眶都红了。
蔺宇阳微滞一下,辩解道:“分明是叶师叔说师尊七日便会醒来,若是不醒,便会......”
“便会什么?”白景轩问道。
“便永远都醒不来......”蔺宇阳说完又冲叶青微怒道:“看来师叔惯爱满口谎话,打趣弟子。”
叶青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谁让你成日追着我,被你缠烦了只好随口打发你了。”说完又冲白景轩抱怨:“你这徒弟一日十几问,什么师尊何时醒了,师尊会不会很疼了,师尊……”
白景轩蹙眉啧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打断他道:“聒噪。”
“正是,你说聒噪不聒噪。”叶青笑道。
“我是说你。”
叶青微一蹙眉表示不满,却是一把拉起白景轩的手腕微探片刻,随后眉梢上扬,发出一声嗯。
“如何?”蔺宇阳仍有些担心。
“不错。”叶青似乎颇为满意。
“不错?我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白景轩扬声道:“你是不是连医术都荒废了?庸医。”
叶青嘿了一声,撸起两边袖口指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你连骨头都碎了,能囫囵个躺在这喘气就已是我妙手回春!急什么?凡人伤经动骨还得修养百日,何况你这经骨寸断?”
“百日?”白景轩抬高了音量:“不行!”
百日后温诚的儿子怕是已经入土了,他还得去救人呢。
这都已经十日了,再过半月那两人的药效就会开始逐渐发作,最多再撑个十日人就没了。
“给你半月。”他冷声道:“否则你便是庸医。”
见叶青眉梢扬起怒意正待还嘴,蔺宇阳忙拦住了道:“叶师叔,您仁心仁术,誉满杏林,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想必您定有法子手到病除。”
叶青被戴了这么大一顶高帽,这才换了副脸色,嗤了白景轩一声,“还是你徒弟会说话,比你强多了。”
蔺宇阳眉心微舒,方才还说他聒噪,这便改口了?
只听叶青道:“半月也不是不行,不过这累活我可不想干。”说着目光一瞥蔺宇阳,语气轻巧地道:“就交给你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