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温染这回是真坐不住了,“我可以跟你们去调查,不过我徒弟才刚来不久,什么事都不懂,你们叫他去也没什么用啊!”
鹤鸣笑了一声,道:“是啊,才刚来不久,内庭就出现了魔气。”
“……”温染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他只是个半仙,还在修炼中……”
这样说着,他忍不住看了看天帝。
天帝脸色深沉,却没有再继续为月老阁说些什么了。
温染不由想起之前天帝找说这件事的情景,他似乎有些急切,更关键的是还要求他一定要守住培养仙界之主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原本想找天帝的念头立时被打消了。
天帝是看着他长大的,温染还是个小豆丁时就很依赖对方了。
他相信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天帝应该不会故意欺他才对。
鹤鸣见温染底气愈发不足,当即指示仙镣庭的手下,先将温染带走。
大殿之上一时间少了不少人,顿时清静了不少。
天帝静静打量了一圈在场的众仙,忽然抬起酒杯,声音洪亮如钟:“宴会继续。”
温染被鹤鸣亲自督着,连推带搡地离开了元和殿。
回身看了眼身边的人马,温染心里担心白哲,可眼神上却又止不住幽怨地盯着旁边鹤鸣的侧脸瞧。
鹤鸣察觉到了他幽怨的眼神,转头过来道:“怎么?想自己坦白了?”
“……”温染气鼓鼓地撇开了脑袋。
我是不会出卖天帝和徒弟的!
“你不说话也无妨,进了仙镣庭你总会说的。对了,现在就去拿你那徒弟。”鹤鸣气定神闲,嘴巴照旧毒得很,着实给温染添了不少堵。
“你真要去抓我徒弟啊?”温染还想再争取一下。
可惜鹤鸣只是朝他笑了笑,这回干脆都不回他了。
一行人正往月老阁去,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要找的人。
白哲一身墨衣,独自伫立在路口处,正注视着温染这边的方向。
温染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心说徒弟你怎么自投罗网了!
可转念又一想,这话说得又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然而他看着白哲的神情,云淡风轻得似乎完全还在状况外,只得丧气道:“徒弟你怎么不在月老阁里好好待着啊,这下是真的要跟我一起吃牢饭了。”
鹤鸣抱胸而立,对于白哲会如何回答倒是颇有点兴趣。
白哲听完了温染的话,却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好。”
气得温染真想嗷嗷叫唤:你还回个“好”?!
温染和白哲成功凑到了一起,并排而走,他赶紧向徒弟科普:“我们要去的可是仙镣庭,那里很恐怖的——”
然而白哲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对于他即将踏入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并不在乎。
温染还想说点什么,可立马就被鹤鸣打断了。
温染和白哲被直接带入了仙镣庭。
仙镣庭作为五处之一,负责的是内庭惩戒方面的事务,素来以六亲不认著称,这里关押了不少仙界的罪犯。
常年在内庭混的众仙都知道,进了仙镣庭,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也难怪连天帝都不好站出来作保。
仙镣庭的地牢常年阴湿,见不得阳光——毕竟是暗月宫的地盘。
温染刚走下几个往下的石阶,就感到一股湿寒之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地牢深处传来的阵阵鬼哭狼嚎,他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很快,他就被地牢的狱卒推向了昏暗处的一个方向,而白哲则被推向了另一边。
鹤鸣常年审讯犯人,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让犯人开口,尤其……是这种成双成对进来的。
温染频频回头看着白哲渐渐远去的背影,却也没有办法。
难道鹤鸣要亲自审白哲吗?
他一路都在担心自家徒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推入了一间空旷的屋子。
和大多数牢房都不太一样,这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几道散落在地上的锁链和干茅草,再无其它。
温染只顾着看那地上的锁链,一回身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卯月竟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温染哭的心都有了。
刚才他还担心徒弟会被鹤鸣亲自审,结果他自己是被卯月亲自审吗?
温染小心地和卯月保持了一段距离。
卯月的神情一如既往地高傲而清冷,银色圣洁的长发与这阴冷潮湿的地牢相搭,竟然不会使人感到奇怪。
“温染。”卯月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在。”温染往后退了两步。
“那魔气为何会在月老阁出现?”卯月自往前进一步。
温染哆嗦了一下,再次后退着回道:“我,我怎么知道啊。”
然而这回温染的脊背完全贴到了墙壁上,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就在这时候,卯月忽然靠近了温染的身体,温染只觉下巴一凉,是对方冷冰冰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温染,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总该知道,骗我没有任何好处。”
卯月的手指十分纤长好看,可惜温染此刻没有心情去欣赏它们。
“这样下去总是要吃些苦头的,看在天帝的面子上,我只能保证不碰其中一个——”卯月给了他两个选项,“你,或者你的徒弟。”
月老阁里总共只有四人,月老不在,清风是家养的童子,根本谈不上有何修为,纵然有心招引魔物也无力办到,剩下的便只有温染和白哲。
温染虽然一贯害怕卯月,好在脑袋还在努力运转着,“我徒弟是天帝认可的半仙之资,他都要成仙了,自然不会再和魔界有瓜葛。”
见卯月目光渐深,温染实在忍不住地缩了缩肩膀,硬着头皮道:“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哪里有可能和魔界有关系嘛……”
温染如此努力而认真想出了这样的回答着实不易,可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双方之间的距离就被极限地缩小——
卯月凑到了他的脖颈边上,在这附近轻轻嗅了嗅。
温染抬着脑袋,只觉得脸有点发热。
“你,你干嘛?”
话说出口了,他才猜到对方应该是想找他身上是否有魔气的残余。
很快,卯月就重新抬起了头。
温染暗自松了口气,看他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卯月作为暗月宫的掌权人,他的手段自然不会这么简单,虽然对温染不好下手,但是这并不意味对白哲同样。
“你知道你徒弟现在如何了吗?”卯月问道。
温染摇了摇头。
卯月随即招出一面月镜来,镜面十分干净光滑,这让温染一眼就看到了镜子里面的白哲。
“徒弟……!”
月镜所照之处显然正是白哲所在的另一个屋子。
那屋子和温染这处十分相近,然而白哲的境遇明显要比他糟得多。
镜中的鹤鸣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竟将白哲压制得单膝在地,尽管脸色已然发白,但他脊背依然挺直不肯弯下。
鹤鸣手执惯用的长鞭,正用它指着白哲道:“你,或者温染。”
同样的,鹤鸣也像卯月刚才一样给了两个选项。
温染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只听白哲神色不变地吐出两个字来——
“温染。”
这是温染第一次听到自家徒弟这样直接喊他的名字。
温染一时忘了呼吸,直到鹤鸣的长鞭挥向白哲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几声鞭响后,卯月手中月镜被收了起来。
温染顿时红了眼眶:“卯月,你不能这样!”
“为了仙界和内庭,我为何不能?”卯月无动于衷。
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
更何况,是他们师徒两个隐瞒在先。
魔界当年封闭之前,妖魔丛生,初代魔尊更是长眠不醒,也因此而衍生出了一个新的界域——妖界。
如今没了那人的统领,只会愈发混乱。
当年魔界白渊破天的耻辱,绝对不能再次发生了。
而此时的温染想向对方解释自家徒弟平日里有多么安静,多么勤于修炼,还去帮锦鲤大仙喂鱼崽子,听话地做了好多好事。
可是话到了嘴边,想起白哲那偶然出现的魔气,竟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但这样的纠结仅仅困扰了他一瞬的时间。
当温染想起天帝的嘱托还有白哲方才为了保护他而做出的选择,他强迫自己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我徒弟是人界大铭恩府人士,自幼有‘一步登仙’的美名,距离成仙仅有一步之遥,你可以说他是人,是仙,可他并不是妖魔!你不认识他,不懂得他,可是我是他师父,我都知道!”
卯月垂下眼眸,静静地看了面前的温染一会儿,许久没说话。
……
另一边。
长鞭似钩,白哲墨色的衣衫也因它而染上一层血色。
从外面看便已是血迹斑斑,衣服下的皮肤恐怕早已皮开肉绽,只是这一切都被遮掩住了。
“倒是没想到,你会为了温染扛到这个地步。”鹤鸣冷笑道。
手上的动作却是停下了。
他看似是在审问对方,其实也是在逼迫对方出手。
只要对方出手,自然有迹可查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白哲居然扛到了现在,除了方才的“温染”二字外,一字未说。
这时候,身后的大门忽然敲响。
鹤鸣的手下开了门。
闪身进来的竟是焰绯的心腹宗辰。
“你来做什么?”鹤鸣没好气地问道。
宗辰冷哼一声:“自然是有了线索,我看你们仙镣庭也不过如此。”
“线索?”鹤鸣皱了皱眉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