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开得太大，坐在旁边的助理费欣被冷空气一激，憋着嘴巴打了个无比忍耐的喷嚏。陆明澜把车窗合上了：“下午什么安排？”
“下午可以休息，晚上还要有个双十一慈善拍卖晚会。预留一个半小时准备，还有三个小时。”
啧，十一月十一日。
这日子更加勾起陆明澜糟糕情绪。
今天真是万事不顺。
她厌烦地哼了一声：“双十一慈善拍卖，打折包邮吗？”
费欣在旁讨好地问：“陆总要回去休息吗？”
“算了，附近随便逛逛吧。”
费欣翻开手机：“李姐刚从艺兴挖了个偶像组合出身的人气小花旦，就在附近拍戏，要不要去看看？也可以散散心……”
“哪个李姐？”
“李盟。”
哦。李盟。原本是陆明澜父亲秘书组的小秘书，只比陆明澜大九岁，还接送过陆明澜上下学。陆明澜小时候叫她盟姐。
后来去了经纪组。
给陆明澜介绍过一两次女朋友。渐渐陆明澜觉得她不太对，就不再回应。
这次居然通过费欣来接触……
陆明澜跟何雅才分手，她就闻腥鲨鱼般跑过来。
“李盟贿赂你什么了？”
费欣知道瞒不过去，就笑：“她带了一支新出的唇膏给我。”
“没出息，一支唇膏就收买你，才多少钱。我给你的薪水不够花吗？”
“陆总最大方，但我月光嘛。那……去不去？”
费欣小兔子似的祈求看她。
这个助理实在没有什么大优点，虽说长相甜软，赏心悦目，可算一道风景。但助理又不是女友，甜美可爱有什么用？陆明澜考虑是不是换人。
至于今天……
算了，权当去看漂亮小姑娘洗眼睛。
“去去去……难道要你把唇膏退给人家吗？……小明星，叫什么？”
费欣知道陆明澜肯定会去的。
与在谈判桌上面对商业对手时不同，陆明澜对自己人从来都有一副柔软心肠，体贴十足。
她忙说：“陆总最好了。”
声音软软的。
“叫林可依。”
她还准备详细介绍一番，却被陆明澜打断。
“……林可依。《倾城谋》剧组？”
“陆总知道她？”
何止知道。
多巧。
差点被何雅顶替的小明星就叫这个名字。
当初那件事为什么能够东窗事发？就因为这个林可依是陆明澜那个私生子大哥塞进剧组。
好一出狗血大戏，星华陆氏兄妹为各自小情人争抢资源，剧组愁秃头，只能托人说情。这才将事情在陆明澜这里捅破。
陆明澜瞥了费欣一眼：“李盟叫我来看林可依？”
她居然是林可依经纪人。
“对。说请您探班。”
费欣一派天真懵懂。
哎。
陆明澜心想：真是小傻子。
一看便知根本不懂李盟打的什么算盘。
那句话怎么说？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
拍摄地就在附近以明清宫苑为卖点的影视城里，倒真不算远，从高速走不过半小时也就到了。
快到地方的时候费欣掏出化妆包帮陆明澜补妆整理发型。
陆明澜虽然不是明星，但毕竟也是个娱乐公司的实权副总裁，又刚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很不愿意被公司里来来去去的漂亮小明星比下去。因此她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
自然没人敢说她臭美，身边的助理们特地去学化妆也成为一种特有的职场默契。
补妆又多耗了十来分钟。
下车时陆明澜扫了一眼费欣，小姑娘有点急躁，掏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个短信。
进剧组没有遇到阻碍。李盟一早打点好工作人员迎出来，显然刚才费欣确实是在跟她通风报信。
陆明澜客气地叫了一声盟姐。
这古旧称呼并没有让李盟天真地认为陆明澜还念着旧情。要真有什么感情，也不至于连联系人都得通过贿赂小助理。
李盟态度端正地欢迎：“您大驾光临，我们可依要激动坏了。”
陆明澜今天心里不高兴，说话古怪刁钻：“老鸨子。”可她又笑着，显得这句话不像讽刺倒有点亲密了。
李盟听得出来。她哈哈一声当做没听懂，给陆明澜安排了椅子，又叫林可依的助理端了一杯红茶。
陆明澜把茶水捧在手里：“还不是盟姐处心积虑把我哄过来的。星华旗下拍戏的艺人这么多，要不是盟姐手下的艺人，我才不来探班。”
李盟笑：“你们这些资本家就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把艺人身份抬起来，最后赚的钱还不是进你们口袋。嘴巴不饶人，搞得像我们这些打工人占了天大的便宜。”
陆明澜闻着茶水香气，在李盟面前像是真的回到十几岁一样撒起娇：“那我不管，我帮了盟姐，盟姐也要帮我！”
李盟也配合她：“像以前那样帮你写一个月英文作业？”
陆明澜笑：“我早就没有英文作业了，倒是爸爸布置了任务给我和我哥，催我们快点找对象结婚好让他抱孙，不如李姐帮帮忙给我哥哥牵个线？传宗接代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嘛，干嘛要找到我头上。他总不能既盯着儿子，又盯女儿。”
陆明澜是嘲讽李盟手里一块宝却要两边压。陆明澜的私生子大哥陆耀辉给林可依拿下角色，李盟转头居然又把林可依捧到陆明澜眼前来！
李盟毕竟是块老姜，她装作不懂陆明澜的意思，像个长辈一样对陆明澜语重心长：“董事长的想法也对，女人是该早点找个人照顾自己。”
“也对，”这里没有外人，陆明澜似笑非笑：“长嫂如母嘛。”
李盟大惊失色：“陆总，你说什么？啊，你一定是对可依有什么误会。”
好浮夸的演技。
“什么误会？”
李盟凑在陆明澜身边小声说：“陆部长也看重她，但我没有答应。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陆总一定喜欢。”
陆明澜心里冷笑。
原来陆耀辉还没有得手。
花魁卖身，老鸨总要拉一堆富豪来哄抬身价。李盟打得真是好算盘。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腌臜事也敢往她跟前凑？
“好啊，”她声音里已经含着恼火，“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肝宝贝。”
终于回归正题。李盟赔笑：“哝，在那边听导演讲戏，之前一场没有发挥好，正要重新开始。”
陆明澜知道这是特地安排。
她顺着李盟的手往那边看，只见一个穿着绣金线红裙子的女孩子站在导演旁边听导演说话。导演说一句她就点一次头，又羞怯又乖巧。
陆明澜怔住。
女孩红着脸，腼腆又羞涩。她面庞清丽、衣妆却冶艳，像朵纯美又热烈的含苞蔷薇。的外貌神情无一不戳动陆明澜的神经。
没等多久导演那边就讲完了，拍手叫工作人员准备。录音喊了开机，场记报板。
啪！
林可依站在十一月如火的红枫树下，一边清唱一边舞动起来。红纱舞衣层层叠叠，金色腰封勒得她腰肢纤细欲折。浓艳的妆容无法掩盖她青涩年纪特有的稚嫩，又妖娆又清纯。
她正在女孩子最好的年纪里，身段柔软，像嫩柳轻轻摇摆，仿佛经受不住一阵微风。
她轻盈旋转跳跃，若是踩在水上恐怕都不会激起涟漪吧。
她的视线却比她的舞姿更加轻盈，落在帝王身上又飞快滑开。
这个女孩那么娇艳那么羞怯，没人不想把她深拥入怀。
她自己也一定知道。
一圈一圈，舞姿突然激烈起来了。红纱裙蹁跹缠绕，像火焰热烈燃烧。不知她旋转了几圈。飞扬的裙角牵动陆明澜，浓烈炽热得让陆明澜觉得窒息。
终于舞者停了下来，红纱裙层层落下。
女孩子羞红面颊，抬起头又垂下，恰好对着镜头外的她：“陛下……”
陆明澜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朵蔷薇娇艳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