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对这女孩容貌的心惊后，陆明澜心里其实十分失望。
以自身换资源。
即便陆明澜对林可可不再有强烈的爱恋，但仍旧会觉得这女孩贬低了那张面孔。
她是真的很傻。她是爱慕虚荣。她是受到胁迫。她是哪一种？
陆明澜轻轻辨认蛛丝马迹，对林可依有了定论。
这女孩什么都知道。
她受过李盟的教导，于是明白什么样的表演能够得陆明澜喜欢。
她伪装、作假，把自己当做商品一样展览。
何雅的余波不久前还在鼓荡，陆明澜可以有一瞬间的感动，但实在无法享受林可依的野心。
所以说，或许早几年，陆明澜会对她沉迷。
陆明澜问完那些话就转身离去。
她觉得自己对林可依的警告已经仁至义尽。告诉这个异想天开的女孩贩卖自己是件多么没有尊严又没有保障的事。是不是迷途知返，全靠她自己。
回摄影棚大概有十五分钟路程。陆明澜在前面走，林可依裹着陆明澜的大衣，跟在其后低头默默。她们选的地方僻静，偶尔还是有游客或者工作人员路过。大多回头，以奇异眼神看看她们。
陆明澜转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女孩肩膀颤动，眼泪大颗大颗从垂着的面孔落下，滴在水泥地面。很快泅湿小小一片。
她哭得真伤心。
啧。
这样高高兴兴带人出来，然后人家泪雨滂沱回去，不知会有什么妖魔故事。
攥着林可依手腕拖到一边，陆明澜找个无人处站定，抱臂看着她哭。
林可依眼泪不停，但是人很安静。她刚刚遭受重大打击，还没有转过弯来，迷茫又委屈。一路只能小雏鸟一样跟着伤害自己的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抽噎着、轻轻地：“陆、陆总，对不起，我把衣服、衣服还给您。”
“披着吧。”陆明澜怎么可能亲自身上带纸巾，于是还解下颈上丝巾，“就用这个擦。”
林可依捏着温软的织物不知所措。陆明澜捏着她下巴给她擦眼泪。但不管怎么样，剧组防水妆容也抗不过这波眼泪。妆还是花了。陆明澜索性抬着她的脸，直接将丝巾糊上去：“去我车上，给你补妆。”
林可依拽着陆明澜衣袖，小声小声吸气，眼泪又落下来。
……
司机识趣地避了出去。
车上化妆包里妆品也不算简陋，但毕竟不能跟剧组化妆师的专业妆包相比。陆明澜把东西扔给林可依，叫她自己收拾。
“会吧？”
“嗯。谢谢，陆总。”
“你可以再哭一会儿。”
眼泪居然真的又滴了下来。
陆明澜瞪着她：“你是偶像出身，什么时候出道？”
“十四岁……”她说了自己所在团体。
陆明澜脑海中搜索一番，实在查无此团。
林可依也知道自己团体的水平，再补充：“前年参加了大热选秀，留了下来。”
陆明澜了然：原来是那一波。
“那你进娱乐圈已经有……”
林可依蚊蚋般：“八年了……”
“呵，娱乐圈八年沉浮，还这么幼稚。”
林可依眼眶又红了。
“不准哭。”
“对，对不起。”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把柄在李盟手上？”
林可依没有反应过来。
“□□？视频？”
林可依慌忙解释：“没有的没有的。”
陆明澜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不可置信：“你就是单纯爱慕虚荣，以为傍上金主可以高枕无忧，所以把心思都花在这种地方？你还跟我哭？”
“我不是爱慕虚荣！我没有爱慕虚荣！但是没有靠山根本没办法。我给人家抢走好多机会，我从小就在这里，我都知道，不同流合污根本混不下去！我还能做什么？我离开这里什么都不会！”
“同流合污？”陆明澜觉得她不可理喻：“你跟我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可依愤怒的眼神像火焰一样灼热：“跟你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帮何雅抢我的角色？李姐没有拿我的把柄！她四处帮我跑角色，终于拿下陆葳蕤，我已经进组了，结果何雅耀武扬威地到化妆间把我赶出去。她有后台，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办才行，李姐找了许多人，最后跟我说是她没用。结果角色回来了。何雅跑到我面前，说我不要脸，说我居然为了一个角色出来卖，她到处说！”
女孩又开始啜泣。
她愤怒又不甘：“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李姐打听来，告诉我我长得像你的初恋，或许你是……是想要睡我！”
陆明澜气得耳朵嗡嗡响。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何雅那件事的后续！
多可笑！太可笑！从头到尾她做过什么？她甚至把林可依被不正当抢走的角色还给她，最后竟然流言传成这样。
陆明澜完全没有解释的兴趣，她冷笑：“所以她没有说错，你就是为了一个角色来卖身。学我初恋的样子，还要说自己也六岁学芭蕾，又特地穿成那样跳舞勾引我，真是风骚。不如也穿成那样给我睡！我确实有兴趣把你身上这件纱剥光！”
“你……”林可依脸涨得通红，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点可以反驳：“我就是六岁学芭蕾！”
“那又怎样？你觉得我是何雅的靠山，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又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靠演技？哈。你不如去问问导演，谁不知道是陆耀辉塞你进组。”
“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陆耀辉！”
这女孩真的愚蠢透顶！
林可可不会这样。
“不是你，是李盟，你就干净？你不一样挤走了凭自己本事拿角色的演员？离开这里不知道做什么？你有手有脚，有得是干净钱可以赚！你是自甘堕落！”
“对！”林可依看起来有些破罐子破摔。刚才还小动物一样嘤嘤哭泣乞怜，现在却敢跟陆明澜大声吼叫：“所以我不装出淤泥不染的莲花，我就是爱慕虚荣，我就是舍不得娱乐圈花花世界，我就是自甘堕落！”
她嘴上这样说，却一把拽掉身上陆明澜的大衣，扔在陆明澜脸上：“我就是自甘堕落，也比你们这种只会用垃圾手段的人好！”
陆明澜拽下大衣：“垃圾手段？我？！”
林可依已经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陆明澜气极了，她叫司机：“李哥，把人弄回来！”
林可依拽着舞裙一边哭一边走投无路般死命奔跑。她练舞蹈，体力好又灵活，司机李哥兜了一圈才抓住人。想了想也只能脱下外套，把不断挣扎的人双手一裹半提半拖地带回来。
陆明澜站在车外，看李哥把人丢进车里，然后冷笑：“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们这种人的垃圾手段。我会把你扒光给你拍照，再录下视频，就用这种办法控制你，要是还不乖乖听话，我还对你用药。等我玩腻了你也差不多废了，到那时就把你浇进水泥桩沉海。看到他没有，你这种小女孩他不知道帮我处理过多少个！”
她说完啪一声摔上门，对司机说：“看好她，我去联系专门干这种事的摄影师来。”
司机李哥尴尬地想远走，闻言只好无语地走回来守着。
林可依用力拉拽车门，一边拍打，一边哭着道歉叫救命。几分钟后勇气耗尽，绝望地缩在角落里颤抖。
见她终于安静，李哥才用遥控钥匙按开一点车窗：“林小姐……”
林可依哭着看他：“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放我走好不好，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陆总是守法公民，还评过十佳青年与三八红旗手……奖状在副驾箱你要不要看？”
“对不起，对不起……”
并没有走远的陆明澜回头说：“都是钱买的，我这种人五毒俱全！”
李哥：“……”
李哥：“真的，林小姐，陆总是在说气话。”
林可依抽噎着。
李哥觉得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容易让人紧张，就不再劝，只说：“林小姐的助理很快就来。冰箱里有水，柜里有毛巾毛毯，林小姐自便。”
说完他远远走开。陆明澜回头看到，也没有再说什么。
林可依躲藏着，过了好一会儿，真的没有人来伤害她，才稍稍冷静。她取出一块毛毯裹住自己，然后看见自己的助理果然同陆明澜的助理一道远远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