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张脸赫然是他的脸！
不是现在这张毁容的脸，而是他原原本本的那张脸！
特别是当那人转过来时，晏卿简直有一种在照镜子的错觉，更别说那人的视线就这样落在了自己身上，晏卿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峰主？”那个穿着天青派弟子服饰的人没有听到那人的答复，连忙顺着那人的视线也望了过来。
晏卿仔细看了一眼，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不过他叫那人峰主，也就是说——
那人是原身晏卿！？真正的望鹤峰的峰主，他这具身体的主人？
可是他既然占了晏卿的身体，这眼前的晏卿又算是什么？难道他梦到了原身的过去？可是这第三人的视角，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原身身上残留的梦境。
“那边有什么吗？”那名弟子皱了皱眉。
晏卿闻言却是有些诧异，他们看不到他？
可是原身的视线确实真真切切地落在他身上。
晏卿有些紧张，结果就看见原身慢慢收回视线，转过了头去：“没什么。
“那现在……”摇曳的烛火中，那弟子因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到底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只是死死抓着剑的手出卖了他的紧张。
剑身上沾的血还未干，鲜血顺着剑身滑落至剑尖滴下，落在地面之上，然后在地缝边缘渗下。
不知道是不是晏卿的错觉，总觉得鲜血消失的时候，似乎有暗芒一闪，非常非常微弱的光芒，而且速度极快，在摇曳的烛火中很难捕捉。
如果不是系统怕他倒霉给了他一个五感提高的BUFF，他估计根本注意不到。
“今晚发生的一切，我要你永远不准和任何人提起。”终于，晏卿听到了原身开口说话。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像，有一瞬间，晏卿自己都快要以为对面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这个原身似乎和小说里描述的样子有些出入。
“可是……”
“没有可是，衍天门一门一百一十八人今夜被魔修残忍杀害，我们赶到时已无活口，就是这样。”不容那弟子反驳，原身冷冷道。
“……是。”那弟子沉默了很久，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任何痕迹都不能留，烧了吧。”
随着原身话音落下，那弟子狠下决心，直接一把火点燃了窗纱，夜风拂来，窗纱飞扬，火花瞬间燎燃了其他地方，不过片刻这个议事厅便被火光吞噬。
晏卿就这样站在这火光之中，远远地看着原身，他看见原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有一瞬的悲悯，不过下一秒便被决绝代替。
火光中原身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不知道为什么晏卿忽然觉得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钝痛，仿佛有人拿着一把未开刃的刀在他心上反反复复地割着。
是原身残留的情绪吗？
晏卿不明白，他只知道眼前的熊熊大火根本无法影响他分毫，他就像是在看3D电影一般，能看见一切，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回去复命吧。”晏卿似乎听到了原身的低低叹息，可惜却听不真切。
“是。”那弟子才刚回答完，原身忽然眉头一皱，眯着眼看了那弟子一眼。
“！”那弟子吓了一跳，手里的一颗传讯珠“啪”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原身看见那传讯珠的瞬间，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抬手在那弟子的眉心点了点，只见他指尖一道白光闪现，迅速结成一道符文，然后没入了那弟子的眉心中。
那弟子本来脸上还有一丝讶异，但是很快表情就变成了一片茫然：“峰主？”
“该回去了。”原身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那弟子恍惚地点了点头，下一秒，晏卿就看见两个人推门而出，御风而起。
晏卿想要跟上去看看，可他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看着所有的房屋崩塌损毁，最后将这里烧成了一片废墟。
然后梦境又是一转，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小孩，一个趴在废墟上恸哭的小孩。
他不断地哀嚎着，悲痛欲绝，仿佛连声带都要被震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已经再也流不出来，却依旧撕心裂肺地大哭着，一边哭，一边用手去刨那些废墟。
身上早就弄得脏兮兮的，手指尖也一片血肉模糊，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依旧拼命地挖着废墟。
“爹！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可惜，无人回应。
恍惚间，晏卿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被母亲抛弃的自己，他也是这样哭着，求着她不要离开，可是最终他还是变成了一个人。
晏卿忽然想要去抱抱那个孩子，那是他多年以前一直渴望的拥抱，虽然他一直没能等到他母亲的拥抱，但至少后来他遇到了陆千时。
他给了那个时候脆弱的他一个最温暖的拥抱，给了他一个家。
所以，即使最后被陆千时扎了一刀，他却依然没有办法恨他。
晏卿发现自己忽然能动了，他慢慢地向着那个哭泣的孩子走近，然后将手抚在了小男孩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当年他哄自己的话，现在，他希望能哄哄他。
他从不是个会安慰人的类型，一到这种时候就嘴笨得不行，所以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哄人，即使对方可能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哭的小孩忽然声音一顿，蓦地抬起了头来，哭得通红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下一秒晏卿就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
这小孩能看见他？
晏卿有些吃惊，但是现在他根本无暇去想这些，他赶紧蹲了下来，将孩子抱在了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肩膀：“想哭就哭吧，我都在的。”
那孩子闻言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晏卿的衣角，仿佛在以这种方式确认着眼前的人不会消失，这才埋在晏卿胸膛放声大哭起来。
直到哭累了，那个孩子这才终于开口对晏卿说了第一句话：“求求你，帮我救回我爹娘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只要我爹娘……”
话音落下，那个孩子就这样对着晏卿跪了下来，然后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
晏卿有些心酸，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却不能不遗憾地告诉他真相：“……对不起，我做不到。”
“可你不是神仙吗？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孩子眼睛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碎。
“我不是神仙，所以没有办法给你答案，也许你可以自己自己去找这个答案。”晏卿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于是给力这个孩子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他太清楚一个人如果没有一丁点念想会怎么样。
那个孩子听到这个答案忽然愣住了，许久，万念俱灰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微末的光芒，他说：“好。”
“你要——跟我走吗？”晏卿思考了很久，终是决定开口。
他直视着这个孩子的眼睛，然后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手心向上，认真地询问着。
那个孩子闻言看了他很久很久，终是重重点头：“我和你走，你能不能……不要再抛下我？”
“嗯，我叫晏卿，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的双手紧紧握拳垂在身侧，眼眶一红，眼里又是起了一层水雾：“陆九云，我叫陆九云。”
……
【着火了！地震了！陨石撞地球了！！！】
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里响起，还有各种痛觉，晏卿猛地睁开了眼睛，心神却还在震荡。
陆九云？那个孩子居然是陆九云？
如果他刚刚看到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原身杀了他全家，现在他又成了原身，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就是陆九云的灭门仇人！？
【喂，你没事吧？你还好吗？说话啊！】系统又是“滴滴滴”警报了几声。
晏卿这才算回过了神来，轻轻地吐了口气：“还好，怎么了？”
【什么还好啊？你都要吓死我了，忽然间就没了反应，我差点捕捉不到你的存在，我真怕你再不醒，就魂飞魄散了！】系统是真的急了，要不然也不会又是警报，又是施加同感了。
“我这是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啊，修炼得好好的，忽然间就这样了。】
感觉似乎有谁靠着自己肩膀，晏卿连忙偏头望了一眼，就见陆九云此时正靠着他，眉头紧锁，双目紧闭。
这个状态很不对劲，晏卿连忙将人扶了一把，这么一扶，晏卿才猛然发现陆九云身体冰凉，而他们四周的防御法宝竟是全部被毁。
被什么东西给攻击了！
如果说上一秒晏卿还在想是不是那个倒霉的道具引起的，但是看到这一幕他却是排除了这种情况。
因为这些被毁的法宝上都隐隐残留了一股非常令人不适的气息，非常的邪恶。
“系统，查一下有什么道具在此期间生效了吗？”
【有，银色道具[绝对防御]生效了。】
晏卿这下算是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好好的的原因了。
“这个秘境不太对劲。”晏卿试着去唤醒陆九云，可是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