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脑子顿时宕机了。
他短短时间里就为了楚伶牺牲那么多了?说的他都快信了。
不过,看着怀里不停呜咽的人,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头发,想发脾气又不好发,毕竟他才刚被对方冠于了‘为对方好’的名号,现在对方又是为他伤心又是哭的。
“别哭了。”他咬了咬牙,不自觉的将手伸向了对方的后脖颈安抚的摸了摸。
md他什么时候为了对方打架了,还省吃的。
江落很想开口嘲讽。
但楚伶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顿住了。
“阿落,要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把我给他们吧,反正,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一直只会给你拖后退。”楚伶握着江落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他其实没说错什么,在‘他’和江落小的时候,对方的确总是保护他跟别人打架,人类多弱小啊,而他们的肉也是在解饿时最好的食物。
江落目光微定,是了,现在在楚伶的印象中他们从未闹翻,还留着相互扶持的记忆。
虽然魔是无情的,但也不是每个魔能为了恢复伤势为了解饿,能毫无负担的吃掉自己的同类,就像曾经的他也是接受不了的,如果不是后来离开了荆棘林,数次陷入饥饿受伤濒死之中,他也不会去吃魔。
就是现在,也不是很喜欢就是了,如果有更好的疗伤品,他绝对不会选择吃魔。
心里明白楚伶那么说是一回事,嘴上留不留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多了,我打不过他们,自然会把你送掉,至于食物,这种东西也就人类吃吧,魔对魔是补品你不知道?”他面无表情,带着拒人千里外的冷意,只不过抿紧的唇角显示出了内心的那丝不安。
楚伶似乎愣了一下,红红的眼角映衬出眼中的一丝无措。
系统:‘宿主,主角好像不吃这套呢,我们求得主角的帮助可能无望了。’
楚伶:‘大概吧。’他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手从江落的腰间滑落下来,垂落在衣摆边,沾染着沙土污渍的手胡乱的拧紧了下摆,楚伶看了江落半响,最后默默的低下头,道了句,“嗯,是我,想多了。”
他沉默一会儿,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低声道:“阿落.......江落也讨厌我了吗,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这次江落没有回答了。
楚伶闭了闭眼,“你救过我的命,想杀就杀吧。”
自己心里想弄死对方是一回事,对方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江落不知怎么的突然恼火起来,“你知道就好!你死不死应该是我决定的,不是你决定!”
楚伶默默低着头,不说话。
江落更烦了,他往旁边床上一坐,也不知哪来一股闷着生着。
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乱得很,特别是在听到对方随意的说出‘死’字,心里更是难受的抓狂,恨不得将人敲醒。
命,那么重要,怎么能轻易......
总感觉心里空洞洞的,像无数蔓延的触角触碰深渊,令他发麻发慌,在心悸在恐惧着什么。
他能害怕什么?江落不懂,他甚至没发现自己是在害怕,只是说不上的难受。
楚伶也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在想些什么也只有自己知道。
大概是过了一会儿功夫,江落突然将他拽了过来按在了床沿边。
感受到自己被迫坐下,楚伶茫然的抬头看向伏撑住他的肩膀处在上方的人。
江落看了他半响,最后还是泄气的往旁边一坐,神情没什么变化,眉毛也没动一下,却能让人感到其中的无奈。
旁边的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楚伶看了过去,只见江落把旁边的罐子勾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了那瓶红色的粘液。
“吃点。”东西被塞到了楚伶怀里。
装着红色粘液的是一个小玻璃罐,外面有点灰土,楚伶拧了拧,没拧开,这个盖子上没有螺纹环,很滑。
他刚松开盖子,手里的东西就被夺了过去,下一秒,‘咔嚓’一声,盖子开了。
“这是果泥。”江落道,他不知道哪里弄了个勺子状的古怪东西捞了些果泥出来。
“尝尝。”他把勺子凑到楚伶嘴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人类还算补。”
楚伶含了一口,一股淡淡的香甜袭上舌尖,不是那种腻人的甜,硬要说的话就像带了点花香的清甜,口感软糯顺滑。
这样的味道跟血红的外表可是完全不符了。
要是光吃这东西还填了胃,楚伶大概就满意了,可吞咽时喉咙的剧烈刺痛让他的面色差了些许。
不好吃?见他面色不对,江落拧了拧眉,自己也尝了一口。
挺正常的啊。
“......脖子痛。”楚伶疼的掉了几滴眼泪。
这几滴多少沾点真情实感了。
江落僵了一下,嘴硬道:“又哭,你是不是男人。”
可他这话落下,身边的人哭的更厉害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把脏兮兮的衣服染出一块块湿晕。
淦。
江落看了眼自己的缸,里面还有一些微黄的水,他随手从床上抓了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用力撕下一块布来浸到水缸里搓了搓。
拧干后就往楚伶脸上糊。
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江落的动作很钝,平时自己的话要么不洗要么随手掬点水搓搓,哪里还用布一点点擦的。
楚伶脸上很脏,有灰尘有土粒,在眼泪的冲刷下混成一团,头发还脏兮兮的黏在旁边,要是一般人肯定是看不下去。
脸上的脏污被一点点擦干净,露出原本的样貌。
是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
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在这番映衬下,脖子上的紫红色显得格外清晰。
江落犹豫了一下,给他脖子边沿也擦了擦,纤细瘦弱的好似能轻易捏碎。
“疼。”楚伶抿了抿唇,“道歉。”
江落:?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差点要掏耳朵,道歉?
见江落冷笑的丢掉的布,楚伶不急不缓道,“那你就杀了我。”
江落:???
这两个有关联吗?
心里这么想,他就直接说了。
“你掐我脖子,要么是不想跟我好了,讨厌我,要么是我伤害你了,你报复我,或者你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要道歉,不然就是讨厌我了,我也打不过你,你干脆处理我好了。”
这回路着实让江落有点乱。
“当然是你做让我讨厌的事了,但我还不想杀你。”
“我没有!”楚伶理也直气也壮,“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了我怎么做让你讨厌的事儿了!你就是想找着理由折腾我,也不给我个痛快,小人!”
江落:.......
难不成说你未来捅我刀子?
或许是急中生智了,江落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咬牙切齿道:“之前说要嫁给我的人是谁?最后不仅没兑现还进了后宫!”
江落不是喜欢说这种矫□□情的人,但这时就是脱口而出了。
楚伶顿了下,很快把这件事从原主的记忆里掏了出来,太模糊了,就是他一个得到记忆的人都想不起来,估计在原主的印象里早没这事儿了。
脑子一边想,神情一面变得难过起来:“你要怪我吗,我也不想的,我是被父亲送进去的,王要玩,他们敢不给吗,何况王一见到我就厌恶了我,直接让我来了这荒芜的院子,我便是一天的好都没享受过!”
说着,他解开了衣服,露出了骨瘦嶙峋的上半身,“但凡我受过王的一点好,我都不敢面对你,更别说来找你了!”
手背抹去流到下颚的眼泪,“他们都欺负我,就连你也......”
被废弃的妃子在后院是什么待遇,没有人不清楚。
江落抿了抿唇,少见的感到了矛盾。
他本来是讨厌楚伶的,杀掉对方再正常不过,但看着对方这么可怜兮兮的,又突然有点下不了手。
说不上什么感觉,很古怪。
他甚至想不明白,对方小时候和未来都不是这样的性格的,总是横着眼睛看跪着的人或者趴在强者的脚边做个下臣。
可原来,在他未曾参与这些年里,楚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甚至抬不起那高傲的头颅。
所以,对方后来又是怎么上了雷森的船的。
江落突然有了点微妙的好奇。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见身边的人默默掉眼泪,他觉得头疼急了,“别哭了。”
耳边还是有细细的呜咽声,下一刻,江落倾身上前,一把将人带到怀里,在楚伶茫然怔愣的目光下,微微低下头,贴上了对方的脖颈。
炙热的呼吸扑撒在min\\\\\\\\感的脖子上,楚伶不自觉的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温热的柔软缓缓的舔上了他的脖子。
舌头舔舐过脖子上的淤青,软热且麻痒的触感让楚伶不禁想往后缩,却被江落抓着腰扣在了怀里。
他想要缩脖子,而对方好似察觉了他的想法,一把扣住他的后脖,声音低哑,“别动!”
楚伶就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把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了对方的面前,或许是空间太静谧又或许是对方热火的体温,感受着湿润的舌尖在伤口上一寸寸划过,楚伶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伤口出灼热的疼痛好似也缓解了不少。
没一会儿后,江落才从对方的脖子处抬起了头,淡淡道:“好了。”
说出这话时,他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这下不该哭了吧。
“变态。”楚伶面无表情。
江落微微睁大了眼睛,顿时有种好心没好报的感觉,“魔族的唾液对人类可是疗伤圣品。”
“那你也不能随便舔我脖子。”
“你不是痛吗?”江落满脑子问号。帮你治疗不好吗?
“就算是治疗也要争取我的意见。”楚伶抿了抿唇,抓过旁边的布蹭了蹭脖子,动作粗鲁蹭出一片红来。
“行了!”江落看不下去的一把夺过,冷声道,“那么嫌弃就没有下次。”
楚伶低着头,好半响后,委屈道:“你凶我。”
江落顿时语塞,突然间就做不出表情了,怎么,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阿落,我们不能这样的,就算是疗伤也不行,毕竟我是......嫁给过王的。”楚伶微微垂下眼帘,手不安的在破旧的衣摆上搅动。
“那又怎样。”江落眉头微挑,神情淡淡,于其说是不屑,倒不如说他根本没将魔王看在眼里。
一个手下败将,他当然不会在意太多。
楚伶骤然抬头看向对方,目光凝视着对方不羁的神色,片刻后,微微偏过脸,咬唇道:“也算,也算你半个父妃吧。”
江落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