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余下的时间,在作业、日记和平淡的日常中度过。
转眼又到了该上学的日子。
周一,纲吉起得很早,帮妈妈拖完地浇完花之后又出去跑了会儿步,回来时正好早餐也做好了。
母子二人一同吃过早饭,奈奈妈妈继续在家忙家务,纲吉则背了书包出门,迎着早春的微风走向学校。
街道两旁的樱树开了一半,阳光里飞旋着粉色的花朵,阳光也仿佛染上了花香。
一朵樱花扑到纲吉怀里,正夹在他校服外套的拉链间。他顺手取下放进书包侧袋,决定夹到书里当做书签。
上学路上同学很多,纲吉走在一旁,听力又好,总时不时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一会儿是把校服穿好免得被风纪委员们逮到,一会儿是下午料理社有活动可以去蹭吃蹭喝,还有人聊到了外校的事,比如米花中学和星条高中的友谊赛……
纲吉什么话题都听了一耳朵,虽然不能参与讨论,但心情还不错。
他不喜欢吵闹,却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热闹。
学校离家不远,很快纲吉便看到了校门口。
来到校门前,所有的喧闹都归于寂静。同学们个个把校服穿得妥妥帖帖,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不敢有一丁点违背校规。
大家排着队进校,每一个走进校门的人都不免微微发抖,在风纪委员们严厉的目光下仿佛柔弱的兔子,甚至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若是只有风纪委员还罢了,可校门一侧还站着委员长云雀恭弥,虽然他双手抱肩,闭着眼好似在补眠,但天生强大的气场与那些能止小儿夜啼的传说,皆给他套上了究极大魔王的光环,令人看了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纲吉站在队伍后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有着装上的不妥。他并不怕云雀和其他风纪委员,只是不想惹麻烦。
队伍行进速度很快,短短几分钟就轮到了纲吉这里。
他看着前面的女同学战战兢兢从云雀身旁走过,可能是吓的腿软,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到,她忽然扭了一下脚,竟直挺挺朝委员长那边摔去。
“啊!”
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女同学看着身前越来越近的委员长吓的脸色煞白,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浮萍拐抽飞的下场。
这时,云雀也睁开眼,右手条件反射地摆了个起手式。
纲吉不及多想,一闪身挡在女同学前方,双臂扶在她肩上拦住她的去势,掌心柔力涌动,同时化消了她前冲的力道,没有让她撞进自己怀里。
他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旁边的风纪委员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女同学感激地抓住他的手,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边躲在他身后,一边哆哆嗦嗦地跟云雀道歉:“委员长,对对、对不起……”
云雀却根本没有看她,一双凤眸盯住纲吉看了几秒,看得纲吉脖子后边汗毛直竖,不自觉地绷紧身体,仿佛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上一般毛骨悚然。
摸了摸后颈,纲吉向他微微躬身,拉着那女同学一起进了校门。
直到走出云雀的视野,纲吉才松了口气。
“同学,刚才……谢谢你了。”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女同学这时也开口道谢,态度非常诚恳,满脸都写着感激。
“不用客气。”纲吉笑着摆摆手,“时间差不多了,快去上课吧,我也要回教室了。”
“好。”
告别女同学,纲吉从一旁的楼梯走上三楼,左转第一间就是他的教室。
他来得早,班里除了值日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几个早到的学霸都还没来。
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纲吉把已经完成的作业拿出来放到桌上,方便一会儿交给收作业的同学。
之后,他又翻开看了一小半的小说,将路上接的那朵樱花夹到后边当书签,才接着先前看到的地方往下阅读。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
“阿纲,早!”
纲吉刚看了一段,肩膀就被人从背后一把勾住,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上来,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早,山本。”纲吉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才笑着和他打招呼,“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没去晨练吗?”
被称作“山本”的少年退开几步,随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顺势伸了个懒腰,英俊的面容露出几分慵懒。
“今天棒球社有其他任务,晨练暂停,我就只好先回教室了。”山本一边说,一边坐在纲吉前面,“你在看什么?《老人与海》?”
少年叫山本武,和纲吉同班,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作为棒球社的王牌社员,山本在学校里有极高的人气,不过由于平时训练占据了他太多时间,所以他的文化课成绩不是很好,但那和他傲人的棒球比赛战绩相比,又不算什么了。
成为一名职业棒球运动员是他的梦想。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而且寓意深刻,可惜以我的阅读水平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纲吉把小说收进了抽屉,“对了,既然今天不用晨练,那你把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做一下吧,嗯,你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啊?”山本眨眨眼,摸着后脑讪笑道:“可是我昨天没怎么听课,很多知识点都……”
纲吉笑眯眯地戳破他的小心思:“没关系,你那么聪明,有不懂的地方看看书就可以了。”
山本的文化课成绩不好不是因为他笨,恰恰相反,他很聪明,只是因为他社团的训练任务重,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
即便如此,他的每一科成绩都在及格线以上,可以想见一旦他稍微分出点心思来学习,成绩会有多大的提高。
山本挠挠头:“我还以为你要说,如果我有不会的,你可以教我呢。”
说着,他把课本和作业拿出来,在桌面上摊开,用作业上的题目和课本的例题对应着解答,不一会儿就完成了比较简单的前三题。
“又不难,看看课本就可以做出来,不需要我教。”纲吉从书包里摸出水壶喝了口水,盯着山本做作业,完全不打算干涉他。
山本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句话不能让数学老师听到,否则下次作业的难度肯定要翻倍上升了。”
纲吉笑而不语。
……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一转眼到了中午休息时间。
山本被其他棒球社的社员拉走不知道干什么,不能陪纲吉吃午饭。纲吉也不是很在意,拎着饭盒在学校里找了个阴凉又僻静的角落,坐下吃饭。
凉风习习,吹得枝叶簌簌作响。
纲吉打开盒盖,露出底下的饭菜。
白糯的米饭上铺着金黄色的煎蛋,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西兰花、深红的烤肠和猪排,以及乳白的鱼汤,就像一副色彩斑斓的拼图,卖相极佳。
妈妈的手艺一向很好,纲吉又不是挑剔的人,吃得非常开心。
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有所感,盛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头顶的树荫里窜过一阵“沙沙”的轻响,仿佛小动物跑过的细碎脚步声,纲吉抬头去看,却只看见摇晃的树枝,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周遭静得出奇,几乎成了学校中唯一一处声音禁区,针落可闻。
纲吉垂下眼帘,想了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视觉死角处,一只小手从黑暗中探出,接住了那只不知从哪个方向跳过来的变色龙。
片刻后,幽幽的风声又回到了这里,只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肃杀之气。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压下了清新的草木芬芳,虽还不至于让人作呕,但足以令纲吉这样嗅觉灵敏的人感到不适。
但纲吉好像一无所觉。
他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饭,收好餐具,将饭盒放进袋子,搁到一旁,像平常一样平静又自然。
就在纲吉提着袋子起身之际,头顶天光倏暗,风中惊起“咻”的一声厉响,随即有寒光曲折蛇形,直向他后颈要害而去,只差一点就要把他的头颅从中砍断。
只差一点。
纲吉的动作既慢又快,慢是因为他动作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快则是即使能被看清,那道寒光的主人也无法趁机驱使它躲开,而是像行动迟缓的乌龟,眼睁睁看着他伸手一把将其握住。
寒光的主体是一把短剑,两面开锋,中有血槽,标准的杀器,触之必伤。
可纲吉徒手握上去却不伤分毫,就像手上套了一层无形装甲,任由杀器再锋利,也破不开这样严密的防御。
藏在暗处的人死死盯住他,发现他掌心腾起了淡淡的金色火焰,那火焰燃烧得并不多么猛烈,甚至从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有多炙热的温度,可是短剑碰触到火焰的地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融化,仿佛无声处起惊雷,令他心惊肉跳。
纲吉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短剑,片刻后随手扔开:“来都来了,不出来亲自和我过过招吗?”
暗处的人动也不敢动,还有意屏住呼吸,生怕稍有不慎就被他发现。
这人现在也明白了,他接的任务就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坑,他是被人当做探路的石头了。
虽然身为杀手,他早已做好了在任务中死去的准备,然而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真这么送命,到了地狱还不知道过去的同僚会怎么嘲笑自己。
这样想着,他彻底沉寂下来,宛如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你不出来也没关系,会有人替我将你揪出来的。”纲吉笑了笑,一甩手熄灭掌心的金色火焰,然后两手圈在嘴边大声喊道:“委员长,有人闯进学校里来啦——”
他的声音炸起了一树飞鸟,随着微风远远传开,一直传进了天台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风纪委员长耳朵里。
莫名的危机感让暗处之人头皮一炸,险些直接跳起来。
与此同时,云雀猛地睁开双眼,眉眼掠上了凌厉之色,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