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发试卷,拿到试卷的同学认真看一下错题,尤其是细节类的错误,什么填空题错字漏字、计算错误、不写单位等等,十分钟之内自行改正。十分钟后我开始讲题……”
并盛中学初中二年级只有一位数学老师,那就是号称凭借面试时一拳打碎校长办公桌的武力值和严谨认真的教学态度而顺利入职的后藤英德。
据说他原本是个片警,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辞职,跑到并盛来隐居混口饭吃。
后藤老师将上个星期的测试卷发下去,着重表扬了一下那几个本来考五十多,这次考六十几的同学,又把从九十分档跌到八十分档的几人批了一顿。纲吉作为九十分的捍卫者,既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理所当然被老师撩到了后边去。
并盛中学嘛,说实话,不是什么名校,来这里上学的人也都没有考上名校的远大理想,都是抱着混个学历以后方便找工作的想法,人均差生。
不过经后藤英德之手教导的学生,学习态度还是比别的学生端正一些的,全年级九成以上的九十分试卷,都出自他教授的数学。
从五十分进步到六十分的山本回头冲纲吉爽朗地笑了笑,趁后藤老师往黑板上抄题目的时候小声道:“谢谢你啊阿纲,如果不是考前你带我梳理了一遍知识点,卷子上有好几道题我肯定做不出来。”
“是你们棒球社的活动和训练太多,大量抢占了你的学习时间,你才只能考这么点分。”纲吉随口道,“要是你一周里能空出一天时间认真学习,考上八十分一定没问题。”
山本为难地皱了皱眉:“一天啊……如果阿纲你愿意亲自辅导,我倒不是不能腾出一天的空来。”
“我?”纲吉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可置信,不过看他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笑着说:“好啊,若是你真的愿意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
山本灿烂一笑,余光瞥见后藤老师转过身来,忙转回去坐好,只把右手背到身后,向他比了个“OK”。
纲吉无奈地笑笑,拿起笔,跟随后藤老师的讲解修改错误。
两节数学课下来,大部分都头昏脑胀,脑袋里充满了方程、导数、函数和各种各样的公式,叫苦不迭。
纲吉基础在他们之上,听课听得很轻松,没有这样的感觉,甚至还有余力在错题集上把自己做错的题重新再做一遍。
山本看着他,险些被他身上的学霸光环亮瞎双眼。
与此同时,天台上的云雀也收到了各年级这次测验的成绩单,看着上面一溜的三五十分一二十分,脸都黑了,唯独初二的数学分数能让他脸色稍好一点。
将成绩单扔回给草壁,云雀冷冷道:“告诉校长,给初二的数学老师加薪提奖金。”
草壁站得笔直,字正腔圆地应道:“是!”
然后转身偷偷抹了把冷汗。
云雀和普通学生不同,他不需要学习,也不必考试,成绩、学历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但他非常在意其他学生的成绩,就像他在意并盛中学对外竞赛的成绩一样,因为这代表了并盛的荣誉。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校如命。
由此也不难理解他会给带出那么多九十分成绩的后藤英德加薪提奖金了。
“那只小动物,考得还不错。”云雀想起在成绩单上看到的纲吉名字后面跟着的数字,几乎都在九十分以上,既满意又不满。
满意在于这个他认可的对手为他保住了并盛中学教学方面的一点颜面,不满在于,这样的人太少了,全校加起来也就十个不到。
思及至此,他又对草壁道:“告诉那帮草食动物,下次考试,每个人必须至少有一科达到九十分,余下科目至少及格,达不到的人——”
他没有说完,也不用说完,那字里行间满溢的杀气就已让草壁明白了省略掉的那部分内容。
忍不住又擦了下冷汗,草壁为学校里的小崽子们献上一点同情,然后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委员长的指令在十分钟之内传遍整个学校,一时间哀鸿遍野、哀声四起,无数学生痛哭流涕。
山本认真脸对纲吉说:“阿纲,补习的事就拜托你了!”
纲吉忍着笑点头:“好。”
在帮助大家提高成绩这件事上,谁说都不如云雀学长一拐子好使。
以理服人,以理服人。
中午放学,纲吉和山本久违地一起吃了午餐,还是和以前一样向对方分享自己的午饭,再说说最近遇到的趣事。
午餐结束后,山本继续去训练,纲吉则趴在课桌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他平时没有午睡习惯,本来只打算闭目养神一阵,可不知怎的,一闭上眼就迷糊了过去,意识如坠无垠之海,飘飘摇摇来到了一处奇妙的空间。
睁开眼的刹那,纲吉以为自己打开了“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副本。
但周遭的环境迅速推翻了他的猜测。
这是一个白色空间,上不着天,下不见地,无穷无尽的白光模糊了一切的边界,只有浮动的黑色线条看得清晰。
这些线条好像是活的,会自动变化形态。一会儿变成二元一次方程,一会儿变成指数函数图像,虽然千变万化,但都逃不出数学的范围去,像是传说中的数学空间。
纲吉怔愣间,那些黑色线条忽然动了,它们化为实体光线纵横交错,在纲吉面前编织出一座巨大的迷宫。
上方是高不见顶的墙壁,下方是乳白色的长廊,廊桥左右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仿佛无尽深渊,即便没有任何异象,只是看一眼都会令人心惊胆战,宛如直视不可名状之神。
纲吉惊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思索自己是如何进来的,要怎样才能出去。
前一个问题他只想到了自己进来前的最后一个举动——睡觉。至于后一个……
纲吉把目光放在了墙壁上方的数学题上。
或许它们就是走出迷宫,或者破开迷宫的方法!
想到这里,纲吉正准备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墙壁,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崩溃的大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又是什么鬼画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喊叫,非常符合一般人掉进数学迷宫的反应。
纲吉稳了稳险些打滑的双脚,好奇地转身,就看到不远处蹲着个鸡窝头少年,少年的手用力揪住头发,似乎还在致力于让这个鸡窝更形象一点,俊美的面容已经快扭曲成旁边的三角函数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猛地抬头,一双翡翠色的眼瞳恶狠狠瞪住纲吉:“看什么看,你……你也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问到一半,他的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像看到救星一样扑到纲吉身前抓住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怎么出去?只要你带我出去什么都好说,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十八个小时了!”
他的精神看着好像是快到达崩溃的临界点了,纲吉忙扶住他,温和问道:“你先别着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好不容易在一堆公式间逮着一个活物,少年有问必答:“我?我好像就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就在这儿了。”
又是睡着。
纲吉点点头,没有多说,少年见状,又烦躁地揪起了头发:“这破地方奇奇怪怪的,到处都是公式、定理、数学题,我想把墙打破了冲出去,结果墙的后面还是墙!我想用炸.弹炸了它们,身上的炸.弹却不见了,啊啊啊啊!好烦啊!”
炸.弹……
周六才让蓝波的炸.弹折腾过一回,纲吉的DNA动了,额角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
不过他竭力压下了心头的无奈,强忍着没有戴上痛苦面具,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围的题目上。
“这应该是某个人构筑出来的幻境迷宫,以数学题目为主体,只要解开这些题,我们大概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纲吉冷静地给少年分析道,“我看了一下,这些题最高难度也只在高三范围,以函数题为主,解方程和求导的题数量次之……”
“让我杀人可以,做题?不会!”少年斩钉截铁地道。
“没关系,我会。”纲吉佯装没听到他的前半句话,回答得非常淡定,“这些东西我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了,想要做出来不难。不过我做题的时候,要麻烦你帮忙警戒一下四周,我担心这幻境里还有别的东西。”
听到他会做题,少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认真道:“你放心,你只管去做题,不管出来什么,我都替你扛了!”
纲吉微微一笑:“好,那就麻烦你了。”
少年看着他的笑容呆了一瞬,然后连忙别开目光,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不麻烦。”
“那就来吧,先从这道二元一次方程开始。”
纲吉走近正前方的墙壁,伸手触上墙壁,指尖碰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原点,像水性笔在纸上留下的痕迹。
果然。
纲吉心下松了口气,以手指做笔,工工整整写下了这道题的解题步骤和答案,在他写完最后一个的瞬间,墙壁如雾气崩散,露出了后面的世界。
下一秒,几只由雾气凝聚,通体漆黑的猴子扑了过来。
纲吉下意识想要动手,身边的少年动作却比他更快,直接一脚蹬飞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再三拳两脚解决熟悉的两只。
这三只猴子实力不强,被打散之后却会重聚,只是形体不如一开始那么凝实。
纲吉心算出它们每次重新凝聚的损耗程度,对少年道:“这三只猴子最多可以重生五次,不要一开始就出全力,尽量用最少的力气解决它们。后面,可能还有更多、更强的敌人。”
少年动作一顿,随即听话地减少了出拳的力度:“明白,你继续解题。”
话音刚落,两人周遭的迷宫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题目取代了原先的题目,虽然最高难度没有变化,却几乎都是更灵活的变形题。
嗯,就是高考拉分大题,全国只有百分之十的人能做出来的那种。
纲吉回忆起自己刚才跟少年说过的难度的话,心里有了个猜测。
制造幻境的人,现在可能正在注视着他们。
“拿高中生的题海战术做幻境,”纲吉无奈摇头,“真是恶趣味。”
幻境之外,有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似笑非笑看着笼子里两只挣扎求生的小动物。
“我可没有给你们设置太多的陷阱,只要你们按部就班地把题目解开,就能找到幻境的出口。”他低声说道,声音和语气都轻柔得宛如情人间的呢喃,“只要你能在它们的围追堵截下做到最后一题。kufufuf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