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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见鹿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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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皎皎在家里等来等去,依旧不见人回家。

时间长了,一开始的忐忑逐渐消退,她眼睛转了转,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林皎皎紧张的心脏怦怦跳,拉紧窗帘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动,可大房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突然跳出来制止她。

林皎皎捂着胸口,兴奋地笑了起来。

她突然扑进衣柜,紧紧抱住石秀芬为女儿朱见鹿亲手缝制的那些衣裙。

林皎皎的脸埋在衣裙中,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衣裙都吞进肚子里。

她迅速脱掉身上缀着补丁的衬衫和长裤,把一条裸粉色滚了如意边的旗袍往自己身上套。

林皎皎的身高不如朱见鹿,朱见鹿穿着正好到脚踝的旗袍披在她身上直接落在地上,柔软的真丝在水泥地上蹭来蹭去,无声无息拖出细细的丝线,有了瑕疵。

林皎皎从小到大没穿过旗袍,怼了半天竟然没能把本布做的盘扣推进扣眼,她生气的用力一扯,“呲”的一声,扣袢开线,直接从旗袍上掉了下来。

林皎皎顿时被吓得白了脸,七手八脚的赶紧把旗袍从身上扯下来,抓着脱落的扣袢塞进旗袍里面,把旗袍胡乱卷成一团,藏进衣柜最角落,试图湮灭证据。

林皎皎赶紧换回自己的衣服躲回客厅坐下,她装做什么都没发生,双手却控制不住的一直微微颤抖。

房子里安安静静的,没人知道发生过的一切,林皎皎彻底定下心神后,再次大起胆子,她走回房间,对着衣柜扰了一圈。

“哼,咳咳,我的家,我的父母,也、也应该是我的衣服。我弄坏自己的衣服,再缝上就是了,反正又不是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林皎皎渴望的的凝视着衣柜里的衣裙,低声说。

几乎一瞬间,她就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这一次,林皎皎吸取上次了教训,没再挑战她根本不会穿的旗袍。

她手指在衣裙中一一略过,很快定在一身浅紫色衬衫配春芽色及膝伞裙的套装上。

浅紫色和春芽色都是很挑人的颜色,如果让林皎皎买衣服,她绝对不敢碰这样的颜色,但当衬衫和裙子挂在一块,却显示出了出奇的美貌,林皎皎完全看呆了。

林皎皎把这套衣裙从衣架上取下来,爱不释手的抚摸。

“妈妈对她真好,如果没有被抱错,这都应该是属于我的。我也能从小就穿的这么漂亮。”林皎皎一边说一边换上了这身衣裙,“我穿肯定很好看,也能跟朱见鹿一样好看——不,我会比她还好看!”

可林皎皎的豪言壮语才说出口没一分钟,现实就击碎了她的幻想。

她站在镜子前,几乎想打碎镜子里出现的人影。

镜子前的少女满脸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但青春并不能带来透亮白净的皮肤,当晚霞与天空交融而成的浅紫色搭在一张黑黄的脸上,这种颜色就成了衣服主人的灾难。春芽色的及膝伞裙也显得她两条腿上的皮肤像黄泥一样黯淡。

更可怕的是,哪怕忽略衣服颜色上的不协调,这套衣裙也完全不合身。

跟朱见鹿纤秾合度的高挑身材想比,林皎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的,她中等身高,虽然瘦但骨架并不小。

衬衫不足以搭配林皎皎的肩宽,可爱的泡泡袖被撑在她支起的肩膀上,而胸前有空荡荡的太宽松了。

至于裙子,林皎皎再用力吸气也拉不上裙子的拉链,而且这条裙子穿在林皎皎的身上根本不是“及膝裙”,它对于林皎皎来说太长了。裙摆落在林皎皎的小腿肚子上,显得她的腿又短又粗。

林皎皎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丑过!

她愤怒的等着镜子里的少女,狠狠的扯掉这身衣服,丢回衣柜里,然后换回自己陈旧的衣裤坐到客厅里不停穿着粗气。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已经把抢了她家、她父母的朱见鹿赶跑了,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丑陋贫穷,没有一丁点美感!

明明她先跑到纺织厂偷看过亲生母亲了!

她们母女生得如此相像,她的亲生母亲穿着类似的衣裙就能美丽和气,可她偷穿了衣裙却仍旧那么古怪。

“我才是父母亲生的,为什么朱见鹿比我更像他们的孩子?”

林皎皎悄悄抹着眼泪,哽咽的低语:“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她还有可能回来?不行,我绝对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家里!”

林皎皎蓦地抬起脸,看着整洁的房间,诡异的笑了,她走近朱见鹿的房间,忽然拉出所有衣裙,胡乱丢到地面上,把一切都扔得乱七八糟的。

朱见鹿不知道林皎皎在家发疯,她出门之后,直接往林家走,但走出一条街后,又觉得这么不声不响离开,养父母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她犹豫的一下,调转方向去了发动机厂。

朱荣担任发动机厂的车间主任,时常为了赶进度主动带着工人们加班;即便是正常下班的日子,他也会留到最后,检查所有机器,确定彻底关闭后再离开,总是走得很晚。

果不其然,朱见鹿到的时候,养父还没下班。

“鹿鹿怎么过来了?”朱荣一看到是女儿就笑了。

朱见鹿迎上去,她没开口就说林皎皎主动跑来要求她回亲生父母身边的事情,只是软着声音跟朱荣撒娇:“爸爸,高考结束了,我想在离开家之前,见一见我的亲生父母。如果他们不介意,我想跟他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听到女儿的话,朱荣脸上笑容顿时散了。

他忍不住叹气:“我还当你舍不得我和你妈妈,永远不想离开我们呢。离你走还有挺长一段日子呢,最后剩下十来天再去陪陪亲生父母,让他们送你去上学不是挺好的吗?”

朱见鹿挽着朱荣的手臂,轻声说:“你和妈妈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们。”

“但你们俩那天自从说去打听之后,刻意再也不再家里提起这件事情,我就猜到我亲生父母的家庭可能条件比较差,你们舍不得让我回去了。”

“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心疼我,舍不得我吃苦受罪,但那到底是我亲生父母,我总不能因为你和妈妈这里条件好就不回贫穷的家。”

“你们从小就教我的,不能嫌贫爱富。”

“再说,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读大学了,以后连着几年看不到亲生父母,我确实想多跟他们住一段时间,增进彼此的了解;我想,他们一定也是这样的期待,就像你们其实很期待亲生女儿回来身边。”

朱见鹿干脆把头枕在父亲肩膀上,声音软绵绵的说:“爸爸,你们不用藏着掖着,我知道你和妈妈好多天晚上睡不好了。就让我们换回来吧,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朱荣受不住朱见鹿撒娇,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他敲了敲女儿额头:“好了,我和你妈用心教你大道理,不是让你拿来忽悠我们用的。”

“走吧,反正下班了,也没其他事情了,我今天就带你过去。不过咱们得先去一趟供销社,买点肉蛋奶什么的。”

“上门说的本来就算不上好事,咱们得表现得更礼貌才行。”

朱荣边说边感慨:“你父母真不愧是海归的知识分子,日子过得那么紧巴,还能培养出四个大学生。”

“我和你妈这方面不行,咱们脑子笨,不是读书的料子。”

“还有啊,虽然住的地方挺穷的,但你看到就知道,那窗户和门,太有生活情趣了,布置的比咱家的还好看呢——说正经的,跟你屋子里摆东西的模样挺相似的。真不愧是亲生的。”朱荣摇着头,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上面三个亲生哥哥在恢复高考那一年都考走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们老两口带着皎皎,日子比以前强多了。”

“话说回来,到底是在高中当老师,教书育人,现在恢复高考了,家家户户斗都盼着孩子能考上大学,肯定没人敢像以前在教室里胡作非为。”

“不过,以后你跟他们住在一块,也还是要小心。要是有人用你亲生父母是黑五类的借口欺负你,你就回来,爸爸妈妈护着你。”到最后,朱荣已哽咽说不出话了。

朱荣骑着自行车带女儿过去,叮嘱了一路还没停,正好赶上林森和甄鑫夫妻俩手挽着手从二中散步回家。

远远的,他们看到一个穿着衬衫和长裤的美少女坐在朱荣自行车后座。

直觉让林森和甄鑫加快脚步。

走到面前,原本面无表情的夫妻俩顿时红了眼眶。

朱见鹿不是生的像夫妻中的哪一个,而是挑着夫妻俩的优点,再优化一轮之后长在了脸上,只要同时和他们站在一块,任谁都能分辨出,这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因为意外而与他们分别了十六年多的亲生女儿!

“鹿鹿!是鹿鹿吗?”林森克制的伸出手,郑重其事的跟朱见鹿握手。

“你好啊,我是林森,你亲生父亲,谢谢你愿意回来见我们。”

朱见鹿展开笑容,握住林森激动到颤抖的手,在松手后,少女展开手臂,直接抱住面前的中年夫妇。

“父亲、母亲,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们,我也很期待这一天。”

朱荣孤零零的站在自行车边上,心里酸透了!

这时候,他一点没注意到,本该和林森夫妇一起回家的林皎皎根本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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