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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度过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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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谈金城老爷子的邀约,林见鹿欣然赴约,但在答应的下一秒,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息。

时间上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林见鹿试探着询问:“谈老师,距离您上一次让人给我留联系方式有?多长时间了?”

谈金城有点迷糊的看?了林见鹿一眼,纳闷道:“你家里人没告诉你?我上次过来是刚过完春节,临近开?学那几天,听说当时你刚走。”

他带着点抱怨的强调:“你看?你,岁数不大、本事倒是不小。杂七杂八的工作一大堆,比我还要忙,硬生生让我等待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跟我通个信。”

“我要不是又主动找过来,你还要进实验室冲学历,想不起来联系我这?个老头子是吧?”

林见鹿在心里算了算,按照谈老爷子的说法,他找过来的两次,在时间上已经过了三个来月了。

林见鹿低声感慨:“已经这?么久了。”

随即,林见鹿问出心中疑惑:“您三个月前?过来的时候,《白娘子传奇》还没开始播出,您不至于因为一份挂历的照片就想要带着我出国学习吧?”

谈金城顿时笑了:“你这?小女娃娃,心思还挺细腻的。”

“我欣赏你的才能当然是一方面,但也?有?人请我给你帮点小忙,让我带你出国,我这?才想起来再试着?联系你一次,问问你的意见——你现在麻烦缠身对吧。”

谈老爷子口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品评味道:“《白娘子传奇》是一部好片子,里面的人物不存在绝对的反派,每一个角色的形象都很丰满,从中反应出的思想观念也非常朴素真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同样,因为这部电视剧的优秀和成功,才能因为一些思想方面言论的引导,引起如此巨大的讨论度。”

“可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剧本方面,你虽然给主要编剧提供了很多想法,但编剧上没有写你的名字。”

“在这部戏可以见到的范围内,你就是一名服装指导,你给他们提供了古代服饰方面文化?支持,但你是个编外人员。”

“这?方面报税的工资就能够证明了——工资你只得到一份服装指导的钱。”

谈金城直接摇头,不客气的点明真相:“现在不管剧方还是闹腾的这?群人都把你跟柳冬一起架在火上烤,摆明了是想要将你们捆绑在一块,利用百姓对于过去富人的憎恨,来将你们视作一个群体针对。”

他摆手道:“以前很多人都喜欢说老百姓是‘愚民’,是有道理的。他们大多没读过书,不懂得分辨,很喜欢人云亦云。你家里的成分、你父母的留学经历,甚至连你自己的才能和爱好,这?些都可以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方面。”

“小孩子,一腔热血石好事,但也?要更懂得保护自己。”他在桌面点了点,压低声音说,“你当为什么你现在还能过逍遥的日子?还不是因为你给国家出了好些成绩——可这些成绩是能拿出来大声说的吗?真挥舞着?你的成绩到处喊,你身边以后就更不安全喽。”

“现在这个事情,反正跟你没有关系,你就跟我出国学习交流去,别在这儿露头给人当枪使了。”

谈金城笑眯眯的说:“等回来之后,新闻一发,全国都知道你是个在史学方面也有?研究的年轻人,再把?你在《白娘子传奇》里面的工作强调一下,这?事情,你就能彻底脱身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林见鹿当然也明白。

事实上,正因为林见鹿知道自己手里捏了那么多“贡献”,给国家创造了无数的外汇储备,所以,不管这件事情最后闹成什么样,她都可以轻松脱身。

国家需要钱,她就是能够生金蛋的人,她又从来没表现出国的意向,谁会真正难为到她头上呢?最多听两句酸话罢了。

林见鹿知道,万一自己甩手不干了,好不容易在国际日化市场上撬开一道缝隙的“自然之森”品牌会立刻崩塌。

不出五年,“自然之森”的成分会被研究个彻底,到时候靠着?“自然之森”赚来的资金也?就干涸了。

于公于私,对林见鹿下手都没有?任何好处。

想清楚这?一切的林见鹿始终表现得非常平静,每天都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她以为事情会从自己身上挪开,但现在谈老爷子这?番解释过后,林见鹿反而察觉出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了。

谈金城老爷子的说法听起来非常美好,也?很理想,可这时候又不是以后,报纸上写的都是国家大事,区区学者出国交流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连随行人员身份都大肆宣扬的必要吗?

林见鹿就算跟着?出去这?一趟,她在报纸上能够得到的回报只有“与会者”或者“随行人员”几个字。

可以说,如果林见鹿真的答应谈金城,跟着?跨出国门,在风口浪尖上表现出“我有?很多退路,大不了从此去搞历史类研究不做实验了”的倾向,那么她反而是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能够给她帮助,也?愿意给她帮助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谈金城说是有人要帮助她,又从头到尾不提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林见鹿不信任谈金城。

这?个邀约来的时间不对劲!

林见鹿脑中飞快飘过这?个判断。

她当机立断的改口,拒绝了谈金城的邀约:“谈老师,我突然想起自己试验正在关键阶段,跟会议的时间冲突了,恐怕这?一回只能遗憾错过了。”

谈金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没想到自己解释了这?么长一串的理由之后,反而被拒绝了。

“你能说说为什么突然反悔了吗?别用试验的事情糊弄我,你手里要是真的有?试验,一开?始也?不会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谈金城不放弃的追问。

“您故意隐瞒请您带我出国的人的身份,却把出国的好处说了长长一串。”林见鹿笑得很美,但眼神却很清澈,一丁点对于自身的困境的茫然和恐惧都不存在。

这?种无所畏惧的情绪,让她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也?不会心存侥幸。

林见鹿站起来,直接打开?门,比了个送客的手势:“谈老师,我敬佩您的学识,但我并不信任您。在这种微妙的时间里,您还是请回吧。”

谈金城气得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他被下了面子,只能黑着?脸离开?。

目睹一切的生物学系教授忍不住劝说:“鹿鹿啊,你这?么生硬的拒绝了,会不会不太好?”

林见鹿不明所以的反问:“谈老师又不在咱们学校任职,我以前都不认识他,跟着?他出去才不好太好吧。”

生物学系教授压低声音解释:“你不是挺喜欢古代服饰的吗?谈教授就是这方面的泰斗。”

“《白娘子传奇》我看?了全集,衣服啊、首饰啊、摆件啊,都很有?想法,观众口碑很好——可你能一辈子口碑这?么好,永远不犯错吗?到时候要是谈教授说你两句,传出去了,你以后可怎么办?那文学之类的圈子,标准飘忽得很,可不像咱们理科,一口唾沫一个钉,出成绩了谁都能看见。”

林见鹿简直听傻眼了。

她不敢置信的说:“这?也?行??”

随即,林见鹿反应过来,生物学教授敢说这?种话,就是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她皱紧眉头,再次求证:“您的意思是,他们在搞所谓的‘圈子化?’排除异己?”

生物学教授苦笑:“也?算不上排除异己吧,本来那些文学、艺术之类的东西就是难以量化的,大师全都说你不行?,说不定就真的是自己不行?呢。反正,你要是还喜欢这些,说话办事就都小心一点,别太要强了。”

“老师,谢谢你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现在……”林见鹿摇摇头,轻声说,“这?一次也只能这样了。”

现在不管说什么,林见鹿就是不信任谈金城,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不是要与他联系了。

《白娘子传奇》的事情愈演愈烈,终于在国际劳动节前?一天登上了《人民日报》内页。

林见鹿下课回到家,立刻甄鑫满脸喜色的塞了一份报纸,她急着催促:“快看看?!”

报纸内页的内容已经被甄鑫和林森用红色钢笔勾画出来了,林见鹿刚一拿到手就看得清清楚楚。

“受到人民群众喜爱的艺术作品才是真正优秀的艺术作品。”只用了一个标题,林见鹿就跟不住笑了。

有?了这?个标题定下整篇文章的基调,整个剧组都不用再背负任何恶名。

她抓着?报纸坐到沙发上,不紧不慢的看?着?,脸上笑容越来越明媚灿烂。

果不其然,文章中反复提起“知恩图报是华夏的传统美德”、“面对灾难永不放弃希望”、“夫妻相互扶持,战胜一切困难”的字眼。

“鹿鹿,明天开?始,学校里那些乱糟糟的声音总算能消失了。”甄鑫喜极而泣。

“母亲,一切都过去了。”

甄鑫把报纸翻了个面,指着?后面另一版的采访内容说:“你看?,编剧周女士也替你说好话了,她说好多引发了巨大讨论,让人感动至极的剧情都是在你提醒下做出修改才最终成型的。”

林见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纸上油印的方块字,柔声说:“负面情绪虽然激烈,但真正能长久打动人心,永远不会过时的还是人性闪光点嘛。我一早就说过了,让你们别担心,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毕竟,她当初跟周编剧讨论剧情的时候,希望修改的剧情都是为了反映人性闪光点,这?些剧情都是经历过奥斯卡最佳影片光环洗礼的内容,绝对会让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些要是都不算正能量,世?界还能有什么好。

甄鑫兴奋的说:“对了,市面上现在有录像机售卖了,我让你爸买了一套回来。接着《白娘子传奇》播放的电视剧怪没意思的,咱们重看?一遍《白娘子传奇》。”

“还别说,整个十五集电视剧看完,我印象最深的还真不是白素贞和许仙之间不离不弃的服气之情,倒是白素贞、小青姐妹俩为了彼此拼命;法海最后为了抢救经书把自己沉入湖底;还有?老百姓相互救助、当地父母官不肯逃命,守城抗洪抢险那些剧情最感人。”

甄鑫感慨地说:“其实,我不喜欢白素贞为了营救许仙,真的一时情绪上头,就水漫金山寺的剧情——当地的百姓有?多少都是平日里称呼她为‘活菩萨’的人呐,为了一个人去害死那么多人,她怎么下得去手呢。”

“这?一段剧情我当时看得直皱眉,幸亏最后法海证实白素贞确实动了杀心和恶念,所以即使收手了。唉,剧情反转得让人惊讶。”

林见鹿小声回答:“没什么惊讶的啊。爱情最大的表现就是能够让人为了另一个人违背自己的原则;而人性最强大的地方则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我照着这?个原则跟周编剧讨论剧情,她说我想得挺好的,就照着我说的,把?剧情给改了。”

林见鹿笑着?继续说:“白素贞和许仙在当地开医馆,是有名的活菩萨;可金山寺在当地已经绵延数百年了,金山寺的香火能够如此鼎盛,那么寺庙中肯定有?很多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

“白素贞不忍心伤害百姓,高僧大德们又怎么会去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呢?他们想要做的只是‘除魔卫道’,做个看起来很真的幻境,让白素贞发现她自己心里却是还有?妄念、有?恶意,不是‘标榜自己是个人,就真的充满人性’就足够了。”

“白素贞自己原本也是善良的蛇妖,当她意识到自己仍旧兽性未脱,不仅仅是‘给恩人做妻子偿还恩情’就能完成修炼的问题之后。白素贞就跟金山寺的和尚们达成一致了——他们的目标都是洗去白素贞身上的兽性,让她真正脱离世?俗纷扰,得道成仙。”

“其实可以说,法海之类的和尚跟白素贞根本不是敌对关系,而是推动她成功的助力。”

林见鹿摸着鼻子小声说:“我跟周编剧讨论完整个剧的剧情,反而觉得对不起许仙。”

“他就是个让白素贞飞升成仙的工具人——老婆飞升之后自然而然就绝情断爱了;儿子原本就是文曲星君下凡投胎历练的,等想起来一切,肯定不把?许仙当成亲生父亲对待。他因为爱上白素贞吃了那么多的苦,最终的结局是把自己做善事赢得的所有?功德都送人,确定白素贞飞升之后就不会再纠缠于小情小爱,所以放弃成仙的机会,愿意永世为人。”

“其实我觉得,这?不是‘愿意做人’,而是‘不想上天面对悲惨未来’。”

“当人,只需要记住一辈子的痛苦,几十年之后转世?,许仙就能够把?这?辈子的痛苦忘记,一切从头开?始;但他要是上天……”

林见鹿认真思索了一下许仙的处境,同情的说:“这?可太惨了。”

甄鑫捂着?胸口,连连阻止:“你可别再说了,如果结局照你这?么解释,那就是悲剧了。”

林见鹿刚想要安慰母亲说,别难过,许仙是个通透的人,他自己看?得开?,就听到甄鑫评价:“悲剧更经典啊!哪个传世?名著不是悲剧,咱们鹿鹿真是太优秀了,以写喜剧的手法来描述悲剧,看?过之后回味更觉得悲痛的写作手法都被你参悟了。”

“我女儿真是太优秀了!”

林见鹿被母亲握着手,内心所有?情绪都成了尴尬。

怎么最终又变成在夸奖她了?

她沉默半晌,指着?电视说:“开?始了,咱们看?电视剧吧。”

作者有话要说:成功把更新时间挪到了白天,感天动地。

晚上还有一章,宝宝们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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