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照片拍得出彩,不但职工们大受震撼，几个?车间?主任也被刺激得够呛。
颜笑最为心直口快，她捏着照片直接说：“呦,西装明明都是咱们亲自?做出来?、亲自?检查的?，怎么这?照片一拍出来?,瞬间?就不一样了——照片里的?衣服看?起来?好值钱呐！”
她说完就真心实意的?对着石秀芬夸：“芬子,你闺女可真是不一般呐。同样的?衣裳，之前拍的?那些总看?都觉得像是偷来?的?衣服,穿着特?别局促；这?一回的?效果就让觉得高不可攀,看?起来?值钱多了。”
石秀芬赶紧说：“鹿鹿平时也不留在这?儿，只能?帮忙这?一回。咱们厂子还是得赶紧招个?对路子的?大学生才行。”
“就不能?想个?办法，让你闺女留在咱们厂子吗？咱们厂子其?实之前的?效益也挺不错的?。”颜笑主动开口。
她对林见鹿的?服装构想和拍照的?审美能?力非常认可，心里盼着林见鹿能?来?纺织厂工作。
石秀芬赶紧摆手拒绝：“鹿鹿以后要做她本专业的?工作，不能?来?咱们厂子的?,你们可别夸她了。”
“唉,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颜笑忍不住摇头叹气。
石秀芬笑着拍拍她肩膀,鼓励道：“别说丧气话，咱们盛阳市也是有美院的?,里头肯定有不少好苗子,等忙完这?一批活，咱们就一起带上礼物去美院拜访，他们学校的?校长?啊、带教的?老师啊肯定知道哪些学生擅长?这?方面。”
杜乔忍不住说：“还是芬子你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正?经事。”
“是啊,咱们厂子都多少年没说进好点的?新员工了,全是初中毕业不好找工作的?,但凡有个?高中学历都嫌弃纺织厂的?活辛苦，不愿意过来?……”
车间?主任们靠在一块，情不自?禁抱怨起来?。
杜乔生气地说：“他们呐,不但没有吃苦耐劳的?美得，还不懂掌握一门手艺活，一辈子都饿不死?的?道理。”
“就说这?衣服，买布多便宜，但凡自?己会做一点，学了样子回去自?己做一身合体的?，走出去那真是又漂亮又体面还节俭，现在的?小年轻好些都不会这?门手艺了，真是可惜。”
杜乔一边说一遍从烫台边上提起一块布料，嫌弃道：“批量的?大货，那料子终归是比自?己精挑细选的?差劲了。”
“嗨，不是自?己做衣服，剩下多少工夫，可不就得在其?他方面多放弃点要求。”
“布料也好、做工也好、尺寸还合身的?，哪能?就花这?么点价钱买下来?。”
颜笑哈哈哈的?笑得前仰后合：“杜姐，你别说了，她们要是都学会了，咱们吃什么啊？咱们赚的?不就是他们偷懒的?钱嘛。”
石秀芬马上说：“我这?就带着照片去商业楼交差。”
“快去，把?好消息给咱们带回来?。”纺织厂里面欢声?笑语，所有人都衷心地期待着好消息到来?。
石秀芬不但在职工面前充满自?信，抵着照片去商业楼的?时候也挺直了腰板。
商业楼经理一看?就被这?套照片所展现的?“商务气息”震慑住了。
他推着眼镜，反复查看?这?套照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从哪儿找到的?摄影师！”
“我敢说有这?套海报，只要挂出去，整个?盛阳市里有几个?存款的?女人都想买一套回去！”
商业楼经理连声?夸赞，直接说：“这?套效果非常好，适合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换一个?位置，不在大楼转弯的?地方，那个?位置不够明显。”
商业楼经理视线对着二楼女装区环视一周，指着楼梯边上最显眼的?摊位说：“以后这?个?位置就是你们厂子的?。”
“不过具体装潢必须你们厂子出钱——你们哪天能?交货？咱们商量个?吉利的?日子，把?事情定下来?，距离立秋也没多长?时间?了。”
石秀芬赶忙回答：“每一款一百件的?先头货我们厂子都准备好了，等上架之后销售一周，看?看?情况，再?做后面的?。”
她搓搓手指，有点拘谨的?说：“我这?一次过来?，不光是跟您交海报照片审核的?，还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们厂子另外两个?品牌的?衣服，这?三个?品牌虽然都注册在我们厂子名下，但我们是打算分开计算的?，不能?放在一块。”
“不知道商业楼里面是不是方便再?开两个?摊位。”石秀芬说完，充满诚意的?表示，“我不是借着这?次高端商务套装要挟，只要有位置，该怎么付款，我们就怎么做；咱们厂子只是想要一个?开发新产品的?机会。”
商业楼经理信心十足的?说：“不用这?么客气。在商言商，你要是愿意等一等，看?到这?个?系列秋冬款上市之后再?开新摊位，是一个?价格；要是心急，现在就想要新的?位置不等那以后的?，价格就要高一些。这?个?咱们都好商量。”
“不过有一点，咱们需要提前说清楚。如果销售额上不去，商场还是要给你调整位置和价格的?。”商业楼经理也好声?好气的?表示了态度。
石秀芬先把?最重要的?费用问题提出来?，也就让商业楼经理没有了后顾之忧，敢对石秀芬说真话了。
“摊位呢，商场里当然是不缺的?，那些销售额不佳的?品牌，我们甚至可以主动清理出去，主要还是看?你们的?衣服上市之后，这?个?销售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咱们实话实说，你们卖的?越好我们越高兴——而且你们销售额高了之后，也不用非得花大价钱选用过于显眼的?摊位，那些比较一般的?位置就足够了，还能?帮着我们带动带动其?他位置的?销售额嘛。”
商业楼经理说完这?些，从办公桌抽屉里挑出一份制式合同，主动递给石秀芬：“这?个?你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有什么有疑惑的?地方，咱们可以再?讨论。”
“总之，只要现在这?条线上的?高端商务卖的?好，其?他的?都好商量；如果没那么讨人喜欢，后面的?不管有多少，都必须公事公办。”
照片被石秀芬留在商业楼经理手中，她把?制式合同放进提包里，起身告辞。
商业楼经理给出的?建议很体贴，石秀芬回到厂子里召集了车间?主任们一起开会研究。
车间?主任们的?看?法几乎一致，不如等到高端商务线服装上市了再?去开新的?摊位。
——商业楼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他们经理嘴上说着“都一样”，其?实销量不好肯定要难为纺织厂，不如先让他们认识到高端商务线的?价值，这?样以后再?谈别的?更容易些。
石秀芬很快带着厂子里的?职工们忙碌起来?，全心投入生产；朱荣所在的?发动机厂也跟家?电厂合作而努力生产新款发动机。
夫妻俩都忙得不见人影。
林见鹿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眼见就剩下自?己一个?没事做，在家?里憋了两天之后，索性拿着自?己首都大学的?学生证跑去盛阳市几家?化工厂的?内部图书?馆看?书?去了。
打从国家?建立到现在，用了三十年的?时间?，节衣缩食为整个?国家?留下来?一整套完整的?工业体系和一批优秀人才，让华夏有了自?我提升的?空间?。
可因为外部国际因素和华夏固有的?居安思危意识，工业发展至今，整个?结构的?比例却越来?越朝着畸形发展。
尽管煤炭、钢铁、电力、石油、棉布、化学纤维等主要工业产品产量都进入世界前列，但百姓的?生活却没有得到改善，而且，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
“重工业越来?越重，轻工业越来?越轻，农业越来?越不能?适应整个?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了。”
林见鹿白皙的?手指翻过一页书?籍，视线随着书?页翻篇而微微转动，印刷在《经济管理》上的?内容继续扑入她的?眼中。
“……就是说人民群众付出了辛勤劳动，却长?期得不到应有的?物质利益，社会主义积极性受到挫伤。这?和我们经济结构不合理所造成的?的?巨大浪费有直接关系。”①
林见鹿看?过这?些内容，下意识点头，自?言自?语道：“工业部门中，机械工业、化学工业、食品工业、纺织工业、冶金工业所占工业总产值比重最高，总计能?够达到七成。”
“重工业里产值占比最高的?是机械工业，能?战重工业产值的?四?成，其?次是冶金工业和化学工业。机械工业、冶金工业、化学工业三样加起来?，也能?占七成的?比例。②
“所以，‘农、轻、重’之间?比例是失调的?。”
重工业一直都在推行“以钢为纲”的?方针，重工业的?规模和速度超过国民经济可能?提供的?物力和财力。
更糟糕的?是，重工业的?投资和产出构成比能?够轻易看?出，它属于自?我服务型，因此直接挤占了农业和轻工业的?投资和发展。
这?就导致了轻工业落后，消费品供应紧张。
“年前的?时候布票都取消了，这?方面应该是不再?缺乏了。”
林见鹿想起林家?那台让证明了林家?生活过得分外舒适的?彩色电视机，微微抿住嘴唇。
国家?类似于电视机、自?行车之类的?消费品的?产量是远低于生活需求的?，不是没有造的?能?力，而是精力都放在重工业上，工厂也不多生产，老百姓也不知道除了供销社还能?去哪里买到。
甚至可以说，这?时候的?轻工业水平比十几年前还要低。
而这?并不意味着投入了大量资金的?重工业都没有问题了。
煤炭、石油、电力、建筑材料这?几个?方面，都没有得到重视，依旧是国民经济中的?薄弱环节。
“……还有就是，能?源供应不足，还在用煤炭发电可不行，这?么下去，各家?都没电用，会打击到购买家?电的?热情。”
林见鹿无意识的?边看?边分析，把?自?己想得内容边说边写在手边的?白纸上。
突然有人插嘴问：“小姑娘，你说说，你还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
林见鹿被吓得一激灵，瞪大了眼睛回头，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她看?起来?像只受惊的?猫咪，可怜又可爱，直接把?提问的?中年人逗笑了。
林见鹿在桌面上的?圆珠笔“咕噜噜”地滚下桌面，中年男人伸手一把?捞过钢笔，递给林见鹿。
他再?次开口：“小姑娘现在好点了吗？”
敢开口问这?种问题的?就不会有普通人，林见鹿顿时没了平日的?懒散，直接坐正?身子，对着中年男人露出营业的?假笑，客客气气地回答：“不过是看?书?明白的?一些浅见罢了，都是拾人牙慧。”
“你这?小丫头，没人时候自?己说得起劲儿，我认真问你，倒开始装傻了。”中年人哈哈大笑。
他竟然完全不在乎形象的?抢了林见鹿桌面写满文字的?白纸，自?顾自?阅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经济管理》一些内容摘取。
②出自《中国工业经济统计资料》，经济占比这方面的内容被我化用了一些。
宝宝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