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那个女人，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一身高级定制的职场女装，经典的纯黑色西装外套和白色内里衬衫，深沉而内敛。
而且黑色的女士西装外套自带修身效果，两粒纽扣扣住，紧束的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下半身是一条短而精致的包臀窄裙，将整体曲线勾勒得更加玲珑有致。
窄裙下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脚下再踩着一双十公分的尖头细高跟，使得本就高挑的她又拔高一筹。
在座的面试人员无端感觉自己矮了一头，即使站起来，好像也没有她高。
中分的短发自然披落在肩头，白皙素净的面容清冷淡漠。
步履生风，凌厉又疏离。
乔翊秦见到秦钰彤那一瞬间，整个人猛地定在原地。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一天，比他想象中的晚了四年。
饶是乔翊秦早已做好重逢的准备，但此刻一种近人情更怯的心慌意乱。
头脑放空，四肢僵硬。
心脏猛然剧烈跳动，又频又急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秦钰彤走进招待区，就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的身上。
特别是有一道目光，极为强烈。
她抬眸瞥去，一个男生怔怔地注视着她。
所有人都坐着，就他一个人站在镜子前，手放在衣领处，看样子是在整理衣服，应该是下一个要进去面试的人。
毛寸头，浓眉大眼，加上过于白嫩的皮肤，导致他整张脸看起来很显年纪小。
纯白色的衬衫，灰色的西裤，这套西装穿在他身上，清爽干净，又充满阳光朝气。
秦钰彤恍然间微微失神，在心里感叹一句——
年轻真好！一个挺不错的小男生。
这时大伙都回拢心神，认出来人是集团总裁，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地打招呼：“秦总好！”
一个个的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努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希望能在秦钰彤的心里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秦钰彤大致扫了眼前来面试的人。
着装都很得体，精神面貌也不错。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第一眼的缘故，她隐约觉得，镜子前的那个男生，比其他人还要好看一点。
这里面的有些人，面相太过老成势利了。
而且见到好看的人，心情确实会好很多。
秦钰彤刚才在办公室里憋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又多看了一眼那个小男生，然后径直走向面试间。
房间里有一会儿没人进来，主管让助理出去再喊一遍。
助理走到门口，迎面撞见秦钰彤，连忙低头问好，“秦总好！”
秦钰彤微微点头，“里面情况怎样？”
“回秦总，马上面试下一个。”助理给秦钰彤让开路，然后对着招待区大声喊道，“乔翊秦——轮到你面试了——”
乔翊秦还愣住原地。
秦钰彤对他没有特别的反应，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毫不停留地走过。
他心里除了见到她高兴和紧张，还有几分茫然和失落。
果然，他的变化太大，她已经认不出他了。
乔翊秦听到呼喊声，恍然回过神来，弯下唇角，自嘲地笑了声。
不过没关系，既然如此，就那重新再认识一遍好了。
“噢，来了。”他收拾好心情，大步流星地走向面试间。
秦钰彤走进房间，人事主管眼尖地看到来人，出声打断还在争吵的王经理和吴总监，“秦总，您怎么来了。”
他霍地站起来，王经理和吴总监听到旁边的动静，转头看到秦钰彤，立即停下争吵，一齐站起来，“秦总。”
人事主管向助理使个眼色，助理利索地搬张凳子过来放在王经理和吴总监的中间。
“秦总，您请坐。”
“你们也坐。”秦钰彤坐下后问：“面试得怎么样了？”
王经理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说话。
吴总监倒是把争执的火气收敛起来，也不迟疑，实事求是地说：“秦总，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没有经验，就是水平不行，先前面试的全部pass掉了。”
秦钰彤相信吴总监的眼光，神色如常地说：“那继续往下面试吧。”
话音刚落，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刚才照镜子的那个男生。
乔翊秦见到坐在正中间的秦钰彤，在外面平复好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又激动起来。
好在他脸上一片云淡风轻，走到房间中央的椅子坐下，挺直后背，双手自然放在腿上，面带微笑看着前方的面试官。
乔翊秦一进门，秦钰彤就开始认真观察他。
他这几步路到落座，始终不紧不慢，神情自然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自信和从容。
她对他的印象分又提升了好几分。
吴总监没有特意介绍秦钰彤，直接开口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乔翊秦咧嘴一笑，吐出清晰响亮的声音，“各位面试官好，我叫乔翊秦。乔木的乔，明神宗朱翊钧的翊…”
他略做停顿，眼睛正视秦钰彤，翘起嘴角，“秦总的秦。”
秦钰彤听到最后四个字，蓦地一愣。
一般人介绍“秦”字，首先想到的就是用众所周知的“秦朝”或“秦始皇”。
可他却用她的姓，伴随那轻轻上扬的语气，像是在宣示归属权一样。
这小男生是刻意的？
秦钰彤对上乔翊秦那双清澈明亮，炯炯有神的笑眼，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她也勾起唇角，低声呢喃道：“有意思…”
另外三人同样听出乔翊秦的话外之音，在心里感叹一句——
这小伙子好上道！
都还没加入集团，就先向秦总表忠心了。
可以可以！
吴总监心情大好，低头一看他的简历，爱才之心油然而生，迫不及待地提问道：“你毕业于世界著名的商学院，在读期间有大公司实习的经历，并且还和几个华人留学生一起开过一家小公司。你在国外可以说是风生水起前程似锦，为什么要放弃那么优渥的前途，反而回国发展？”
乔翊秦料到面试官会有这个疑问，早就准备好说辞。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睛看向吴总监，侃侃而谈：“这几年国家飞速发展，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他结合时事，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他回国的理由。
吴总监听得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最后乔翊秦打感情牌，忽然换成本地方言，“而且我祖籍也是鲤城的，我的根在这里，所以我要回到这里。”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人，也在这里。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秦钰彤的身上，隐忍而克制，垂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
当人听到熟悉的方言时，总会升起一种亲切感，一下子拉进距离。
秦钰彤注视着对面的男生，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出笑容。
然而在他看过来的一刹那，她仿佛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里。
秦钰彤猛地眨了眨眼，只见乔翊秦一脸温暖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刚才的那一瞬间好像是她的错觉。
嗯？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乔翊秦看到她的整个反应过程，嘴角扬起的弧度愈高，拳头自然松开。
将满心喜欢，完美掩藏在眼里那亲和友善的笑意里面。
之后王经理和吴总监轮番提问几个问题，乔翊秦都对答如流，一丝不苟。
秦钰彤双手抱着胳膊横在身前，认真聆听他的话，对他的表现越来越满意，时不时点点头。
而且她还发现，乔翊秦每次回答完另外两人的问题后，目光都会重新回到她身上。
秦钰彤低笑了声，“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吴总监没听清楚秦钰彤的话，转头低声请示道：“秦总，有什么问题吗？”
秦钰彤摇摇头，“没有，你们继续。”
王经理发出自己的最后疑问：“我们对你很满意，凭你如此出色的表现，想必走到哪都很吃香，可以选择的大企业非常多，又为什么要来我们集团应聘？”
聊了这么久，气氛已经放松开。
不过乔翊秦听到这个问题后，脸上的笑容收起几分，变得一本正经，“因为天悦集团最有前景。”
最有前景？
包括秦钰彤在内的所有人，心里一同升起巨大的疑问。
你小子确定这不是在反讽？
你是不是对家故意派来踢馆的？
要不是秦钰彤就在旁边，王经理和人事主管怕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吴总监算是集团的老员工了，可对集团的未来，却是抱着悲观的态度。
秦钰彤之前对他产生的好感，现在也打了个问号。
她黛眉轻敛，眯起眼睛直视乔翊秦，肃然开口，“天悦手机占据市场的份额逐年下降，利润也在减少，你还认为我们集团是最有前景的吗？”
她不禁流露出悲伤和自嘲的情绪，导致轻灵细腻的嗓音有些低哑。
这是重逢后乔翊秦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软呢细语，却带着上位者的强势，格外的悦耳动听，心头为之一颤。
他的眼神毫不躲闪，淡定地和秦钰彤那双狭长勾人的柳叶眼对视。
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声音却更加铿锵有力，“我知道，但我依然觉得我们集团最有前景。”
乔翊秦顿了顿，迎上她眼里透出的期待，心中顿时雄心万丈，慷慨激昂地说：“因为我相信秦总的能力，相信在秦总的带领下，我们集团一定可以旭日东升，蒸蒸日上！”
“好！”吴总监情不自禁地惊叹出声，为他鼓掌。
秦钰彤也被乔翊秦振奋人心的彩虹屁取悦到，排解掉失意，艳丽的红唇上扬，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乔翊秦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吴总监笑容满面地问：“秦总，还有其他问题吗？”
秦钰彤摇摇头。
吴总监：“好，那就这样，请回去等通知吧。”
乔翊秦站起来，弯腰鞠躬，笑着走出房间。
等他一走，吴总监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秦总，如果接下去没有更好的，我认为就是他了。”
王经理此刻也无法昧着良心否定乔翊秦，捏着鼻子点了点头。
秦钰彤暂时不发表意见，冷静地说：“再往下看看吧。”
有了乔翊秦这颗珠玉在前，之后的面试生全被比了下去。
秦钰彤又看了几个人，再也没有露出过满意的表情。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得开始为晚上的饭局做准备。
“我还有事，剩下的交给你们了”秦钰彤推开椅子站起来，“所有人面试完后，把你们的候选人面试录像及意见报告发给我，最后我自己做决定。”
“好的秦总。”
***
乔翊秦走到一楼大厅时，前台的小姑娘又为他犯起了花痴。
“真希望这个小哥哥能够留下来，这样我们就每天都有美男看了！”
另一个女生打趣说：“就算留下来，那也是天天跟在秦总身边，你就别想了。”
她们的声音很小，乔翊秦还是有听到一些。
他脚步一滞，然后勾起嘴角，快步走出大门。
希望能够借这两个女生的吉言，顺利通过面试吧。
不然的话，他得重新想法子接近秦钰彤，那就有些麻烦了。
乔翊秦站在公司门口，望着这栋高楼，思绪万千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他驻足了好一会儿，准备离去时，手机铃声响起。
乔翊秦接通电话，还没发出声音，电话那头先传来一通咆哮——
“喂乔老三，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回国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老二通知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在国内了。”
乔翊秦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等对方咆哮完，笑着解释说：“刚回国事情比较多，忙得忘记了，抱歉抱歉。”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电话那头没多生气，也一笑而过，然后热情邀请说：“我最近休假，正好在鲤城，今晚组了一个局为你接风洗尘，你一定要来啊。”
“行，把地址发给我，晚上准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