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早上,秦钰彤先去公司看一圈，然后去墓园。
乔翊秦送她过去，经过花店时停车去买花。
秦钰彤看到他买了两束花,“你……”
乔翊秦把花放到后座，解释说：“我现在是天悦集团的员工，理当向前总裁献花。”
秦钰彤无声默许。
今天没有出太阳,天色阴沉冷风呼啸，庄严的墓园分外肃杀沉重。
秦钰彤神情凄然地走到秦思容的墓前，和乔翊秦放下花，点燃香烛。
她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乔翊秦上香鞠躬祭拜，然后说：“乔助理，你去外面等着,我想一个人和我母亲说说话。”
“好。”乔翊秦安静地退出去。
秦钰彤静默地伫立在墓碑前，素净的面容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两行清泪。
良久,她抬手抹了下脸,嘴角弯起努力挤出笑容,缓缓开口说：
“妈妈,告诉您几个好消息,今年下半年天悦集团迎来转机了。
我们拉到叶氏集团的投资,芯悦项目的A组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接着成功开辟非洲的市场，签下一百多万台的订单。
然后最新款手机不管在功能还是外形都做出很大突破，上市不到一个月就卖出了两百多万台。
最后在上星期融资四十五亿，用于研发我们自己的5G芯片。”
她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声音发颤带着哽咽，“妈妈，您一直坚持的，很快就能开花结果了！”
“而带来这一切改变的，就是刚才向您献花的那个年轻人。”
“您知道吗？在他来之前，我完全看不到希望，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秦钰彤抽泣几声，仰头把眼泪憋回去，停顿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说：“是他帮我开拓经营思路，帮我招揽人才，帮我拉到投资……”
回想起乔翊秦为自己做的一切，她流露出最真挚的暖意，泪中带笑说：“没有他的鼓励和陪伴，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来。”
“妈，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秦钰彤抿了抿春又沉默下来，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加入天悦集团，帮我解决集团危机，都是为了我，他说他喜欢我……”她脸颊微微发烫，羞赧地说完，嘴角眉梢却肉眼可见地大拉下来，双目失神困苦地说：“可是我不敢相信，不敢回应……”
“我害怕，我害怕他是第二个李建利……”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来，“害怕这一切都是他的口蜜腹剑，害怕他把整个集团吞噬掉……”
“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秦钰彤红着眼睛，肩膀一抽一抽，纤瘦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无助。
墓园一片沉寂，唯有冷风呜呜地吹着，没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秦思贤也来到墓碑前。
他看到两束花，外甥女又是满脸泪痕，当即怒不可遏，“那混账还有脸过来？！”
“他没来。”秦钰彤抹了把脸，平静地说：“另一束花是我助理献的。”
“没来最好！”秦思贤压下怒火，咬牙愤恨地说：“省得看到他就恶心，也让你母亲不得安生。”
秦钰彤认同他的说法，确实不希望那人过来打扰她母亲。
秦钰彤和秦思贤甥舅俩难得地没有发生口角，静默无言地悼念秦思容。
乔翊秦在停车场看到秦思贤到来，担心他和秦钰彤又起争执，忙不迭进去看一眼。
一路上他都没有听见吵闹声，等到那边确认他们俩相安无事，悄悄松了口气。
秦思贤撞见乔翊秦过来时充满戒备的神情，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你这助理还真是忠心。”
秦钰彤瞥了眼来人，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垂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又过了一会儿，天上的乌云聚拢异常稠密，厚重得随时要降下倾盆大雨。
天气预报今天会下雨，乔翊秦轻声问：“秦总，要回去了吗？”
秦钰彤深吸一口气，对着墓碑三鞠躬，直起身轻叹一声，“走吧。”
秦思贤也跟着离开，走到停车场，忽然发出暴怒的声音：“那混账真不打算过来一趟？他不会连今天都敢忘记吧？！”
他握拳用力捶了下墙壁，仿佛感觉不到痛，愤愤不平地吼斥道：“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思容当年就不应该嫁给他！”
好歹夫妻一场，妻子忌日这天连过来献一束花都不愿意，这二十年的情分就这么不值钱吗？
他心中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就这么凉薄吗？
即使秦钰彤仰头闭上眼睛拼命忍耐，但泪水依然如决堤般倾泻而出，沿着脸庞滚落下来。
秦思贤在旁，乔翊秦不敢有大动作，只能轻拍她的后背，默默递纸巾给她。
秦钰彤从小就冷静自持懂事得可怕，跟自己那个爱撒娇哭闹的女儿完全不一样，她突然哭成这样，秦思贤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哄她，手足无措地说：“那混账不值得你哭，你就当没有那个父亲吧……”
他的话不仅没有起到安慰的效果，反而令秦钰彤更加崩溃。
仿佛感受到她的悲痛，天空也跟着哭泣，豆大的雨珠砸在地板上，晕开一片水渍。
乔翊秦连忙对秦思贤说：“秦副总，马上要下大雨了，您请回去吧，我也要和秦总回公司了。”
“那小彤就交给你了。”秦思贤放心地把秦钰彤托付给乔翊秦，抱头挡雨跑向自己的车。
乔翊秦脱下外套遮在秦钰彤头顶，护着她回到车里，脸上满是疼惜地说：“秦总，我的胸膛可以借你靠一下。”
秦钰彤却没有靠过去，泪流满面地看着前方，眼里失去焦距，哽咽着问：“乔助理，你说他下午会过来吗？”
乔翊秦吞吐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秦钰彤也不需要得到答案，怆然一笑，然后擦干眼泪，“开车吧。”
乔翊秦实在担心她的状态，建议说：“秦总，要不你回家休息吧，下午别去公司了。”
“不用。”秦钰彤断然拒绝，扣好安全扣，语气不容置喙地说：“直接回公司。”
乔翊秦犹豫了下，开车返回集团大楼。
回到公司，秦钰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都不见。就连乔翊秦进来送午餐，下一秒也被赶出去。
直到下午开工，乔翊秦再进去办公室时，她整个人十分平静，衣服也换了一套，早上那个失去母亲脆弱的女孩，仿佛和她判若两人。
要不是她的眼皮有些微肿，完全看不出她痛哭过，
秦钰彤浏览文件，头也不抬地说：“乔助理，垃圾拿出去扔一下。”
乔翊秦原以为她心情不好会没怎么吃饭，结果饭盒里一干二净，一片菜叶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秦钰彤的担忧愈发凝重，赶紧扔完垃圾回来，“秦总……”
“我没事。”秦钰彤脱口打断他，脸色如常地问：“早上公司有什么情况吗？”
乔翊秦愣了下，随即回答：“没有。”
“我很好，调整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秦钰彤抬眸一笑，挥手赶人，“安心出去工作吧。”
“我……唉，好的。”乔翊秦嘴巴张了张，终是把满肚子宽慰的话吞回去，老老实实地准备往外走。
忽然，他接到一通电话，脸上的忧愁不由自主地变成喜悦之情，“好好好！你稍等一下，我这就下去接你！”
秦钰彤眸光闪烁，好奇地问：“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秦总等我回来就知道了！”乔翊秦大步流星地离开办公室，奔向电梯。
来到一楼大厅，他一眼看到那个年轻人，招手呼唤：“长风！这里！”
“乔学长！”季长风快步走过去和乔翊秦拥抱了下。
乔翊秦带他去前台登记，一边问：“你们学校放假了？”
季长风：“我提前毕业了。”
“可以呀！”乔翊秦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肯定。
季长风写好名字，跟着乔翊秦前往总裁楼层的直通电梯，一边说：“我本来想去你们工厂参观一下，看看老K他们怎么样了，结果司机把我载到这里，我就干脆下车先来找你。”
乔翊秦：“我跟我老板说一声，然后带你去工厂。”
季长风：“乔学长，你们现在还招人吗？”
乔翊秦疑惑地问：“还有十来天就放假了，你上班做什么？”
季长风耸耸肩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提前熟悉工作环境和工作伙伴咯。”
“行，马上安排你进去。”乔翊秦比个OK的手势，带他进入秦钰彤的办公室，来到办公桌前，“这位就是我们集团总裁秦钰彤秦总。”
秦钰彤看见乔翊秦领着个人进来，立即停下手头的事，朝他挑眉表示询问。
乔翊秦走到她身边，笑容满面地说：“秦总，这位就是老K他们的老大季长风。”
季长风伸手问好：“秦总你好！”
“你好。”秦钰彤起身微笑着和他握手，“怎么感觉你比乔助理还要年轻？”
季长风松开手，如实回答：“我比乔助理小一届，这学期刚毕业。”
呀，年纪真比乔助理小。而且还是老K他们的BOSS，又是个厉害的年轻人！果然乔助理的朋友都不普通。
秦钰彤见怪不怪地收起心中的感叹，看向乔翊秦。
“秦总，学弟想要加入我们集团，您看是不是可以直接安排他进入芯悦项目？”乔翊秦禀明季长风的目的，帮他争取道：“芯片已经快做好了，如果我们想要让系统跟上，必须尽快让他参与。”
“行，我知道了，我们去一趟工厂。”
临近年底，秦钰彤也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跟许立行交代，和乔翊秦季长风一起前往工厂。
到达工厂，秦钰彤和许立行谈公事，许立行的助理和乔翊秦带领季长风参观工厂。
他们先逛了逛生产流水线，然后前往研究所，直奔老K所在的项目组。
“学弟，里面就是老K他们目前负责的项目。”
小番薯听到交谈中有熟悉的声音，转身一看，惊叫出来：“老大！”
他立即拍了拍邻座的人，激动地说：“大猴、老K，老大来了！”
“怎么可能？”大猴浑然不信，不耐烦地挥开小番薯的手，“这时候老大还没放假呢，你别逗我了，我才不会上当呢！”
“就是！年底这么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老K装模作样地教训一声，望向声源处，霍地推开椅子，起身过去相迎，“老大，你怎么回国啦？！”
季长风捶了他一拳，也和另外两人来个见面仪式，然后说：“我毕业了。”
“恭喜老大毕业！”老K三人拱手齐声道。
老K现在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迫不及待地向季长风显摆，威风凛凛地带着季长风巡视整个项目，极力相邀：“老大，你快点加入天悦集团吧，我们一起在国产手机的里程碑留下属于我们的名字！”
之前季长风虽然想好要加入天悦集团，但心中依然存有疑虑。
此刻他见到同伴意气风发的笑容，那一丝犹疑刹那间消散不见，想和他们一展抱负共创辉煌。
“好啊！”季长风神采飞扬地答应。
彻底搞定！乔翊秦笑眯眯地说：“走吧学弟，我们继续去别的地方看看。”
整个工厂那么大，不可能每个区域都去逛，许立行的助理带他们参观研究所的几个主要部门，重点参观班卓系统优化组和琉璃系统的自主研发组。
回到办公室，秦钰彤和乔翊秦来个眼神交流，乔翊秦点点头。
秦钰彤接收到信息，眼里的笑意更深，浅笑嫣然地看着季长风，“季同学，对天悦集团的感觉如何？”
季长风颇为满意地感叹说：“从研发到量产流水线，非常完整，我喜欢。”
乔翊秦一脸与有荣焉的笑容，“毕竟老牌手机工厂的底蕴在此。”
“那么季同学愿意加入我们天悦集团吗？”秦钰彤双手摊开作邀请状，目光真挚地看着季长风。
季长风爽朗一笑，“老K他们告诉我，说天悦集团是我施展才华的最好平台，错过了要后悔终身。”
“不加入天悦集团，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乔翊秦伸出手，目光坚定地和季长风对视，胸有成竹地说：“但加入天悦集团，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后悔！”
“是吗？”季长风挑了挑眉，有力地回握住乔翊秦的手，开怀大笑，“希望我不会后悔。”
秦钰彤拍手叫好：“欢迎加入天悦集团！从今天起，你就是天悦集团的一员了！”
许立行跟着鼓掌：“欢迎欢迎！”
这半年来，他充分见识到什么叫有志不在年高，后生可畏。
他没有小觑乔助理又带来的这个年轻人，小声问：“秦总，上次你跟我说的就是他吗？”
“是的。”秦钰彤笑着点头。
许立行不敢轻慢，主动征询她的意向，“那要不要直接安排他上任了？”
秦钰彤吩咐说：“要，但先不要宣布，这十天先让他了解熟悉，等春节回来后再说。”
“季同学，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全部听从秦总安排。”季长风想了想，补充说：“不过我希望秦总能给我自主招人的权力，我需要把我的团队安排进来，以后可能要看情况另行挖人。”
“没问题没问题。”许立行毫无芥蒂，斩钉截铁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研究所整个软件工程部的总负责人，你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一切人力物力资源你都可以自由调度。”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季长风右手握拳放在胸膛上，“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让集团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