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校庆本来没有要让学生会每个部门都出活动的打算，所以这个计划是临时决定的。
约是提前了两个月才下发的消息，虽然时间不长，但各部门举办的活动要求也不高，再加上学校会提供基础设施，时间加急点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这活动也有个最大的难处，就是赞助费。
活动好办，但各部门肯定不会止步于此，要想办得有牌面就肯定少不了拉赞助。
崔晨本来就“擅长”拉赞助，这次又是难得的校庆，为了面子也要办好，只可惜这次摇钱树杉灵没出资，他又气又恨又嫉妒。
他的这个计划失败了，但也没有想到别的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去求助李嫣嫣去了。
李嫣嫣大一就跟他一个部门的，后来也当上了会长秘书。崔晨没敢把自己讨好无门反被泼奶茶的事情说出来，挑挑拣拣后也就是——
“我以我们主管部的名义去找杉灵谈话，但她为了私事不仅不肯出资，还把我们主管部门给骂了。”
崔晨愤怒地把水杯往桌上一砸，“要不是为了A大为了学生会考虑，我怎么会放下身段和她那种人说话！”
李嫣嫣跟杉灵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没崔晨那么傻，早就知道杉灵不可能给他们赞助了，干嘛还要拉着人去求人。
她道，“杉灵不赞助就不赞助吧，我们靠学生会的名声能自己拉一些，再说了还有其他部门垫底呢。文娱部肯定就不……”
崔晨冷笑了一声，“杉灵赞助了文娱部。”
李嫣嫣一愣。
“她还赞助了二十万！”崔晨怒道，“但是我去找她，她一分钱都不肯出！”
李嫣嫣不可置信。
文娱部的部长程小萌之前跟她认识，性格懦弱，胆小怕事，对她也挺言从计听的，正好文娱部几个竞选的部长跟杉灵关系好像还不错，她就让崔晨把程小萌给内定了。
A大的学生会一向都很风起云涌，各部门比起合作更多的是竞争，当时崔晨所在的部门就是靠他拉的赞助费撑起来的。
而他现在升到了主管部门，是更不可能被其他部门给压下来的。
李嫣嫣留着程小萌就是为了让她垫底的，但她没想到程小萌这次居然直接拿到了杉灵的赞助，一跃成了黑马！
她咬了咬牙，甚至都怀疑起这是杉灵故意跟他们对着干的。
她想让程小萌垫底，杉灵却给了这么多的赞助费……
这不是有意让他们主管部门难堪是什么？这不就是想让他们垫底吗！
李嫣嫣的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她努力地压了下去，握着拳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了主意。
她挤出了笑容，对着一旁愁眉苦脸的崔晨道，“学长，文娱部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杉灵赞助他们的理由可不一般。”
崔晨皱眉道，“你是说……”
“我看，她是故意朝学长你示威呢。”
李嫣嫣顿了顿，小声道，“她不想赞助直接不赞助不就行了，还挑了个最差的部门赞助。到时候文娱部上去了，学长你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不是……”
崔晨气得脸色发红，“她肯定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我要是没拉到赞助还正合她的意了。靠，我非得拉几个好赞助不可……”
“但是学长，二十万呢，就算我们A大学生会名声再响，也拉不到二十万啊。”
崔晨愤愤道，“那怎么办？”
“学长，文娱部的部长程小萌我认识，这人特别软弱还有点墙头草，平时屁都不敢放一个，再说了，是我提拔她的，她肯定不敢对我有什么意见。”
崔晨一愣，很快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文娱部那里没了赞助费，程小萌肯定憋着不说拖时间，等快到了校庆估计一点进度也没有，这么垃圾的活动上摆着杉家的赞助广告……”
李嫣嫣一顿，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到时候，就是我们看她笑话了。”
……
李嫣嫣的话有理有据，不仅能解决当务之急，还能顺带把杉灵也搞了，崔晨激动得连忙抱着她亲了好几口，亲自给程小萌打电话了。
程小萌跟李嫣嫣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有些勉强，但也不敢不从，一下就把这二十万全部交上去了，也没敢告诉杉灵，不仅如此……
她还没敢和部员说。
她怕别人说她，但比起这个，更怕的是要是说出去，崔晨和李嫣嫣那里会不会觉得她这人到处告状，所以就自己憋着了。
同届的老部员自从看到她当了部长早就跑了，这届新生的部员被折腾个没完，最后一个个气得也都退出了，只剩下了几个小部员还留着，千辛万苦才从她嘴里撬出了秘密来。
但这秘密虽然撬出来了——
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
杉灵来的当天，就是他们把这秘密撬出来的时候。
下周就是校庆了，最迟后天就得交这次最终方案了，但现在连主题都没有定好。
小部员一口气把这事儿全说了，刚开始程小萌还在那里打断她，后来看杉灵的脸色越来越沉就不敢说话了。
周围的温度比开始的时候又低了几度，几个部员缩了缩身子，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程小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杉灵的脸色。
杉灵自从小部员解释后就没再说过话，两只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垂着眼皮，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却比有表情的愤怒还冷上三分。
她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自己的手臂，这动着的手指估计是此刻唯一不是静止的画面了。
她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杉灵才微微抬起了下巴道，“说完了？”
这几分钟跟过了几年一样，几个部员终于稍微送了些肩膀，连连点头。
杉灵又转过头，对着程小萌面无表情道，“她说得是真的？”
程小萌犹豫了一下，想点头，但是又不想点头。
小部员说的当然都是真的，但她也完全不想得罪崔晨和李嫣嫣，一个是会长，一个是提拔过她的秘书，她本来也想给杉灵说下的，但万一被传出去……
说她是故意告状的怎么办？
她想了想，打算再敷衍一下拖个时间，可一抬头就看到了杉大小姐散发着冷意的眸子——
杉灵不常生气，除了被惹烦了，不过比起动嘴还不如动手，但她现在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眯着眼。
但程小萌却被视线给盯得仿佛像被拖入了冰窖一般，脚都冻住了。
她哆嗦了一下，小声道，“……是……是。啊不过，这个不是我说的！”
她说着又连忙道，“这个是部员他们非要问我的，不是我说的，我本来没打算说……”
“是啊，你本来没打算说啊，”杉灵冷笑一声，“拿了我的赞助费还没打算说！？”
程小萌叫了一声，吓得连忙低下头，又不敢吱声了。
杉灵冷冷地看着她缩着头的样子，又想把崔晨和李嫣嫣给骂一顿，又想把程小萌给骂一顿。
崔晨和李嫣嫣不干正事不去拉赞助，就想着去抢，而程小萌不仅就这么给了，还因为担心自己被说告状给瞒了下来。
她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对付人渣更是没耐心，然而就算她现在已经完全没耐心了——
理智还是告诉她此刻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是这次的主题舞会。
杉家赞助文娱部的事情已经有人知道了，现在说撤也不能撤，但这次的主题舞会如果做不好，可不只是程小萌一个人的事情。
杉灵长呼了口气，把形同虚设的策划书往地上一丢，冷冷道，“转给我。”
程小萌一愣，“转……”
“活动转给我，由我来负责，还有……”
杉灵顿了顿，面无表情道，“把杉氏集团从赞助栏移到主办方。”
程小萌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就急道，“不行！不能这样的！”
这个活动的主办方写的是文娱部，如果变成了杉氏集团，那不就是杉灵主办的活动了吗？
这可是她上任后第一个策划的大型活动，本来部员和其他部门的部长就觉得她水平有限，她本来可以靠着杉灵这次的赞助给他们打脸看看的……
要是变成杉灵主导的，她还怎么扬眉吐气！
“不行这样的！”程小萌急急忙忙道，“这本来就是文娱部的活动……”
“行啊，”杉灵笑了一声，“那就撤资。”
程小萌的话立刻停了下来。
“因为你是我舍友，所以没有合同，但是我打过去的款可是可以查到你的账户上的。”杉灵笑道，“我要是撤资，这二十万现在的来去我都不会管，我……”
她的声音冷了冷，“可是只会向你拿。”
程小萌忍不住抖了抖，神情里除了害怕……
还有明显的松动。
二十万……
这二十万要她拿回来，她怎么能拿得回来！
要她去从崔晨那里拿是不可能的，但她自己也完全补不了这个空。可杉灵真的会来要吗？这二十万应该对她来说是小数目吧……
这事……
程小萌收紧了拳头。
杉灵垂了垂眼皮，看了她一眼，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能被崔晨要了钱还没敢还手了。
一个是二十万，一个是主办方的名号而已，即使不知道她之后还会再把他们给打回来，但在现在，不管是谁都会立刻选择后者。
这么简单的事情，程小萌居然还能纠结这么久。
实际上赞助这件事既然传出去了，也汇报到了学校那里，是不可能说撤就撤的，只不过杉灵知道，在这里的人全都不了解这其中的利害而已。
往小了说，就是文娱部这次活动能不能成功。
往大了说，就是程小萌手里那二十万该怎么还，但归根结底……
再怎么大，也都是程小萌一个人的事情。
其他的小部员面面相觑了一眼，虽然比起程小萌，他们的确算是小事了，然而这也事关文娱部的事情。
A大只说每个部门得办一个活动，又没说非要当主办方，参与进去不也行了吗？
小部员互相又对视了一眼，最后没看程小萌，立刻上前对着杉灵就道，“学姐，我们这就把主办方改成你。”
程小萌忙道，“你干什么！我才是部长呢，这事得我……”
“杉学姐，我们现在差得还挺多的，”小部员自顾自道，“现在主题还没定，所以之后的东西都定不下来。”
杉灵轻轻扫了一眼程小萌，对着小部员道，“你来跟我说吧。”
几个部员都围了上来，程小萌立刻被凉到了一旁，她握了握拳头，站在原地又委屈又难过。
上个月学生会一起开会的时候，各部门已经定好了初步方案，而后每周都要交一次进度报告。
文娱部在开会前夕就被拿走赞助了，程小萌一直没敢吭声，也拉不到赞助，又因为惦记着这件事所以让自己的部员也别去拉，活动就这么一拖再拖了。
每周的进度报告是程小萌随便扯了前几届部长留下来的活动策划扯的，所以里面写的十分华丽——
展厅和室外都有相应的主题布景，每个部员更是有相应的职责，而不同的职责都有不同的服装。
服装和布景居然还他妈是专门找人设计的原创作品。
学校那边也非常满意，一直找人问他们要设计的布景和服装设计图。
有吗？
当然屁都没有了。
这两天是最后期限，必须要把设计图给上报上去了，最难的倒不是赶进度……
而是A大在官网的校庆专栏里还宣传了一下文娱部的原创主题晚会，上交的最终策划也不可能把之前夸下的海口给撤回。
别说杉灵了，留下来的几个小部员也对程小萌又急又气。
“最迟是后天交吗？”杉灵道，“现在留下的部员也不多，设计量也缩减了，你们可以做得出来吗？”
“我们都不会设计，就算找设计部的也没用，”小部员摇了摇头，“临时决定的，他们校庆也忙着呢。”
杉灵也沉默了下来。
程小萌夸下的海口太大了，很难收回来，这会儿要去找人来设计，别说对方能不能接受这么大的工作量了，临时找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小部员们也各个愁眉苦脸的，杉灵把手抵上了下巴，正搜刮着对策，忽地就感觉肩膀一沉——
“啊，杉灵姐姐！”
杉灵一怔，转过头去……
一眼就对上了那似梦一般金棕色的双眸。
漂亮得如同画像的少年两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嘴里却十分随意道，“真是的，找的老子累死了。”
杉灵惊讶道，“……清敬，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了嘛，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了啊。”清敬说着，好奇道，“你在干嘛呢？”
要是在平日，清敬来学校找她了，杉灵肯定要带他又逛学校又吃小吃的，但她现在自己忙得不得了，只好作罢。
她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啊，我现在有点忙，所以没法招待你了。”
“哦，没事，反正我只是来看看你，不过我刚才听你说……”
清敬顿了顿，“要做什么设计？”
“对啊，这两天要做好布景和服装的设计图，人太难找了，而且工作量也太大了，”杉灵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根本没人……”
“我来啊！”
杉灵怔了怔。
漂亮的少年歪着头，微微挑着眉道——
“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