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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恳请师尊……”白霜跪拜在凌九深面前,颤声道,“恳请师尊准许我去看看忘水师兄的魂灯。”

浮山弟子的魂灯由专门的长老看守,没有特殊情况,连白袍弟子都不允许擅入。

化身为鸾鸟的燕容意焦急地望向师父。

他怕凌九深不答应,更怕看了忘水的魂灯,自己无法接受残酷的真相。

若是忘水死了……

燕容意将小小的脑袋搭在凌九深的肩头,眼里滑落下悲伤的泪。

忘水为何会去他住过的客栈?

就是为了帮他照顾莲雨啊!

现下可好,不仅莲雨不见了,连忘水都凶多吉少。

剧情,该死的剧情!

燕容意恨得浑身发抖,要是不去走劳什子剧情多好?

他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而不愿相信自己的师弟们因为他,化为剧情中提都不会提到的炮灰。

凌九深察觉到颈窝里有微凉的水意,心思微动,伸手将肩头的鸟抓到掌心。

鸾鸟发出有气无力的悲鸣。

“去吧。”他望着鸾鸟,话却是对着白霜说的。

“多谢师尊成全。”白霜擦干眼泪,见凌九深掌心里多了只火红的小鸟,强笑着起身:“师尊,这是哪里来的鸾鸟?咱们浮山上的仙鹤霸道,这么小的鸾鸟要是到处乱飞,肯定会受欺负。”

一直安安静静窝在洞府门前,不敢说话的仙鹤听了,不服气地反驳:“谁会欺负一只小鸟?”

“……是啊,是啊,它连话都不会说!”

开了灵智的仙鹤口吐人言,随风翩翩飞舞:“尊者的鸾鸟,我等必当尽心竭力爱护!”

白霜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他心里惦记着忘水,和承影尊者行礼后,急匆匆地赶去看魂灯了。

雪花飞舞,沉默宛若冰冷而华美的丝绸,静悄悄地将他们包裹在内。

燕容意强打起精神,坐在凌九深的掌心里,打量殷勤。

他这位修无情道的师弟话总是很少,哪怕在尊者面前,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殷勤不主动开口,凌九深就更不可能主动开口了。

冰冷的雪花落在燕容意红色的羽毛上,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然后身子一轻,被凌九深拎到了袖口边。

他以为师父又要把自己塞进袖笼,安稳得悬在半空中,一身羽毛被风吹得蓬松起来,仿佛一颗红色的毛球,晃来晃去。

但是凌九深并没有将燕容意塞进袖笼,而是坦然自若地将他放在了领口,贴近皮肤的地方。

温热的触感袭来,燕容意整只鸟砰得一声炸成了团。

这……这要是没变成鸟,就是和师父肌肤相亲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啾啾啾!”他慌里慌张地扇着翅膀,试图从师父的衣领里挣脱,可是凌九深伸出一根手指,就将他轻而易举地按了回去。

燕容意只好费力地蹬着漆黑的道袍,尽量将身体支棱在凌九深的衣服外。

凌九深暗暗好笑,又去摸他头顶上的青色羽毛。

“他呢?”冷不丁的,殷勤忽而开口。

气氛瞬间凝滞下来,连天色都顺势阴暗下来,风雪犹如蒙蒙的雾气,围着他们盘旋。

先前飞起的仙鹤不知去了何处,风中依稀有几声鸟类鼓动双翼的闷响。

凌九深缓缓垂下了手,开口前,透明的冰晶一路蔓延到了殷勤脚下。

殷勤恍若未觉,跪在地上,仿佛感受不到膝盖传来的刺骨寒意,平静地问:“他呢?”

他们谁都没有说出燕容意的名字,却又心知肚明。

殷勤之所以修无情道,就是因为撞破了凌九深对徒弟的私情。

那个比蜻蜓点水还轻柔的吻,在殷勤眼里,不亚于天雷。

可殷勤和凌九深之间的针锋相对,燕容意一无所知。

他被冻得打了一个寒颤,又一个寒颤,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的时候,翅膀尖都被冻住了。

燕容意扑腾着挂在凌九深的衣领上,纳闷地望着殷勤,又去看面无表情的凌九深。

怎么……怎么有点怪怪的?

但他并没有把怪异的氛围往凌九深身上想。

在燕容意眼里,他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剑修,亦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肖想,师父会趁自己醉酒,偷偷落下一个吻。

怎么可能呢?

承影尊者刚正不阿,完美无缺,是当世修士之典范,断然做不出如此不堪的举动。

气氛越来越僵,燕容意也越来越困惑。

他连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呢!

难道师父和殷勤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燕容意忽而一惊,难道是他魔修的身份暴露了?

不,不会。

燕容意暗自摇头,他从穿越至今,只走了两条剧情,且剧情都和他的身份无关,应该不会暴露。

难道师父和殷勤在说珞瑜?

正当燕容意满腹狐疑无处排解时,凌九深终于开口了:“他无事。”

殷勤默不作声地从地上起身,将战帖递于凌九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容意:“……”???

等着听八卦的燕容意一脸茫然。

这就结束了?

好歹多说一句话啊!

他望着殷勤的背影啾啾叫了两声,脑门上忽然出现一只冰凉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将他圆滚滚的身子压进了衣领。

“叫什么叫?”凌九深琥珀色的眸子垂下来,望着支棱在衣领外的一缕红色羽毛,勾起了唇角,“你又不会飞,难道还想追上去?”

燕容意:“……”

差点忘了,他现在是只鸟。

学飞的事暂且按下不表,燕容意被凌九深带回洞府后,迈着两只小短腿,在洞府门前徘徊不前。

他担心忘水,也怕真的出事,白霜禁不住打击,和当初的莲雨一样,叛出浮山派。

燕容意心里更多的情绪是不甘心。

他如何甘心?

若是没有《攻略》,若是不走剧情,他如今还在原来的世界里,过着或平凡或精彩的人生。

但是命运偏偏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起初燕容意置身事外,是因为,他将自己当成一个外人,随时可以抽身,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可随着与剧情中的人物接触日渐变深,他发现,哪怕是《攻略》中未提及的炮火,都是实实在在活在他面前,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会哭,会笑,会流泪,会崩溃。

他们和他没有任何分别。

小小一团鸾鸟幼崽团在洞府门前,像一小点跳动的火苗。

狂风吹乱了他的羽毛,让他无法站稳,在地上狼狈地打滚,他却一次又一次固执地爬起,望着无尽的风雪,怀着一线希望,静静地等待着。

凌九深坐在蒲团之上,目光古波不惊。

凌九深创立了浮山派,早已有通天之能。

在白霜跪下的刹那,他便已探查到忘水的魂灯熄灭了。

凌九深闭上双眼,无声地叹息。

燕容意的期待,终究……

风里忽然传来剑啸。

团在洞府门前的鸾鸟瞬间精神,蹦蹦跳跳地往前挪,可来人却不是他期盼的白霜,而是来猫哭老鼠的珞瑜。

燕容意缓缓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望着这位前几日意欲杀他而后快的“主角”,心里翻江倒海,涌起的全是恨意。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忘水,为了白霜,为了殷勤,为了……

他也不知心中的恨意从何而来,那些冰冷而恐怖的感情在他的血脉里流淌。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不同的声音在燕容意的耳畔炸响,宛若天边的闷雷滚滚。

他们是他曾经熟悉的师弟师妹,是他在修行道路上遇到的挚友,是……还是他自己。

火红的鸾鸟痉挛着跌在雪地里,珞瑜诧异地驻足,还没看清红色的羽毛下究竟是何物,天上就劈下了手腕粗的闪电。

——轰!

饶是被天道眷顾的主角,遇到天道降雷,也只能暂避锋芒。

而蜷缩在地上的燕容意茫然地仰起头,电光所到之处,皆是熟悉的黑色。

师父。

师父帮他挡下了天雷。

燕容意的瞳孔狠狠一缩,注视着凌九深唇角滚下的细细血线,心中的怒意彻底爆发。

稚嫩的鸾鸟腾空而起,一头扎进了闪电。

“容意!”凌九深的惊呼淹没在了更多的雷电中。

不是一道闪电,而是无数刺眼的闪电,化身张牙舞爪的巨龙,呼啸着冲下来。

常年被积雪笼罩的浮山派彻底被淡紫色的雷电映亮了,每一位弟子都停下了手中所做之事,惊慌地躲避着天雷。

而距离浮山派千里之外的各大宗门弟子长老,甚至是宗主,都乘坐宝器飞到了半空中,目瞪口呆地望着浮山。

有人喃喃自语:“难道是承影尊者飞升了?”

又有人反驳:“不会。若是凌九深飞升,为何寻不到承影剑的踪影?”

那人只好再问:“浮山派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至于浮山之上……

凌九深在燕容意飞出的刹那,腾空而起。

可羽翼赤红的鸾鸟已经在耀眼的光里舒展开了双翼,身形无限延长,隐隐幻化出了人形。

凌九深眼底闪过一丝狂喜,却不想,不过瞬息,人形又缩了回来,化身为鸾鸟,重重地跌落在他的怀里。

小小的鸾鸟长大了,羽翼丰满绚烂,唯独额上长长的青色长羽没有任何改变。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珞瑜压根没看见闪电中一晃而过的人影,只看见了凌九深怀里的鸾鸟,便将漫天电光当做灵兽开智的天劫,不以为意:“师父。”

凌九深定定地注视着怀里的鸾鸟,恍若未闻。

跪在地上的珞瑜不爽地撇了撇嘴,轻咳一声:“师父!”

凌九深像是刚发现面前还有一个人,淡漠的眸子转过去,目光锋利如刀。

珞瑜头皮一阵发麻,攥着拳头,咬牙道:“师父……忘水师弟的魂灯已经熄灭了。”

“……各派将于十日后聚于浮山镇,商议举办诛魔大会之事。”

凌九深的唇紧抿着,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鸾鸟。

珞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忘心里去,他起身,跟在承影尊者身后,伸手摸鸾鸟在风中微微颤动的快要拖到地上的尾羽:“师父,这是……”

珞瑜愉悦的调侃戛然而止。

——砰。

有什么东西坠落在了雪地里。

珞瑜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半晌,跌跪在地上。

他死死咬着牙关,佝偻在承影尊者面前,浑身颤抖。

而他眼前,自己的断臂已经快要被风雪埋葬了。

“你用哪只手碰了他?”凌九深仿佛与珞瑜闲聊家常,语气随意,苍白的手指在他另一只胳膊上点了点。

——砰。

这只胳膊也应声而断。

薄薄的冰刀切断珞瑜的臂膀后,并没有离去,而是附着在伤口上,冻住了汹涌奔流的鲜血。

凌九深不愿珞瑜的血弄脏自己的洞府。

眼前腾起一片又一片黑雾的珞瑜已经顾不上断臂是否能接回,因为他脑海里传来了黑雾惊慌失措的叫喊。

——剧情出现重大漏洞!

——警告,剧情出现重大漏洞!

——再次警告,再次警告!反派出现异常举动,请主角妥善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按时间线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目前是从第二个部分的内容开始写的_(:з」∠)_

往后看,有第一部分对比,肯定会觉得现在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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