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意耳边若有似无地滚过几道天雷,似乎是天道在发怒。
他不以为然,还把几位师弟和师妹拦在了身后:“莫去。”
燕容意不说,白霜等人也不会贸然涉险。
那几根乱舞的藤蔓失去目标后,又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扭了会儿,然后彻彻底底地沉寂了下去,要不是比例不对,倒像是莲花边伴生的细枝。
站在白鹤头顶的东方羽,无声地念着口诀,继而双手在眼皮上轻轻一抹,眼前的世界就与常人所见不同了。
这是关凤阁弟子的独门绝技,心眼,又称“兽眼”,是他们在与灵兽沟通时的一大助力。
他们通过心眼,能更好地看清灵兽体内的灵气走势,从而和濒危的灵兽签订契约。
当然,心眼也能看一看天才地宝。
比如,此刻在岩浆中心盛放的莲花,东方羽用心眼看了半晌,惊叹一声:“有莲红如鲜血,生于岩浆,不惧烈焰……这是不是浮山派的剑修都在找的朱砂莲?”
燕容意闻言,头隐隐作痛,后悔来此秘境了。
浮山派的剑修炼制本命飞剑,通常要寻常一些耐高温又奇异的材料,朱砂莲……东方羽的三言两语,已经引起了白柳的注意。
他们一行人,除了白柳和燕容意尚未有本命飞剑,其余都有了自己的剑。
白柳是修为不够,材料没找齐,所以一直未炼制,燕容意则是因为承影尊者非要亲手炼制,一会儿嫌弃这,一会儿嫌弃那,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此朱砂莲于我关凤阁弟子无益,燕道友,请。”东方羽见浮山派的剑修不为所动,干脆催着白鹤向后倒飞,以行动证明自己真的不会出手夺爱。
而站在他身旁的尹韶华,抹着眼泪,道歉:“大师兄,都怪我……”
要不是她触发了机关,坠入深渊,将浮山派的剑修卷入其中,这朵朱砂莲,他们关凤阁也有能力争上一争。
东方羽转身揉了揉尹韶华的头:“无事。再者,我们不出手,浮山派的弟子也难轻易得到朱砂莲。”
但凡天才地宝,周围都有灵兽相伴,朱砂莲也不例外。
白柳犹豫再三,想到赤红色的岩浆下,很可能有一双可怖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往燕容意身后飞了飞。
“大师兄……”
“叫你平时不好好修炼。”白霜拎着妹妹的衣领,像拎着小鸡崽子一样,将她拎到了自己身旁,“现在想起大师兄了?”
白柳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怕岩浆里的伴生兽,却舍不得朱砂莲。
若是舍了,到哪儿再去寻第二朵朱砂莲?
就算真的寻到了,朱砂莲身边也必定有灵兽,到时候,还是免不了一场打斗。
“你也不想想,大师兄也没有本命飞剑。”白霜见妹妹沉默不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想要朱砂莲,大师兄难道不想吗?”
白柳小小地“啊”了一声,面色由白至红,几欲落下泪来。
是啊,大师兄也没有本命飞剑,可大师兄从始至终没有和她抢,她又怎么能……怎么能让大师兄出手,帮自己取朱砂莲呢?
燕容意见白霜两句话就把白柳教育哭,心里对天道的怒意散去一些,哭笑不得:“白霜,你少说两句。”
他不是不在意朱砂莲,他是压根没关注朱砂莲,满心都在和剧情斗法。
“大师兄,我不要朱砂莲了。”白柳吸着鼻子,擦干眼泪,“我们帮你把朱砂莲抢过来!”
白柳心思单纯,被兄长点了两句,立刻不要朱砂莲了,像个小土匪一样,盯着或坐或站在白鹤脊背上的关凤阁弟子,生怕他们食言,出手抢夺朱砂莲。
燕容意的头又疼了。
他发现剧情是无法逆转的,比如现在,朱砂莲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燕容意可以不要这份机缘,却无法阻止白柳争取这份机缘。
而这份机缘,最后很可能还是落在他自己的手里。
……以血的代价。
唯一能避免剧情继续进行的方法就是离开秘境。
“走。”燕容意闭目沉思片刻,果断转身,向洞口飞去。
白霜和白柳齐齐愣住,唯有忘水板着脸跟上了燕容意的步伐:“大师兄不想与你抢,宁可放弃机缘。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要大师兄亲口讲给你听吗?”
白柳如遭雷击,刚憋回去的泪又涌了出来。
她哭哭啼啼地御剑跟上去,连叫了好几声:“大师兄。”
他们浮山派的大师兄实在是太好了。
燕容意没空搭理白柳的哭声,离朱砂莲越远,他神识中的灼烧感越强,但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烧吧,烧吧。
他想,把剧情都烧光。
可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洞口的刹那,身后传来了关凤阁弟子的惨叫,紧接着无数藤蔓腾空而起,墨绿色的枝叶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几个死不瞑目的关凤阁的弟子。
骑着白鹤的东方羽狼狈地躲避着不断生长出来的藤蔓,同时将挂在藤蔓上,还有口气的弟子往白鹤的脊背上丢。
“大师兄,洞口被封住了!”白柳躲开一根藤蔓,不忍细看藤蔓上的鲜血,仰起头惊叫。
燕容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洞口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堵住,几乎连光都消失了。
忘水在他们身边掐了诀,放出一群闪着银光的细剑:“去!”
细剑犹如浮山清澈溪水中的游鱼,快如电光,转瞬没入藤蔓,然后再无回应。
忘水心一沉:“大师兄……”
燕容意眉心紧蹙,也掐了个决,结果和忘水一样,释放出去的小剑一没入藤蔓,就如同石如大海,没了音讯。
他眼底腾起两团炽热的怒火。
天道。
天道!
又是天道!
他的目光仿佛隔着藤蔓,直接和天道冷漠的双眸对上。
那里面只有规则与秩序,没有半点人情味。
天道说:你必须按照剧情走。
他说:不。
天道冷笑:那就走着瞧。
“燕道友,看来只有夺取了朱砂莲,我们才能从秘境中出去。”东方羽躲避藤蔓的百忙之中,与他隔空对喊,“此朱砂莲应该是秘境中的一个关卡!”
所谓关卡,就是秘境中自动生成的“规则”,进入其中的修士如果不按照规则的指示完成某项任务,就会被困在秘境中,永远不得出。
“大师兄!”白霜也看向了燕容意,“我们出手吧。”
他们必须出手。
燕容意垂眸望向哀嚎的关凤阁弟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不仅仅是因为身为执法者的责任,还因为他们再不出手,也会被藤蔓所伤。
于是芙蓉剑出了鞘,银白色的剑光擦亮了洞穴,与赤红色的岩浆交相辉映。
站在白鹤头顶的东方羽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就是浮山派的剑修,一剑破万军。
哪怕那柄剑只是静静地浮在半空中,依旧压制住了乱舞的藤蔓。
“破。”燕容意握住了芙蓉剑的剑柄,血红色的身影伴随着罡风,一瞬间削断了身边的藤蔓。
浓绿色的汁液喷溅出来,空气中氤氲起酸臭的腐朽气息。
浮山派的执法者及时屏息,御剑飞到白鹤身边,警惕地望着不断翻滚的岩浆。
不知是不是燕容意出手太过迅猛,朱砂莲一时间竟没了动静,折断的藤蔓宛若死了一般,在岩浆中起起伏伏,花瓣也逐渐收拢。
关凤阁的弟子面露喜意:“安全了?”
回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燕容意提起的心非但没有落下,还因为朱砂莲诡异的示弱悬了起来。
他再次将白柳护在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冒泡的岩浆——还真让他发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滚烫的岩浆下像是有什么活物游走,转瞬就来到了白鹤身下。
燕容意的瞳孔猛地一缩:“闪开!”
东方羽不愧是关凤阁的大师兄,千钧一发之际,心眼发挥了作用,不用燕容意提醒,直接狠狠地向白鹤的脊背踩去。
白鹤得令,高声鸣叫着拔高了身形,而藏身于岩浆之下的灵兽也显出了模样—那是一条浑身赤红,与岩浆无异的巨蟒,颈侧生着一朵血色的莲花,而那些断去的藤蔓,实则是他颈侧长出的“触角”。
白霜嘴里滚出一句脏话,然后大喊:“什么玩意啊?”
险而又险地避开一击的东方羽低下头,眼底闪过惊愕:“这是什么?”
“你们关凤阁不是成天和灵兽打交道吗?”白霜拉着妹妹疯狂地向后倒飞,口不得闲,将关凤阁的大师兄也教训了一顿,“你是不是也没好好上早课和晚课,所以不认识这只灵兽?”
至于为什么用“也”,看看他身边满面通红的白柳就有了答案。
“你胡说什么?”尹韶华替大师兄抱不平,“此灵兽长年生活在秘境之中,说不准是千万年前的老古董,我师兄怎么会知道?”
“你说什么?”尹韶华不说还好,一说,白霜语气愈发咄咄逼人,“千万前的老古董……你要是不掉下来,我们至于陪你们一起和老古董过招吗?”
“白霜。”燕容意只觉得聒噪。
他神识中的灼热感已经消散了不少,很显然,这朵生在巨蟒脖颈见的朱砂莲就是他的机缘。
避无可避,燕容意眼底闪过了淡淡的冷意:“退后!”
他就不信,如若师弟和师妹们不出手,天道还能要炮灰的命!
“大师兄……”白柳不甘心地向前一步,这回抓住他的却不是白霜,而是满脸寒霜的忘水,“不要成为大师兄的累赘。”
白柳浑身一震,黯然退下。
而白霜没听见忘水的传音入密,见他拉着自家妹妹的手,心里不是个滋味,故意靠过去:“忘水师兄……”
结果话音未落,白霜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来:“你也要去给燕师兄添麻烦?”
白霜连忙摇头,紧张得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不是不是。”
忘水欣然点头,眼里的寒意散去了大半:“那便好。”
然后收回搁在白霜身上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和巨蟒周璇的红色身影,眼底隐隐泛起了狂热。
和白霜白柳这种出身修仙世家的弟子不同,忘水出身凡尘,和普罗大众一样,家里不缺钱,也不富裕,可惜他长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小时候还好,最多被认错性别,逼着穿裙子,长开以后,麻烦接踵而至。
先是被镇上的恶霸看上,后来举家出逃,半路撞上马匪,爹娘惨死在马匪的刀下,而他也被贼头子看上,眼看就要被玷污之际,红衣的剑修翩翩而下。
明明和鲜血是同样的颜色,忘水却从燕容意身上感受到了暖意。
那是说书人口中,从天上下凡的仙人。
燕容意当然不是仙人,他路见不平,忍不住出手。
年幼的忘水见燕容意将剑送入马匪的咽喉,非但不害怕,心里还翻涌起了无尽的快意。
“有意思。”燕容意收回芙蓉剑,剑身不染纤尘,见半大的孩子不哭也不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起了怜惜之心,“不怕吗?”
忘水说不怕,还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怕就好。”燕容意随手做好事,还是有点担心吓着凡人,将孩子救出来以后,又开始犯愁,把孩子放在哪里好。
忘水人小,心思多,扯着燕容意的衣袖不撒手,一会儿喊头疼,一会儿装晕,最后竟然跟着燕容意回了浮山派。
燕容意蹲在山门前,对着山门前的巡逻弟子,一筹莫展。
最后还是巡逻弟子先反应过来:“大师兄,咱们可以测测他能不能修行啊!”
燕容意猛地一拍头:“对啊!”
假设忘水能修行,就可以住在山上了。
于是弟子们兴冲冲地去请长老,亲自为忘水测试,结果忘水不仅能修炼,还是个好苗子,上山没几年就成为了白袍弟子。
这只是燕容意修行生涯中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早已将忘水的来历忘得一干二净,但却直接让忘水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他要追随大师兄的脚步,扫平天下的不平事。
稚嫩的誓言被时间磨平,世间那么多不平事,忘水哪里管得过来?唯有追随燕容意的脚步这一项,他从不敢忘。
“大师兄修为高深,区区一朵朱砂莲,怎么伤得了他?”忘水此话说得古怪,唯有对他一心一意的白霜没听出异样,还点头附和,“不错,大师兄的剑法比几位长老都厉害呢。”
正说着,一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关凤阁的弟子偷偷摸摸地从白鹤身上落了下去。
东方羽虽然说了不插手朱砂莲之事,但他身边的弟子不服气,望着衣摆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趁着燕容意与巨蟒斗法之际,跳下了白鹤的脊背。
他招来一只通体雪白的苍鹰,悄无声息地滑落到阴影里。
没人注意到他,除了巨蟒。
巨蟒黄绿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玩味,看出了人修内部的暗流汹涌,舍了燕容意,转身向着白鹤冲去。
这下白霜等人也不得不出手,凛冽的剑光向着巨蟒飞去,不过瞬息间,秘境中乱做了一团,那个躲在阴影里的关凤阁弟子咬牙不出声,直到巨蟒在各位修士的围困下,露出疲态,才猛地化为流光,向着朱砂莲飞去。
一起来秘境中修炼,凭什么将机缘拱手让给浮山派的剑修?
不公平,不公平!
他眼底流淌着浓浓的贪婪,仿佛实现了自己拿到朱砂莲以后,修为一骑绝尘,成为新一任关凤阁大师兄的美梦。
“不好!”燕容意最先察觉出异样,拉住身边的忘水疾步后退,可白霜和白柳离他太远,又靠巨蟒太近,电光火石间,没法施救。
——轰!
一股堪称摧枯拉朽的气浪将秘境中的弟子齐刷刷地弹飞出去,哪怕是身为故事主角的燕容意也没有幸免于难。
短暂的眩晕过后,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被他护在身下的忘水完好无损,只是还没回过神,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他又去看白霜,然后心无限地下坠——白霜抱着毫无声息的白柳,呆呆地坐在地上,连本命飞剑掉落在一旁都没有在意。
神识中的灼热不知何时消散了,冥冥之中,剧情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燕容意踉踉跄跄地扑到白霜身边,捏住白柳的手,惊觉她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继而看见了她被鲜血染红的衣摆。
“大师兄,都怪我……都怪我!”白霜嘶哑的嗓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忍着泪,颤颤巍巍地抱着白柳起身,“当时巨蟒是向我咬来的,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要不是白柳挡在我面前……”
“别说了。”燕容意的手比白霜颤抖得更厉害,他甚至不敢去碰白柳衣摆上的血,可是白柳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里盛放的莲花递到了他面前。
少女脸上的执法者面具已经沾满了血迹,依旧遮不住她含笑的眼眸:“大师兄……我……我给你拿来了……”
燕容意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寒冰冻住了。
是我。
都是因为我。
就是因为我是主角……
燕容意浑浑噩噩地御剑,和师弟们一起将白柳送回了浮山派。
可纵使是承影尊者,依旧无力回天。
巨蟒咬穿了白柳的丹田,还震碎了她的经脉,承影尊者能做的,只是将她的魂魄禁锢在残破的躯体内,让她在人间再停留两三日罢了。
白柳最后的日子,燕容意没敢去看望。
他每次站在白柳的窗前,听着少女故作轻松的话语,就恨不能丹田破碎,筋脉断裂的人是自己。
他甚至尝试着说出“剧情”和“主角”的事,可每当他动起念头,浮山上的雷云就开始快速聚拢。
他不怕天雷,却怕有人因为自己引来的天雷,像那只差点化出人形的仙鹤一样,到死也不知道代表天道的天雷为什么要他们的命。
最终,燕容意还是打开了自己逃避许久的剧情。
那上面果然写着,燕容意陷入秘境,获得朱砂莲。
他的眼睛模糊了,那哪里是剧情!
那是他的师妹的血!
可最令燕容意恐惧的并不是剧情,而是他身边的人。
连白霜都安慰他:“大师兄,白柳的事都是我的错,你无需自责。”
燕容意面无血色的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意:“是吗?”
他垂眸,望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沾满了鲜血。
只是你们不知道。
可我自己知道。
“是。”白霜疲惫地闭上双眼。
这位曾经话最多的少年剑修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了,身上迟迟透出了成年人的疲惫:“大师兄,以前上早课和晚课的时候,长老们说过,修行之路艰辛,不仅仅难在修身,还难在修心。”
彼时,他们无忧无虑地在课上打闹,以为长老看不见,偷偷将写满废话的纸片幻化成纸鹤,互相传递,然后在下课后,嘻嘻哈哈地奔去太极道场练剑,却全然读不懂长老眼中的悲悯。
修行是一条孤独的路,在这条路上,每一个人都注定失去,直到孑然一身。
年轻的修士现在不懂,未来也会懂。
如今的白霜懂了,他抚摸着剑身,自言自语:“早知如此,我就让白柳去炼丹……不当什么执法者,老老实实地在浮山上炼丹也好啊。”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燕容意心口又是一震,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他可不就是“早知如此”吗?
可早知如此又有什么用?
白柳还是死了。
燕容意咽下一口腥甜的血,目送白霜离去,表面还像原来那般沉默寡言,唯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
浮山上春去秋来,白柳死去带来的悲伤逐渐淡化,连白霜都重新来到洞府前,和燕容意修炼,唯有燕容意像一具行尸走肉。
而凌九深看出了徒弟的异样,等无人时,攥住燕容意的手腕一探,锋利的眉彻底拧紧:“你不要命了?”
燕容意毕恭毕敬地跪在凌九深面前:“徒儿道心不稳,走火入魔,给师父添麻烦了。”
凌九深最见不惯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怒火中烧:“你明知走火入魔,为何还要继续练剑?”
燕容意一板一眼地回答:“徒儿身为浮山派的大师兄……”
“住口!”凌九深怒火攻心,漆黑的道袍高高扬起,眼看手掌就要落在燕容意的脸上,又堪堪停驻,“你是想气死为师吗?”
燕容意垂头不语。
凌九深知他因为白柳的死自责,却没想到他自责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心里升起的恼火居然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酸涩。
凌九深强压下怒意,将燕容意拽进怀里:“容意,我等修士为何修行?”
他茫然地摇头。
“因为我们妄图与天斗!”凌九深冷笑着凑近燕容意,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妖艳的面孔,“有些人斗赢了,有些人斗输了,你觉得是命吗?”
燕容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被凌九深“与天斗”的说辞震醒了。
是啊,与天斗!
燕容意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重新迸发出光彩。
“你若是执着于白柳之事,日后必定还有更多的白柳阻碍你前行。”凌九深见他醒悟,语气稍软,“不过你们一起修行多年,师兄妹之情深厚,在所难免。”
“……你只要记住,自己是谁便可。”
他是浮山派的大师兄。
他是燕容意。
他不是什么天道定的“主角”。
燕容意徐徐回神,惊觉自己与凌九深靠得太近,早已超出师徒应有的范畴,立刻红着脸跪下:“师父,徒儿知错了。”
凌九深将双手背在身后,不满地摩挲着方才碰过燕容意的指尖:“还有一事,需你出面。”
“……执法者又多出了一位空缺,你心中可有人选?”
燕容意闻言,心中浮现出了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少年。
“开阳长老的弟子殷勤,徒儿觉得是个好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燕容意拼死救白柳的根本原因
*等会儿会修改一下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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