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吵闹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周围的人都在醉生梦死,只有薛玉衡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奚棠,眼底带着些看不清的情绪。
奚棠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挪过去,几步路愣是被他走出了千里长征的耐心,最后不情不愿地落坐在了薛玉衡身边。
醉意上涌,头昏昏沉沉的,薛玉衡眯着眼懒得和奚棠计较,伸出裸足,在奚棠小腿处踢了踢,矜贵道:“这次就算了,下次要给我准备礼物。”
“去,把我鞋子找出来,帮我穿上。”
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奚棠动了动鼻子,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
薛玉衡边说边上手,一面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一面不老实地把手圈在奚棠脖颈边,力气大的和铁箍似的,嘴上吩咐奚棠,行动上又不让人离开。
奚棠简直无语。
他撇开脸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些人光着脚,有些只穿了一只鞋,想来是这些少爷小姐们喝酒发疯,打赌划拳输了就脱鞋脱衣服之类。
见奚棠一直在看别人,薛玉衡圆润的杏眼扫过在场的人,神情意味不明,有些不满地蹬了蹬腿。
奚棠被他的动作惊的回过神,下意识欲起身,一旁的系统悄悄落在他肩头。
上辈子的奚棠对薛玉衡言听计从,就是为他死也死过一次,别说穿鞋子。
“叮!宿主,别忘了任务哟!”
系统怕他重走老路,牢牢地跟在奚棠身边,冷不丁地提醒他别忘了改造薛玉衡的任务。
毕竟爱情的实质是尊重和平等,而不是另一方卑微的付出。
奚棠腹背受敌,被系统和包厢的摇滚乐吵得头疼的要死,脑子仿佛混成了一块浆糊,眼前出现了如电视屏幕没有信号般的雪花画面,脸白了白,勉强从一堆鞋子里将薛玉衡的鞋子扒拉出来,踢到薛玉衡面前,敷衍道:“你自己穿。”
“.......”
薛玉衡靠在奚棠脖颈上,闻着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薄荷香,闻言慢慢睁开眼,漆黑的眼睫颤了颤,宛如逆风飞翔的蝴蝶:“你说什么?”
他敏感地察觉到,在奚棠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这幅任性的模样倒是少见。
一直以来,奚棠在薛玉衡面前都是温顺乖巧的。
现在仿佛一朵带刺的玫瑰,漂亮且扎手。
说话间,薛玉衡温热的气息喷在奚棠的耳垂,奚棠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推开了薛玉衡搭在身上的双臂,不料这个动作却让薛玉衡眉头皱的死紧,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山雨欲来。
奚棠不用看也知道薛玉衡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懒得伺候薛玉衡的小姐脾气,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眼前的雪花图像便越来越多,视线内群魔乱舞的人物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的,让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猝死。
他“哗”的一声站了起来,一张脸仿佛被半明半暗的灯光割裂成了两半,左脸温敛清冷如玉,右脸肿胀青紫,还带着伤,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仰面迎上薛玉衡骇人的眼神,奚棠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缓慢坚定:
“我说。”
“自己穿。”
和薛玉衡呆的时间越长,身体越不舒服,奚棠心底隐隐有些不安,直接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想离开。
音乐停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凝,仿佛坠入深海般压力陡增,现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对又在玩什么情侣把戏。
奚棠懒得管别人什么想法,自顾自地想推开门。
谁料在手触上把手的一瞬间,一阵大力将他拉了回去,奚棠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捏住后颈皮的猫,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墙上,后脑勺结结实实“咚”的一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顿时疼的眼冒金星。
“嘶!”
光听声音就知道肯定很疼。
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倒吸一口冷气,联想到薛玉衡平时的为人处事作风,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替奚棠捏了把汗。
面前的人揪着他的衣领,将他堵在墙角,薛玉衡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奚棠完好的左半边脸上,声音却如恶鬼般森冷,透着无言的威胁:
“奚棠,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后脑勺被这么一撞,原本就头痛的奚棠感觉现在仿佛有一把锋利的斧头在脑中不停地劈砍,脑仁突突的疼,他根本没听清薛玉衡在说些什么,只感觉泪腺忽的一酸,生理性的泪水如大坝开闸般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春日刚解封的池水般清澈干净,明晃晃地映出薛玉衡冰冷的神色。
薛玉衡:“......”
他下意识松了手,奚棠的眼泪却依旧不受控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缓缓划过脸庞,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奚棠感到脸上一阵冰凉后忍不住在心底窝草一声,刚想抬手说话,嗓子眼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不自觉哽了一声,“薛玉衡”三个字带着哭腔在唇齿间滚了一圈便顿住了,配合着来势汹汹的泪水,在旁人眼里,带着连主人都不自知的可怜委屈、欲说还休。
薛玉衡:“.......”
他一手撑在墙上,见奚棠带伤的脸上遍布泪痕,琥珀色的泪眼汪汪,不自觉地在脑海中脑补出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奶狗,让他手指一颤,怒火也不自觉消下去了几分。
指尖忍不住抚上了奚棠的脸,薛玉衡轻轻地擦去奚棠下巴的泪水,带着不自觉的温柔道轻声道:“这就哭了?”
奚棠闻言,更觉丢脸,本来想冷静地和薛玉衡说分手,却在这个心理年龄比自己小了十岁的人面前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脸上的泪水,随后一鼓作气推开对方,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包厢。
在外人眼里,自觉脑补出出了一场因为奚棠不听话,被薛玉衡凶了一顿后赌气跑了出去的大戏。
啧啧啧。
薛玉衡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追上去。他手指动了动,忍不住捻了捻指尖的泪水,上面还残留着原主人的些许温度,心情一时有些微妙。
一直乖巧的小兔子亮起尖牙,却委委屈屈地在主人身上留下个不轻不重的牙印,不疼,痒意却从皮肤一直蔓延到心底,激起心头一片酥麻。
微不可查地从齿间泄出一声轻笑,薛玉衡莫名其妙地心情回暖,转身坐回包厢正中心的座位上,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
一旁的发小林觉大着胆子凑过去,消息地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可以啊,都把人欺负哭了,不追上去?”
薛玉衡不轻不重地扫了林觉一眼,嫌弃地躲开对方的热情勾搭,矜持道:“不去。”
语气顿了顿,末了想到奚棠刚刚眼尾带红的模样,又轻哼一声笑骂道:
“小娇气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