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快松开,别咬了。”
伴随着周姨声音的,还有小孩子哇哇大哭声,场面混乱。周姨手无足措,就在刚刚这两个女人带着小孩闯进来,说是少爷亲戚,结果一进门就翻东西,跟强盗一样。
无论周姨怎么喊,霍锦就是紧紧咬着不放。周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祈祷着沈又赶紧回来。
“你这个疯子,快松开!”霍娇挥舞着扫把棍,“啪”的一声,又一棍子打在霍锦背上。
霍锦闷哼一声,脸色泛白,额头冒冷汗,即便如此依旧紧紧的咬住男孩的胳膊不放。
地上一块块的全是散乱的乐高,再往前一些,台阶上,是被人弄脏、撕毁了的画,像飓风洗劫过后的土地,一片狼藉。
“疯子!他妈就是个疯子!”薛丽容看孙子哭成那样心疼得要命,“霍娇,你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妈,不是我,是哥让我来的!你快给哥打电话!”
“这个疯子,”边骂边给霍荣打电话。
*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况且霍锦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也不太好,回到门口让青原和陈溪先回去,自己边走边给警察局拨了个电话。
推门,入眼就是混乱的一团,她却准确无误的看到霍锦。
看到地上的一切,不用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乐高和那些画,霍锦连周姨都不让碰,这会全被撕烂踩脏,这小孩还真是准确无误的踩在他的点上。
霍锦也看到她了,眼睛是红的。嘴角也是红的,看到她呜呜咽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又踏进门被霍荣拦住。
沈又脸色一冷,“让开。”她低估一个人的无耻程度。
霍荣不但不让反而捉住沈又手腕,阻止她往前走,语气嘲讽:“我说沈又,你不会真的爱上一个傻子吧?”
沈又冷笑,“怎么?你没眼看?”
霍荣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的就承认了,愣了一下。
“让开,”沈又神色凌厉,“那小孩的胳膊不想要的话,可以拦久点。”
“哥,你快点放开她,”霍娇立马大喊,带着哭腔,“米米,要不行了。”
小孩子也才八九岁哪里是霍锦的对手,这会已经哭到声音沙哑,再哭下去,真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阿锦,松开。”
霍锦咬红了眼,眼神打量着沈又,仿佛在确认一般,沈又摸摸他的脑袋,点头。
霍锦一松嘴,霍娇赶紧把小孩抱走。
“吐掉。”沈又让他把嘴里的血吐出来,抽了张纸帮他擦掉嘴角的血。
刚抱到小孩的霍娇马上变了一副嘴脸,“你这疯子!我要告你们!我要叫警察来,抓去精神病院。”
霍锦是发了狠的,小孩胳膊上齿印深可见底血肉模糊。
霍娇吵吵嚷嚷,沈又掀起眼皮,一个眼神过去,霍娇吓得立马住嘴。
“不用你叫,我已经报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非法入侵住宅要坐多少年牢来着?”
“什么叫非法入侵住宅?霍锦也是我儿子,是霍娇哥哥,我门只不过是来看看他而已。”薛丽容争辩。
“这些话你留着和警察说吧。”沈又懒得和他们强词夺理,伸手去扶霍锦起来,不知是碰到了哪里,霍锦闷哼一声。
沈又心一紧,掀起他的袖子。“哪里受伤了?”
霍锦往后躲了一下,不给她看,“老婆,没事的,阿锦不痛。”
“哪里不痛哟!扫把棍那么粗的棍子,打下去痛死了!”周姨气得抹眼泪,“叫你松口你还不松,白挨那么多棍子!真是傻呀!”
沈又一把把人捉过来,不由分说的掀起衬衣,霍锦皮肤本来就白,一点点红就看得见,此时后背青一条紫一条,纵横交错,遍布整个背脊。
气血像膨胀的汽水统统往上涌,沈又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陷进肉里。
下一秒,警察破门而入。
*
“沈小姐,再确认一遍,真的要验伤?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非法搜查,他人身体、住宅,或者非法进入他人住宅的,已经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了或拘役了。”
“验伤的话,故意伤害罪还要……”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试图给沈又分析利弊。
“验。”
“验什么验!验什么验!”薛丽容挥手打断警察,“警察,我们是一家人,就是闹了点小矛盾,不小心失手打到的,不用验伤不用验伤。”
警察为难的看了沈又一眼。
沈又态度坚决,警察摇摇头,给沈又开了证明。
“诶诶诶!警察同志,你干嘛!”
接过单子沈又牵起霍锦要去验伤,薛丽容出手拦住沈又,“沈又,别忘了,你也是我们霍家的媳妇,霍锦喊我妈,你理应喊我一声妈,霍娇是你妹妹,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沈又笑笑,“霍锦什么时候喊你妈了?后妈也好意思自称妈?”
“你!”薛丽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是金的霍荣脸色一黑,上前,“沈又你到底想干嘛,要什么要多少钱,你说。”
“呵。”沈又冷笑。
看她油盐难进,薛丽容咬着牙,“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霍娇!”
沈又瞥了两人一眼,“要放过也行,你们全部跪下给霍锦道歉。”
沈又笑笑,“那就坐牢吧。”
*
从公安局出来城市已入夜。
路灯亮起,一盏接着一盏,连绵不绝望不到尽头。昏黄的灯光下,两人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霍锦悄悄的踩在沈又影子上,紧紧的跟着。
街道橱窗里摆放着圣诞树,播放着圣诞歌曲,彩灯绚丽,人群熙熙攘攘。
沈又惊觉,居然已经快到圣诞节了。
霍锦很久没出来了,这会高兴得忘了身上的伤痛,左顾右盼的观察着热闹的街道。
路边卖花小姐姐看准时机,堵住两人,推销她的花。
沈又笑着拒绝。
两人走了一会,看见奶茶店,霍锦拉住沈又的手,“老婆……”霍锦欲言又止,想起今天惹的事,不敢提出要求。
沈又想起今天浪费了的奶茶,走过去,给霍锦和自己一人点了一杯。
“谢谢老婆!”
沈又看他挺开心的,暂时还没有要回家的想法,拉着人找了个长板凳坐下。
霍锦一动,衣服牵扯到伤口,轻声哼了哼,小小的一声立马引起沈又的注意。
“还疼吗?”沈又撩起他的衣袖,刚刚在医院上过一次药,现在看起来没那么肿那么吓人了。
霍锦摇摇头,吸溜一口奶茶,“不是很疼。”
霍锦越乖沈又越心疼,就算是家里养的狗,在外面受伤了她也心疼,何况还是个崽,养了这么久的崽,被人说打就打,她能不心疼吗。
说好的要好好保护他的。
“没事,”沈又揉揉他的手臂,“等会回家,家里有药,擦擦就不疼了。”这么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啪嗒就滴下来了。
滴在霍锦手臂上,霍锦一愣,手臂好烫,心里好不舒服。
他似乎漏掉些什么。
霍锦掀起眼皮,看去,沈又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哭、哭了?
他竟然把一个小姑娘弄哭了。
眼前一片白绒绒的雪花飘下,落在奶茶杯上。
“下雪啦?”沈又惊呼,“阿锦,下雪了。”
“下雪了!”
“下雪了!”越来越多人说。
沈又家在南方,一年四季看不到雪,长大后全世界到处跑,什么雪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初雪。
小时候就一直听说,初雪象征着第一次纯洁的爱情,要是能和相爱的人一起见到初雪,就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为此还有情侣看准时间专门买机票到下雪的城市,去相遇第一场初雪。
大家听到声音捧着奶茶纷纷从店里出来,看雪。
情侣之间相视一笑,彼此牵在手心里的手握得更紧了。
沈又看了眼凳子上的霍锦,招手示意他过来。霍锦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凳子上呆呆的。沈又摇摇头,算了算了,可没忘记那就是个小孩还是个大反派,不过能看到初雪她也很开心了。
霍锦挺惊奇的,刚刚明明还在哭的人,现在却因为下了雪,变得开心起来,仿佛刚刚哭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仅仅只是因为下雪。
雪花飘落,沾染小姑娘发梢,她晃晃脑袋,便抖落一地洁白,铺满脚下的石板砖。
手里一口都没动的奶茶渐渐变冷。接着,他看见,那个小姑娘向他伸出手,她说。
她说,“阿锦,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