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歌脸色微变，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令他难看的表情无处遁形。
这可把那些小粉丝们心疼了个够呛，对孟宴丑怒目以视。
“你什么意思？”
“不是哥哥的粉丝把互动名额让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人身攻击我们哥哥！”
“还说我们哥哥人品不好，我看你才人品不好！”
“死瘸子！”
谩骂声不绝于耳，有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性Omega上前一脚踹在孟宴丑的轮椅上：“你一个死瘸子，站都站不起来，活着就是浪费社会资源，你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我们哥哥缴的税，可能比你这一辈子见过的钱都多吧。”
方笑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下动手，而那位男性Omega恰好站在轮椅的另一边。方笑来没来得及制止，心头狠狠一跳，却见轮椅纹丝不动，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年轻Omega那一脚踹得很用力，本以为轮椅会一溜烟儿的跑出去，让那个死瘸子惊恐交加，最好狼狈的跌倒在地上。熟料轮椅一动不动，反而是他的脚，隐隐生疼，他也不敢说出来，偷偷运动着自己的脚趾，不敢直视方笑来的目光，总觉得那目光凉飕飕的令人畏惧。
在修真界，谁不知道阑宗护短，尤其是阑宗的归一剑门，护短护得理直气壮，护得毫不讲理。方笑来幼时是那个“短”，自从他修为渐高之后，他就是护短得最厉害的那个人。
而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他未来徒弟。方笑来冷笑一声，他很久没这么生气了，也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惹他生气了。
方笑来上前一步，手放在孟宴丑的肩膀上：“你没事吧？”
孟宴丑对他笑了笑：“没事，这是特制的轮椅。”好歹是高科技产品，在看到那个Omega上前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用指纹锁住了手刹，非常的具有先见之明。
方笑来也对他笑了笑：“没事就好。”
孟宴丑顿了顿，颇为怜悯的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Omega，说道：“你……下手轻一点，别出人命了。”
他们二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只有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圈人听见了这句话，闻言之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诧异的眼神。
还没等他们收回目光中的惊讶，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那个先动手的年轻Omega飞了出去，飞出去之后连续撞倒三四个人，才停住‘飞’的惯性。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看着那个年轻Omega和被撞倒的几个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再看看那个表情冷漠的俊秀Omega，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
方笑来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畏惧，对他而言，这种畏惧才是别人看他的常态。他‘一剑仙’的名号，绝不是以德服人嘴巴上念出来的。
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年轻Omega的面前，方笑来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年轻Omega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脸颊涨得通红，眼睛里也充满了红血丝，眼泪已经摇摇欲坠。
“嗯？”见他不答话，方笑来脚下微微用力。
“不，不敢了，我不敢了。”年轻Omega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流，浑身颤抖着结巴道，“我，我错了，大哥，我知道错了。”
他是聂歌的大粉，也拥有小几万的粉丝，在网上没少做过带着粉丝们去网暴别人的事情，他嘴巴毒，每次骂人都能骂得天花乱坠，很是赢得了一些无知小粉丝的崇拜。
或许是在网上没遇见过敌手，这次在线下，周围又都是聂歌的粉丝，大家都是一个‘集体’的人。他见那两个闹事的人，一个瘸子一个看似柔弱的Omega，竟然把网上那一套拿到了现实里。
然后就踢到了铁板上，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
“大点声。”方笑来冷声说道，目光环视一周，那些刚才纷纷义愤填膺的人无一人敢和他对视。
Omega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尽了力气，大声喊道：“对不起，我，我错了。”
“是谁活着浪费社会资源？”方笑来又问。
“是，是我。”在所有人面前，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年轻Omega心里又气又悔，他胸口被方笑来踹了一脚，此时钻心的痛，动也不敢动。
他到底年轻，看起来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其实才十几岁，还在读书，也只有在网上骂骂人，还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最可怕的是……他总觉得面前这个Omega眼神太吓人，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不懂，孟宴丑却知道，为什么方笑来的气势这么强。
之前就有怀疑了，现在孟宴丑确定了，这个人很可能不是‘赵钰’。从资料中来看，赵钰的生活经历一帆风顺，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折，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沾过血的眼神？
除了相貌，这个人和‘赵钰’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赵钰温柔、安静，没有和任何人生过气；而这个人，强势，自我，还带了点儿藐视一切的傲慢。
所以……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孟宴丑不动声色的思索，目光停留在方笑来熠熠生辉的眼睛上，总不可能是双重人格吧。
“先生，请您冷静！”保安终于从人群中挤到了中心，看到正在打架的两个Omega，有点苦恼，不知道他一个Alpha该不该上去劝架，“你先从……这位先生的脸上下来，我们有事好好说话，动手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小少爷，你没事吧？”跟着保安一起挤进来的经理满头大汗，扶起那个委委屈屈从地上爬起来的年轻小Omega，“这位先生，你对我们小少爷造成了人身伤害，我已经报警了，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方笑来微微抬着下巴，冷淡的看着面前这个人，手下意识想要拄剑，一手摸了个空，这才收起眼中的凉意，顺势将手搭在了孟宴丑的肩膀上。
那个年轻Omega正在痛哭流涕，被方笑来无意中的余光扫到，顿时屏住了哭声，憋得打了个小嗝儿，从鼻子里吹出一个鼻涕泡。
保安帮忙把人群都疏散离开，只留下几个当事人，包括事情的起因，聂歌。
聂歌从台上走下来，走到方笑来的和孟宴丑身边，对他们露出一个完美的八颗牙齿微笑：“实在是抱歉，由于我粉丝的冲动，给你们造成不便了。”
“这么近一看，其实也不怎么的啊。”方笑来摸着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聂歌，从嘴巴里冒出一句话。
刚才在台上强烈的灯光下，聂歌被照的雪白而没有瑕疵，走到了面前，方笑来大失所望。这个聂歌，皮肤比不上赵钰的白嫩，相貌比不上赵钰年轻，眼神更比不上赵钰纯粹，凌星澜就为了这么个人，抛弃了赵钰。
真是越想越气。方笑来看着聂歌漂亮的虚伪的笑容，冷哼一声。
聂歌脸上的笑容一僵，他很快调整好表情，作出一副略微带点尴尬委屈的样子看向孟宴丑：“孟先生，我……”
话还没出口，就被孟宴丑打断：“不必，我说过，我不会和品行有问题的人互动。”
说不清是有自己人在场，还是脑残粉容不得偶像被侮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年轻小Omega从经理身后支出一个脑袋：“你胡说八道！我们哥哥又温柔又善良，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你不能仗着你的Omega能打就污蔑我们哥哥！”
“你胸口不痛了？”方笑来看向他，一转头，却只看到从经理身后露出来的一小截胳膊，那个Omega在说完那句话后，就跟个地鼠一样缩回了经理身后，完美躲避了方笑来的目光。
“不，不不痛了。”他战战兢兢的说着，说完后才发现，他居然真的不痛了？！刚才他胸口剧痛，差点以为要死在那里，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儿，那股剧烈的痛意就已经淡去了。
方笑来不以为意，他原本就没下死手。
要是在修真界，遇到这种蛮横无理的小辈，他让对方折一肢都是轻的，只是这里到底不是修真界，折了一肢也只是受几天的苦，很快就能用灵药接回来，和以前毫无二致；这里没有灵药，要是折了对方一肢，很大概率对方就真的会落下一辈子的残疾，他到底是不忍心，只是给了这年轻人一个教训。
被连续怼了两次，聂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一样完美和热情，唯有眼神中带了点儿阴翳，他说道：“我不知道两位对我有什么误会，其实我……”
“你做得很好。”听了那位年轻Omega的话，孟宴丑知道方笑来没下狠手，他松了一口，露出一种赞许和表演的神情。
就像看什么小辈一样。被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方笑来捏了捏孟宴丑的脸颊：“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什么人？”
再次被忽略了，聂歌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和，听到方笑来的话，以为他在炫耀，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转瞬又将这股气愤压下去：他既然能花一年时间把凌星澜从赵钰身上抢走，这次他也可以！
警|察很快就来了，年轻小Omega原本还想去做个伤情鉴定，没想到撩起衣服一看，除了胸口一点淡淡的淤青，他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什么时候受过今天这种委屈，心里很想把欺负他的人都关进去，但他莫名有种直觉，仿佛小动物面对天敌一样的直觉，他最后委屈的撇着嘴，哭唧唧的和解了。
一行人怎么进去，很快又怎么出来了。
孟宴丑的的车已经在一旁等候，聂歌连忙追出来：“孟先生，赵先生，今天这件事虽然是个意外，我也很抱歉，我带你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给你们留个通讯号，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一边说，他一边递出自己的名片。
方笑来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心思深沉的人物，根本没搭理他。
倒是孟宴丑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聂先生，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带你的粉丝去医院做个检查，毕竟你的粉丝是为了你才受的伤。”
孟宴丑一语戳破了聂歌关于这件事是意外的谎话，明明白白指出一切都是他导致。聂歌脸上挂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上车疾驰而去，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这时候聂歌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屏住呼吸：方才孟宴丑的那个眼神，并不冷漠狠戾，只是带着疏离的平淡，聂歌却总觉得，他好像被看透了内心一样，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都被这个人尽收入眼底。
不可能，我瞒得这么好。聂歌拍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心里安慰自己，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他是孟家，也不可能查出来。
他都已经改名换姓，不可能还有人能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