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见证了赵钰短暂的一生,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些长辈一般的怜爱,对于‘赵钰’这个人,方笑来微妙的有些恨铁不成钢。
剑尖微颤,方笑来眯着眼睛睨了凌星澜好一会儿,收剑归鞘。
一直盘桓在头顶的乌云散去,凌星澜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痛心疾首:“小钰,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话还没说完,方笑来淡淡的目光看过去,凌星澜顿时语塞。
门外有打斗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孟宴丑的人打了进来。方笑来神情冷漠:“赵钰已经死了。”
凌星澜只以为他说的是过去的赵钰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那个赵钰,表情怔愣,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孟宴丑神情一动,看着方笑来冷厉的侧脸,微微垂下目光,没有插|入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感情上的事情,不分对错。”许久之后,凌星澜说道,“我并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不喜欢你,还和你结婚,才是当真对不住你。这件事,我无愧于心。”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方笑来被气笑了,他眼神含冰:“你不喜欢我,当初何必同意这件婚事?如果你后悔了,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议,反而在结婚现场悔婚?”
“你现在跟我说无愧于心,我只觉得你恶心至极。”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凌星澜的目光落在孟宴丑身上,“虽然没有了我,你现在不是也有了合适的结婚对象了吗。”
自己出轨了,还敢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要是赵钰听了这种话,恐怕能气得心脏病复发。方笑来气极反笑,如果是真的赵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另觅他人。
方笑来食指一动,点在凌星澜的眉心,当孟宴丑的保镖们闯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一副画面,原本情绪激动的众人顿时被点了穴一样表情各异的僵立在原地。
卧槽,孟少的未婚夫难道还对前任念念不忘?!
“你……”眉心微微一痛,凌星澜下意识摸了摸。
方笑来眼中满怀恶意,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你是因为追求真爱才抛弃了我,那我就给你下忠情蛊。”
“忠情蛊?”凌星澜满头问号。
“一如其名,让你能够忠于自己的感情。”在修真界也有双修道侣,忠情蛊便是双修道侣们使用的一种蛊毒,“有了这个东西,除了你真正爱的那个人,你便不能再和任何人行云雨之事。”
一般而言,忠情蛊是一对,道侣二人双双种下,二人便只对彼此有反应。但方笑来只给凌星澜种了一只忠情蛊,那凌星澜最爱谁,就对谁有反应。
如果他最爱的是自己,这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阉|割了。当然,忠情蛊的解法也很简单,要么下蛊之人解除,要么比下蛊之人修为更高也能够轻易逼出蛊毒——对这个不懂修行的世界而言,基本是无解。
凌星澜没当一回事:“我知道你受了很大刺激……”
孟宴丑的保镖队长王金走到孟宴丑身边,轻声的请示:“孟少,我们现在?”目不斜视,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奇一点都不八卦的样子。
王金的目光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滑过,打了个寒战。他的队友们也各个都噤若寒蝉,目光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细看地上那狼狈的一团。
他们要么是退役的特种兵,要么是被收拢的佣兵,各个实力不俗,眼力不菲。刘正刚才痛的满屋子打滚,把地上糊得满地都是鲜血,这一地鲜血没吓到他们,倒是被刘正的凄惨下场给吓到了。
身为男性,试问谁不怕呢?谁不会觉得□□一痛呢。
“救护车叫了吗?”孟宴丑目光放在方笑来身上,口中也轻声的问道。
王金点头:“叫了,您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孟宴丑嗯了一声,示意他们都安静待在一边。一行人贴着墙笔直的站着,目光相对间,无声无息的传播着八卦。
方笑来挖了挖耳朵,明明房间里很安静,他怎么总觉得嘈杂万分。
见他露出懒得和凌星澜争辩的表情,孟宴丑适时推着轮椅上前:“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看到乖巧顺心的小徒弟,方笑来紧皱的眉心一松:“累了吗?是不是吓到了?”
刚才气急之下动了手,弄得满屋子都是血腥味,这时候方笑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孟宴丑应该没见过这种场面。
孟宴丑面不改色:“我没事。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家吧。”
方笑来自然是一口答应。看着他和孟宴丑的背影,凌星澜不由自主出声:“小钰!”
一柄剑破风而过,擦着凌星澜的脸颊钉入他身后的墙面上,入墙三分。凌星澜心头狠狠一跳,这剑但凡稍微偏上一点儿,就是正中他脑袋上。
方笑来回头一脸漠然:“凌星澜,你不配这么叫。我不会杀人,但如果你非要招惹我,我也不介意背上一份因果。”
寒意爬上了凌星澜的后背,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赵钰,好像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脸颊上隐隐有湿意,凌星澜满心茫然,他怎么会为了赵钰而流泪?
用手一摸,指尖上染上了一抹殷红。原来是剑风刚好擦过了他的脸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正渗着血。
“无争,回来。”放完狠话,方笑来挥了挥手,那插|入墙壁尽半个剑身的无争便嗡鸣着回到他手中。
手中握着剑,方笑来和孟宴丑相携离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王金和他的手下们才长舒一口气:“卧槽。”
“老大,赵公子是怎么回事?是魔术还是我眼花?刚才那个剑是不是自动飞到他手上了?”
“这个人眼神是见过血的眼神,孟少怎么在身边留这么个危险人物。”
“刚才我还说,地上那个人是谁割了的,现在看来,就是他了。太狠了,我看到都觉得痛。”
“老大,到底什么个情况啊!要是孟少出了什么事情,别说孟家,回家我都交不了差。”
有人推开凌星澜,去摸墙壁上的痕迹:“这痕迹是真的。”
一群人更是倒吸了口凉气,议论纷纷:“老大,你去劝劝孟少啊,这人太危险了。”
“当年孟少救了我们,也救过你,是到了你拼死进谏的时候了。”
正在发呆的凌星澜听着他们的对话,突然开口:“你们的孟少,不过是个废人,要说该离开的,应该是他离开小……赵钰才是。他和赵钰才认识几天,谁知道他是图的什么,才和赵钰订婚。”
一群嘀嘀咕咕的高大Alpha们顿时安静了,王金不屑的看着他:“心中有佛,见佛是佛;心中有屎,见佛是屎。你以为谁都和你们凌家一样无耻。”
“你自己图赵家的新抑制剂技术,就不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Alpha啧啧的讽刺道。
凌星澜脸色一变,竟然连孟宴丑的这些手下都瞧不起他,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有人从地上拎起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刘正:“老大,这东西怎么办?”
王金一脸嫌弃:“丢在那里,孟少让叫了救护车,等会丢医院就行。”
“你以为伤了人,再送去医院就可以了吗?”凌星澜咬着牙说道。
“那当然不行。”王金一口否决,他笑眯眯的说道,“肯定还要把罪魁祸首丢局子里啊。”
原本就打算让孟宴丑付出法律的代价,被王金一说,凌星澜话被堵在喉咙口,表情奇怪。
王金继续笑眯眯的说道:“你们非法囚禁,意图绑架,肯定要把你们丢局子里,为民除害。”
凌星澜一惊:“胡说八道!”
“没办法,谁让孟少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好了录音笔呢。”王金说着,摸出了放在衣兜里的录音,朝着凌星澜摇了摇。
凌星澜脸色从黑变白,又从白转青,调色盘一样,一群看热闹的Alpha都哈哈大笑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幸灾乐祸。
如果凌家的继承人惹上了官司,对目前处境艰难的凌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回到家后,孟宴丑就告诉了方笑来这件事,没有丝毫隐瞒。
“所以你早有准备?”方笑来对他算计凌星澜没什么看法,只是隐隐觉得,这个看似‘孱弱’、‘无力’、又‘心思单纯’的小徒弟似乎有哪里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明知他要算计我,我自然就会提前布置好一切。若是有半分差池,恐怕都会如他们所愿,拿捏住我父母了。”孟宴丑微微笑了笑,“我个人声誉不算什么,只是我父母肯定不愿意我对外身败名裂,只能息事宁人。”
倒也是。方笑来放宽了心,有心计一些倒是好事,至少能够保护好自己。如果像赵钰那样傻乎乎的,他反倒要多担心一些。
“那你现在怎么办呢?”方笑来又问。
“之前孟家不过是和凌家终止合作罢了,他们境况狼狈是因为有人为了讨好孟家,主动和他们终止合约。”孟宴丑解释道,“既然他们选择了用非法手段,那我也会动用孟家的力量,去进行反击。”
只是终止合作就令凌家狗急跳墙,何况孟家的反击。方笑来忍不住想笑。
笑过之余,他又叹了口气:对凌星澜一往情深的赵钰,会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