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兰兰直接在田埂上跳了起来,惊恐看着刘保国,质问:“你们家这么急着要办酒席,不会就是想着农忙的时候多一个劳动力吧。”
刘保国脸颊微红,魏兰兰分不清是太阳晒的,还是自己的质问让他羞愤。
她眨巴着眼睛盯着刘保国,不愿意错过他任何细小的动作表情。
这可是证据!不能忽略!
刘保国有些不敢和她对视,不好意思承认,当初把婚礼定的那么急,还真是有这部分原因。
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才不伤魏兰兰的心。
魏兰兰已从他的动作言语中洞悉一切,瞪大眼睛,神色复杂。
如果他们一家知道自己并不怎么能干农活,会如何?
要不,她还是想办法提前让他们知道一下,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接下来这一路,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一个找到机会就透露自己不擅长干农活。一个越来越羞愤,恨不能这个话题从来没被提起过。
魏兰兰忍受着太阳的暴晒,跟着刘保国查看了一块又一块庄稼地。就不说被晒到头晕眼花,那双鞋也脏的不像话,这些都还能忍。只是走了一上午,那一碗番薯粥根本不顶饿,她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你们家的田地,可真是超乎意料的多啊!”魏兰兰望着金灿灿的稻田,再没最开始时候的欣喜。
“顺便把其他人的也一起看看。”
魏兰兰:……
笑不出来了!
“你不饿吗?”
“还好。”听到饿字,刘保国终于又看向她:“你饿了?”
魏兰兰猛点头,何止饿,是非常饿。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饿肚子呢,魏兰兰没忍住把这句话嘀咕出来。
刘保国脸更红了,铆足劲才憋出一句:“我们回家吃饭吧。”
今天他真快要羞愤到无地自容了,人家才嫁给他第一天就饿肚子,说出去让人笑话了。现在又不比六七十年代,哪家没个饱饭吃。
“好好好。”魏兰兰连说几个好,泄露了她的迫不及待。
她不知道现在多少点,只能估摸着太阳的方向已经有点偏西,推测已过了十二点。早起的一天可真长啊,感觉干了许多事,才过去半天。
回到刘家,大嫂二嫂正摇着扇子坐在屋檐下聊天乘凉,其他人不在,不知道是回房休息了还是去串门了。
邓柏绿看到他们二人,笑着说了句:“回来啦。”
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她还和宋雁荷在互相吐槽,这一对新婚燕尔不知道去哪里玩了,都不知道回家做午饭。
魏兰兰应了声,问:“只有嫂子在家吗?其他人呢?”
邓柏绿笑道:“吃过饭,在屋里休息呢。”
“你们已经吃了?”魏兰兰心一凉,担心饭菜已经被吃完了。
“吃了,给你们留的饭菜在锅里热着。”
听到邓柏绿这句话,魏兰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转身就去打水洗手,准备干饭。
魏兰兰以为,昨天才办过喜事,今日按理应该还有肉吃。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人去参加喜宴,基本是吃不完兜着走,哪会有什么剩下。
故而当揭开锅盖,看到铁锅热着一碟咸菜一碟青菜,她愣是没法相信,但也很快接受了。
虽说自己是个食肉动物,但一天不吃肉还是没多大关系。而且这些米饭青菜可是纯天然无公害,以前可不容易吃到。
刘保国看到菜这么素,一脸平静。只是看到魏兰兰愣住了,抿嘴想了下,开口:“要不,给你煎个鸡蛋?”
他记得家里还有几个鸡蛋,只是母亲不给吃。
魏兰兰正给自己盛饭,动作一顿,下意识道:“恐怕不大好吧。”
其他人都吃了,独独给她煎个鸡蛋,会让人心理不平衡的。
她多少也知道,在这时候买肉都还需要肉票,鸡蛋也算得上是奢侈品。初来乍到,大家的性情都还没摸透,她还是不要成为靶子。主要是,她还没馋到那地步。
“不要了。”再开口,魏兰兰语气已很坚决。
饿极了的魏兰兰和刘保国围着灶头,解决了锅里的饭菜。
解决了饥饿问题,魏兰兰才有心情感慨,谁能相信,有朝一日她就着青菜都能巴拉两碗饭。
不过,这个刘保国饭量是不是小了点?
身为十九岁的成年男人,他竟然只吃了一碗饭!
摸了摸鼓鼓的肚子,魏兰兰语重心长劝他:“你这样是不行的。虽然保持身材很重要,但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可以再多吃点的。”
刘保国看着空空的饭桶,嘴角再次抽了抽。
是谁把饭都吃了,他才不得不只吃一碗?
算了,没必要和她较真,说到底还是自己家的米饭没煮够。
一回生二回熟,不用魏兰兰开口,刘保国自觉把锅碗瓢盆拿去洗。
这一幕看在邓柏绿和宋雁荷眼里,又酸了。
宋雁荷笑着对邓柏绿道:“这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看看保国,多疼媳妇。”
这话无疑向邓柏绿心里扎了一针,刘保华读书成绩也是很好的,但因为没赶上好时候,只能放弃,早早娶了自己。谁知道几年后,世界就变了天,小他三岁的刘保国有机会重新读书,还考上了高中。
不过啊,没那命就是没那命,刚上高三那一年,刘保国生了场大病,差点没救过来。因为生病,那一年几乎每怎么学习,高考自然没考好。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几乎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不然,一个村长的家,哪里止这个模样。
不过也幸亏是没考上大学,不然她这辈子心里都会不舒服。
这时候的邓柏绿还不知道大伯为让刘保国同意结婚提出的条件,若是知道,只怕那场婚事不会如此出力。
刘保国洗碗那一幕,不仅宋雁荷和邓柏绿看了去,在房间午歇的魏兰芳也瞧了去。
看到自己小儿子一个碗都舍不得让魏兰兰洗,气得把自己男人叫醒,开始数落他。
“都跟你说了,魏兰兰那小狐狸精模样,娶不得,你非因为可以省几担米同意了魏国强。你看看,才第一天,就让你儿子洗碗。”
刘星火本睡的迷迷糊糊,被人忽然叫醒,还一顿数落,火气也上来了。
“怪我怪我?你也不看看自己生了个什么儿子,就这身子,哪个人愿意把孤女嫁给他?我若不是这样为他打算,让他做寡汉不成?”
魏兰芳被顶的一时无言,自己小儿子当年那场大病,可是人尽皆知。大家面上说着同情的话,背地里怎么传的,她不是半点不知道。
她眼一红,更觉委屈了,道:“好好的一个孩子,你非得同意让他去读高中,硬生生把身体熬夸了。以前保国这孩子,虽然也是瘦瘦的,可身体结实的很,去砍柴,能一口气爬上山顶。”
刘星火气笑了:“妇人之见。当时整个刘家沟,就保国一人考上高中,如此光宗耀祖的事怎么能不让他去读,那不是让其他人笑话吗?再说,不见人家魏国强的闺女读垮身子。人家不仅好好的,还考上了大学。”
说到这里,刘星火心又难受了。
他去公社的时候听人聊了下,魏国强的闺女以后不得了了,毕业后至少是个吃皇粮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和儿子谈的时候,提出只要愿意结婚,他会想办法办好复读手续。
保国这孩子他是了解的,读书成绩好,如果复读后真能考上个大学,那他们刘家可就不得了了。
退一万步讲,万一保国复读没考上大学,魏兰兰和魏红杏始终是堂姐妹,以后魏红杏飞黄腾达了,多少总愿意照顾一二吧。
想到自己如此长远的打算,竟被妻子嫌弃,刘星火怄火极了,背过身去不想理她。
魏兰芳看到自己男人这态度,也是同样怄火。鞋一脱,也跟着爬上床。
睡睡睡,今天她也什么都不干了,睡个痛快。
可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做牛做马的半辈子,泪忍不住滑落。
同是女人,凭什么魏兰兰可以这样。
人的思维有时候很奇怪,魏兰芳见自己儿子对儿媳这么好,不仅不得意自己把儿子教育的这么好,反而是各种心里不平衡。甚至琢磨着要摆一摆婆婆的威望,美曰其名,立规矩。
其实他们刘家有什么规矩啊,唯一一个还坚持的,无非就是新妇进门后要给长辈磕头敬茶。这还是看在家传的那套茶具份上。
魏兰芳心里闹的慌,翻来覆去,连累的刘星火也没办法睡。
最后,他气呼呼坐起身,板着脸训斥,不睡觉就出去。
魏兰芳哭得眼睛红红的,这个样子出去,不是让媳妇们看笑话么。
她强忍着委屈,缩在一角,倒是不敢再乱动了。
只是心里,是彻底把魏兰兰讨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