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彦炽让内侍先去宋府,却没带沈筠回宋府,而是转头带了沈筠去了市集。
沈筠不解:“我们不回去吗?”
宋彦炽道:“突然想起来,答应雅儿,给她带些蜜饯零嘴儿回去,正好你在这里,和我一起买了带回去。”
“哦。”她乖乖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边。
他牵着马,默默的走在她的外侧。
不管什么时候,市集的人都很多,琳琅满目的街边小摊,倒是让她逐渐忘记了宫里的一切。
见她似乎开心了,宋彦炽将自己的钱袋给她,指着一边的店铺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小女孩喜欢吃什么,自己进去买,选你喜欢的,买好了我们回去。”
沈筠握着他的钱袋,轻轻点头:“好。”她转身进去。
宋彦炽在外面等着。
论小零食,沈筠是个行家,这家店铺是长安城里,零食最多的店。老板见沈筠进来,笑眯眯的迎了过来:“这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沈筠咬了下手指甲,说道:“我要银丝糖,糖莲子,茶果儿,枣泥糕,饴糖,八仙果儿,还有蜜饯,这些各来五两。”
听着沈筠报的一大串,老板已经乐开了花:“好嘞,姑娘您稍等了,我这就给您呈上来。”
老板动作也快,一会儿功夫,便将沈筠点的零食都包好了。
沈筠掂量了一下,将银子给了他,而后开心的跑出去,想要给宋彦炽展示一下,自己买的零食。
“宋……”
明月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两人站在对面宽敞的地方,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顾明月身穿一件水雾绿浣花对襟纱衣,腰系着一条如意流苏,轻轻的摆动着。乌黑细柔的青丝挽成垂鬟分肖髻,显得格外雅致清丽。
那对柳眉细长,一双眸子顾盼生辉,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她忽然莞尔,嫣红的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明明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亲密的举动,可偏偏看在沈筠眼里,却格外刺眼。
她甚至有点生气。
不,是很生气。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心底这无端的恼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对别的姑娘好。
“宋哥哥。”沈筠提着裙摆走到他们身边。
宋彦炽转眸看向她,正要说话,沈筠气呼呼的将手里的几包零食,连同钱袋一起塞在他手里:“都买好了。”
顾明月和丫鬟出门采买,意外遇见宋彦炽,便上前说了两句,听见宋彦炽说带妹妹出来买零食,还以为是宋雅韶。
却没想到,是沈筠。
“沈妹妹。”顾明月看向沈筠,笑容温和。
沈筠扭头,不想理她。
宋彦炽眼皮微动,抬手敲了一下沈筠的脑袋,好笑道:“郡主在和你打招呼,怎么这么没礼貌?”
她心里憋着气,扭头有些别扭的叫了一声:“郡主好。”
顾明月仿佛看出了,沈筠对自己的排斥,她笑了笑:“宋将军,既然你们要走了,那我也不叨扰了,小蝶,我们走吧。”
跟在顾明月身后的丫鬟微微屈膝:“是。”
等明月郡主一群人走远了,宋彦炽掂量了一下她塞过来的零食,懒懒的问道:“都买了什么?”
“你自己看。”她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回走。
宋彦炽动了动眉梢,将东西放在马背上,牵着马走到她身边,话中带着几分玩味:“小姑娘,你这小脾气,怎么说来就来?”刚才不还好好的?
沈筠咬唇,不说话。
他叹息一声,翻身上马,慢悠悠的跟在她身边:“再不理我,那你只能走着回去了。”
沈筠停了一下,又加快了脚步。
“以你现在的脚力,从这里开始走,可能要走到天黑,才能到家。”他话中隐约带着笑意:“那哥哥先走一步,你慢慢走?”
沈筠倏地停下,抬头瞪着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娇蛮:“你敢先走?!”
他笑着伸出手:“嗯哼?”
她不甘心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掌心,顺着他手的力道,翻身坐到他身后。
宋彦炽侧头:“坐稳点,后面我可顾不到你。”
“才不要你顾。”她小声嘟囔一句,却还是很小心的伸手抱着他的腰。
宋彦炽夹紧马腹:“架。”
座下的雪骢嘶叫一声,走了起来,速度不快,不会觉得颠簸。
沈筠捏了捏手心,犹豫了一会,问道:“宋哥哥,你……是不是要定亲了?”
宋彦炽动了动眉梢:“谁告诉你的?”
“我……我听宋夫人说的。”她莫名的紧张:“已经定下来了吗?”
宋彦炽缓缓的叹谓一声:“那倒还没有。”他道:“不过……也确实要定下了。”
和他同龄的陆绍元,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所以当母亲再次提出,要为他定亲的时候,他便也没再拒绝。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当年因为那件事,他跑去了边关带兵,一晃便是七年。
如今,西宛国都已经俯首称臣了,无战事可打,他也确实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沈筠心间一抽,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却找不到开口让他不要定亲的立场。
“怎么啦?”宋彦炽没听出她语气中的紧张,笑着问道:“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沈筠颤着声音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怕……就是怕宋哥哥你以后的妻子不好相处,万一……万一对雅儿姐不好,怎么办?”
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心,嗓子眼有些哽涩。
“这倒不会的。”宋彦炽拉长了声音道:“母亲应该会为我挑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他似乎对自己的妻子是谁并不怎么上心。
“只要合适,就可以了吗?”沈筠有些不解。
“当然。”宋彦炽微微颔首:“我成家后,会有自己的将军府,将军府的女主人,只要温柔贤淑,上需孝敬父母,下能爱护妹妹,如此便好。”
沈筠细细掰扯着他说的几个合适的条件,发现第一条的温柔贤淑,自己就不合适。
无端的,她又想到了明月郡主。温柔的顾明月,似乎有点合适。
她有些不甘心的追问:“即使你不爱她,也没关系?”
宋彦炽好笑:“丫头,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爱吗?”
沈筠用力的点头,又发现自己坐在他身后,他看不到,连忙回道:“我当然知道,我爹就是因为爱我娘,才有了我。”
在沈筠眼里,父母便是相亲相爱的典范。
爹爹经常和她说,就算以后她及笄了,也不会将她嫁出去,最起码要等她二十岁以后,再谈婚论嫁。
爹爹还说,她要嫁给她想嫁的人,若是找不到这个人,哪怕一辈子不出嫁都没关系。
可是爹爹没有告诉她,如果在十三岁的时候,就遇见了想嫁的人,要怎么做。
宋彦炽倒也没有打破沈筠对爱情的憧憬,只是淡笑道:“以后,筠筠就找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
“宋哥哥呢?只要合适的人吗?”
“丫头,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一开始的合适,相处久了,也可以成为爱。”他微微一笑,语气也极为温和:“不过,我倒也希望你和雅儿,能够嫁给心中所属。”
他的话中,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似乎在缅怀着谁?沈筠想抓住,却又无从开口。
她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想了想,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宋哥哥,你说我中毒的事情,和皇后有没有关系?”
宋彦炽:“……”
前一刻还在聊爱和合适,下一刻又说起了皇后,宋彦炽发现,有点跟不上小丫头的思维了。
不过他还是回答:“你出事后,我就调查过了,应该和皇后的关系不大。不过,现在牵扯出贤妃的事情,我倒是觉得,贤妃当年的死,可能和皇后有关。”
凶手特意在皇后举办的百花宴上动手,还用了和当年贤妃中的一样的毒,分明就是给皇后警示。
“贤妃……当年有什么故事吗?”沈筠又开始好奇了。
“十几年前的事了,可能也只有宫里的老人知道。”宋彦炽笑了笑:“可能真的要去了解一下,才能找出幕后凶手吧。”
沈筠深吸一口气,也希望快点找出凶手。
“崔老爷子应该知道一点。”宋彦炽突然道:“崔唐的爷爷,曾经是宫里的老太医。”
“呀。”沈筠也诧异:“崔唐哥哥的爷爷这么厉害?”
“崔老爷子曾经是江湖上名望颇高的神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进宫当了太医。那时候崔唐也才五岁,经常跟着崔老爷子入宫,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崔唐的。改日,我带你去崔家,找老爷子问问吧。”
“好。”
宋彦炽又笑道道:“说起来,雅儿三岁的时候,最喜欢的人,是崔唐,不是我这个哥哥。”
沈筠偷笑一声:“肯定是崔唐哥哥对雅儿姐好。”
宋彦炽抬手挠了挠眉心,不服道:“我怎么对她不好了?那年她在宫里和安平公主打了起来,回府后被禁足,哭得惨兮兮的,还不是我替她报仇去了。”
沈筠愣了愣:“你替她报仇?”
想起年少轻狂的时候,宋彦炽也没不好意思,直接说道:“我偷溜进宫,扮鬼吓了安平公主,她被吓得去了云台寺静养三年。”
沈筠:“……”
她突然想起,先前,他还问自己是不是在宫里被安平公主欺负了。“宋哥哥,那如果,我在宫里,真的被安平公主欺负了,你怎么办?”
宋彦炽大笑:“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再将安平公主吓去云台寺,再住三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