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真的长大了,如今听到这样不现实的承诺,早就不会像之前那样激动了。
耳边喧嚣声依旧,她抬头看着他,正想说话的时候,却见他眸中寒光一闪。
“小心!”
下一刻宋彦炽猛地抬手,将沈筠紧紧的抱在怀里,一个转身替她挨下了那一刀。
混在人群中的刺客面露凶光,而周围的百姓纷纷化作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杀人啦,救命啊!”
“杀人啦!”
鲜血染红了他的后背,刺客见没有刺杀成功,也不恋战,跟着人群消失了。
“宋哥哥?”她的声音颤抖,是害怕极了。
他低低一笑,胸膛震颤,却还不忘记安慰她:“筠筠,不要怕。”
怎么可能不怕?
她感觉到,他的力量正在消失,他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手,在他的后背摸到了一片湿儒,拿出来一看,却是满手的鲜血。
没有来的恐慌,让她变得不知所措,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来人,快来人!”
瞬间功夫,沈筠的暗卫出现:“陛下,属下护驾来迟。”
沈筠侧头看向眼前的黑衣人,仿佛看到了救星:“快,带朕回宫!”
“是。”
暗卫将宋彦炽从沈筠手里接过来,另一边已经有人将马车拉了过来,他们再次乘上马车,疾驰回宫。
宋彦炽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马车上沈筠颤抖着双手将他抱在怀里,眼泪朦胧了视线:“宋哥哥……你不要有事,我不许你死……”
一直到太医来为宋彦炽止血上药,沈筠才松了一口气,她的袖子上,手上全是血渍,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欢月匆匆赶来,看着她这样,大惊失色,想要劝陛下先去换身衣服。可看着沈筠阴沉的脸色,作为心腹丫鬟,她也不敢开口了。
从来没见过陛下如此要杀人的神情。
“查。”沈筠声音冰冷,带着杀意:“朕要知道,是谁要刺杀朕。”
是朝中人,还是那个已经被崇德女帝发配边疆的旭王沈寒,又或者是心怀鬼胎的东越使团?
冷静下来的沈筠,瞬间将可能的凶手,都筛选了出来。
跪在地上的暗卫抱拳:“是,属下立刻去办。”
崇德女帝禅位后,直属她的暗卫组织暗影,也交给了沈筠。只不过,沈筠还从未让暗影做过什么事情,如今第一次启用暗影,竟是因为这场刺杀。
一盆盆血水从寝殿里被端了出来,沈筠的脸色越发阴沉。
大约半个时辰,太医院的几个太医总算出来了。为首的张太医向沈筠阐述情况:“陛下,宋大人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人还未清醒。这段时间万不能伤口感染,否则神仙也难救。”
“要如何做?”沈筠直接问道。
“如今是夏日,伤口感染的机会很大,需用温水,每日为宋大人清洗伤口,房间保持通风。若是宋大人发热了,要立即通知太医院。”
沈筠颔首,沉了沉眸子:“你们下去准备药材吧。”
太医们擦擦额头的汗,都离开了。
欢月这才敢上前:“陛下,您的衣服都脏了,奴婢先伺候您更衣?”
沈筠下意识抬眸,看着自己染红的袖子和手,微微颔首:“嗯,好。”
欢月连忙指挥着宫人,将准备好的衣衫还有清水拿来。她一边伺候沈筠洗手更衣,一边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有宫人悉心照顾,宋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沈筠握着手巾擦手,闻言微微一顿,有些沙哑的开口:“你去将朕平日用的物品都搬来。”
欢月一愣,不明白沈筠这是打算做什么。
一旁的小盛子低咳一声,用眼神示意欢月,让她照做便是。
欢月跟着小盛子出了宫殿:“盛公公,陛下是打算搬到这玉阳宫来住吗?”
“你傻呀,宋将军为救陛下受伤,陛下这是打算亲自搬来玉阳宫照顾宋将军呢。”
“陛下亲自照顾?”欢月吃惊:“这位宋大人,何德何能,要让陛下亲自照顾?”
小盛子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道:“这你就不懂了,当初陛下还在大晋的时候,就一直被宋将军照拂,对陛下来说,宋将军自然不是一般人。”
“原来……是这样吗?”欢月恍然。
——
宋彦炽为救女帝受伤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南晋使团那边,使团中人时不时的入宫想要探视宋彦炽的情况,只可惜宋彦炽的情况还未有好转。
他的伤口,是沈筠亲自为他清洗上药的。也是这个时候,沈筠看到了他背后那些沟壑纵横,大大小小的伤痕。
与他为沈筠挨的那一刀比起来,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只是看着那些伤痕,沈筠都觉得触目惊心。他行军打仗的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宋彦炽受伤,不能移动,自然也不能带领使团离开了。而东越使团,见南晋使团的人不走,他们也不走了。
对此,接待使团的几位大人,颇有微辞。
只要使团在驿馆一日,他们大魏就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样那还得了?
没几天,送上来的奏折,就多了几个,暗示沈筠赶紧让这些使团离开的建议。
彼时,沈筠已经将御书房搬到了玉阳宫来,她就守在宋彦炽身边,时刻看着他的情况。
小盛子悄悄过来,轻声道:“陛下,您之前奴才调查的事情,已经都好了。”
沈筠示意他闭嘴,而后悄悄的走出了房间,这才开口:“说来听听。”
“自从陛下离开南晋一年后,昭孝帝陛下为三皇子物色皇子妃。如今,三皇子已经是太子了。”小盛子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然而,他说的越多,沈筠的脸色越是阴沉,最后甚至在隐忍不发。
“陛下,奴才查到的就这些了。”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沈筠:“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筠心里堵得慌,最后她深吸一口气道:“你下去吧。”
“是。”
她离开南晋后,先是太后大病了一场,太后病好之后,昭孝帝又病了。之后也不知是谁提出冲喜一说,让三皇子楚子言娶皇子妃来冲喜。
于是,曾经的二公主楚子玉,如今的陆玉,成了三皇子妃的首选。毕竟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昭孝帝对陆玉还是有感情的,当不成女儿,当儿媳也是很好的。
而这一次,楚子言出于孝心,不再抗旨。
可谁知道,变故来了。
第二日,当所有人看到三皇妃的时候,惊呆了。和三皇子殿下挽手并肩的,三皇子妃变成了宋雅韶。
宋雅韶跪于殿前,她说自己早就倾心于三皇子,她见不得三皇子和别人成婚。再加上陆玉从小就和她不对付,所以这一次她才会出手,抢走三皇妃的名号以及心上人。
如今生米煮成熟饭,皇家要么就认下她这个儿媳,要么就将她处死。
宋雅韶很清楚,有父兄在,昭孝帝绝对不会处死她。
昭孝帝也是头疼,一方是朝中重臣一方是自己的儿子。好在楚子言说,他不介意,这件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沈筠听着所有的一切,暗自心痛。
什么喜欢楚子言,雅儿姐究竟要做什么?她要崔唐报仇,为什么要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沈筠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转身走回房间里,缓缓在床边的踏板上坐下,趴在床边看着他的眉眼,小声问道:“宋哥哥,你为什么不阻止雅儿姐的行为?”
为什么要让她如飞蛾扑火一样,跳入那个怪圈?若只是为了报仇,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她就趴在床边,这么看着他。
其实之前,她心里是有点怪他的。
怪他既然没有成婚,为什么不早点来魏国找她。
怪他偏偏在她已经决定彻底放下的时候,又突然出现。
怪他总是不将话说明白一点,让她忍不住自作多情,又胡思乱想。
偏偏,在看到他为自己受伤的时候,她又止不住心疼。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啊?如果你不那么好,哪怕你如今你已经成婚了,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难受了。
“等你伤好后,就赶快和使团离开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她闷闷的说道:“这样我也可以安心的当我的女帝,有后宫三千,也挺好的。”
我害怕,若一直看着你,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像曾经那样喜欢你。
“不好,一点也不好。”他沙哑粗粝的声音传来,而后沈筠看到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桃花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不要我了吗,筠筠?”
沈筠倒吸一口气,惊喜的看着他:“宋哥哥,你醒了?”他昏迷了三天,总算醒了。
她假装没有听见他方才的问题,准备起身道:“我去叫太医来。”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紧紧的抓住,她没站起来,又坐回了踏板上。
他看着她,目光一直未动,许久他缓缓的说道:“你离开后,我做了两年的梦,梦里都是你。”
沈筠怔怔的看着他,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