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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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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许念亲送上出租车,赵林就同程斌一起回了医院。

赵盛辉醒来了,护工正在喂他吃饭,他现在也不能吃什么,就是一些汤汤水水的,所以人瘦的很厉害,全靠一副骨架在支撑才没有显得瘦小可怜。

赵林等护工收拾碗筷给他擦完嘴了,才走上前去,垂着眸子看他,“衣服我换了,你觉得怎么样。”

赵盛辉把眼珠转到程斌身上,抬起手来指了指病房门口,程斌立即心领神会,连带着护工一起离开了,并且把病房的门紧紧关闭。

赵林见他终于不再装疯卖傻,拉了把椅子到跟前,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赵盛辉说话还是很虚弱,不过吐字倒是清楚,“确实,确实在我这里。”

赵林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赵盛辉没有明说的东西是林欢的骨灰,当年林欢去世后一个同她认识多年的医生帮着赵林处理了后事,林欢的遗愿是想要葬到老家南陵,可赵林尚且年幼,又不清楚详细地址,只好将骨灰寄存,后来就发生了蒙牛那件事,他兵荒马乱的离开京城,没来得及带走林欢的骨灰。

待一周之后,他在关押蒙牛的城市安顿下来,转过头托人去寻林欢的骨灰,却被告知不翼而飞了,殡仪馆那边愿意赔偿,无所谓多少。

这件事一直压在赵林心上,他虽猜测可能是赵盛辉做的手脚,又担心是那家人连一捧骨灰都不愿放过。

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你凭什么这么做。”赵林咬牙切齿,“你让我,这么多年,连祭拜她都找不到地方。”

很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病房里却依旧阴沉沉的,仿佛是蒙着一层灰纱,这层灰纱蒙在赵林身上,也蒙在赵盛辉的身上。

生命垂危之际,赵盛辉心里是十分悲哀的,他前半生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对家里安排的姻亲之事也毫不在意,娶了个极为强势的妻子,生下两个有他没他无所谓的儿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即将年过半百了才如梦初醒似的,爱上一个几乎可以做他女儿的女孩,做了一件这辈子最混账,最后悔不及的事。

“我对不起你妈妈,是我害了她……可我相信,她是不怪我的,她会愿意和我葬在一起。”

“她去世前说过,要葬在南陵老家。”

赵盛辉笑了,“好,那我就和她一起……昀荣和昀程对这件事肯定会有意见,你要好好和他们两个商量,一切都商量妥当之后,程斌会告诉你别的事。”

赵林只恨赵盛辉躺在病床上,“你做梦!”

“要真的是在做梦就好了,一睁开眼睛,你妈妈还在,你还那么小……”那是赵盛辉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只有想着这些,他才能忘掉身体上的疼痛,安然入睡。

赵林本想要像个稳重的成年人一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谈,可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根钢针,从赵林的胸口往里钉,那种痛到窒息又无处宣泄的感觉操控着赵林的行为。

他一把抓住始终守在病房门外的程斌,拖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我妈,林欢的骨灰在哪。”

程斌被他怼到墙上,后背生疼,心中也恼,“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骨灰?”

赵林攥紧了程斌的领口,咬着牙跟问,“你少跟我装蒜,赵盛辉难道没有交代你他的身后事?”

程斌瞬间面红耳赤,他握住赵林的手腕,颇为艰涩道,“你先松手……”

让盛怒中的人能迅速冷静下来的唯一途径就是让他一拳打在石头上,程斌不挣扎不抵抗,反而让赵林没了钳制他的力气。

赵林放开手后,程斌得以喘息,他靠着墙,紧盯着赵林的眼睛,“董事长是和我说过一些他的身后事,可我确实不知道什么骨灰。”

“算了……”虽然程斌表现的非常诚恳,半点不像是说假话,但赵林并不是完全相信他,只忽然意识到,程斌这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赵盛辉不许他说,他死都不会张口,“赵昀荣什么时候会回国?”

程斌道,“他上次回来是一个半月前,应该还有半月左右。”

半个月。

寒假还有十天就结束了。

其实差的并不是几天而已,赵林很清楚,他既然想找回母亲的骨灰,就要受赵盛辉的摆布,去和赵昀荣谈判,给赵盛辉送终,这两件事都没有定数,绥远,他一时半会很难回去。

……

确定目前的状况后,赵林住进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一天八百多的房钱,程斌一口气给他定了两个月,似乎两个月后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头一天晚上,许扬打来电话,因为许念亲不小心说漏了嘴,他知道赵林也在京城,又生气又兴奋,“来都来了,还不出来吃个饭,我请客,地方随便你挑!你要不出来可是不给我面子!”

人就是奇怪,赵林对许扬从不像李燕龙那样客客气气,心情不好了骂两句也是正常的,偏比起李燕龙,许扬对赵林的态度更像是朋友。

“我有点事要办……”

“什么事啊,我不信你一点功夫都抽不出来。”

许扬好坏赖话说了一大通,几乎是将赵林推入一个不去不是中国人的境地里,赵林到最后竟然开始钦佩他口才了得,一句重复的话都没说过,“好吧,时间地点你来定。”

许扬在那电话那边咕嘟喝了口水,说道,“反正你现在有空,我们俩去酒吧喝一个,也体验体验京城的夜生活,妈的,这段时间在我爸妈眼皮子底下都憋死了,回头我把定位发给你。”

赵林笑笑,在京城待这几天让他浑身不自在,许扬这么一提起来,他还真想去放松一下,“知道了,我洗个澡就出门。”

酒店房间里很温暖,赵林洗完澡穿着内裤就出来了,他视线惯性的往外一扫,见程斌客厅的沙发上,不由楞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程斌大概也知道自己擅自进来不妥,稍显无措的站起身,“我敲了半天门,你没有开,所以……”

他手里捏着一张备用的房卡。

赵林皱眉,抄起扔在床上的牛仔裤迅速穿好,“有事吗?”

程斌也趁着这会时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常态,“安妮刚刚到医院找你,说想和你谈谈。”

“和我谈什么?”

“关于董事长与你母亲合葬的事,她的意思是,她能说服赵昀荣。”

“她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董事长以前同赵昀荣提起过,被拒绝了,赵昀荣想让董事长和自己的母亲合葬。”

赵林穿衣服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笑了,“这家人脑子都有问题。”

程斌沉默,似是默认。

不过赵林转念一想,安妮虽然脑子有病,但她的话倒是可信,赵昀荣这个人利益至上,为了生意可以娶回家一个神经病,自然也能为了生意让自己母亲死后清净,“她还在医院吗?”

“说是明天下午再来,你要和她谈?你打了她一巴掌,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赵林点头,“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是傻子,任她摆布,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程斌再度沉默。

赵林穿好了袜子,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道,“你还有事?”

“没,没有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去哪需要像你报备吗?我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事情,有点超过受人之托。”

赵林说完,程斌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扔下那张备用房卡,逃一样的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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