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淼幽深的眸子缠满了血红,如江面上晕染开的残红。
他面无表情看着病态的沈宴,蓄力一脚踹过去,沈宴侧身躲过,握住恶鬼苍白的脚踝,柔软的碎发拂过脚面。
湿漉的地方贴着脚踝,即淼不自觉甩了几下,眉目微皱。
“好了,不逗淼淼了。”
沈宴在恶鬼冰冷的眼神中,垂首在脚踝烙下一吻,手指缠上恶鬼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淼淼告诉我,为什么来沈家。”
今晚的月亮格外大,沈宴逆着月光,面色平静,眸中的情绪被掩盖在黑暗中。
指骨微微用力握住纤瘦的手指:“让我猜猜,是淼淼无处可去,还是沈清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或者说沈家有什么东西。”
『就应该是沈宴后期的性格吧。』
在黑暗的掩盖下,即淼的眼内一片黑红。即淼丝毫没有被戳穿目的的心虚,他觉得主角有点意思。
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惊涛骇浪。
“淼淼……”突然间,沈宴心下一顿。
沈宴自从修炼了鬼术后眼力极好,月光下,恶鬼的身形虚晃了几下,虽然很轻微,但没有逃过沈宴的眼睛。
就这几下,感觉恶鬼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
窗外的光打在沈宴脸上,看上去颜色惨白。
沈宴握住即淼的双手,咬破舌头,垂下脑袋覆在即淼唇上,他颤抖着将自己所有的恐惧,害怕传递出。
即淼一丝表情都没有。
结束之后,沈宴擦干即淼唇边的血渍,痴缠地看着恶鬼:“淼淼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瞒了什么。”
即淼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本就眉眼颜色浓墨重彩,这一笑好像有月华流进了他的眼角眉梢。
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可沈宴却愿意沉醉不醒。
“沈宴。”恶鬼阴郁好听的声音传入沈宴的耳中,很轻,好像一片羽毛扫过耳膜,有些痒。
沈宴恍惚想起,这好像是恶鬼为数不多叫他的名字,好像之前从未叫过。
“你最好庆幸,不,你应该感到高兴,我要没了。”恶鬼轻飘飘地一声,炸得沈宴血液仿佛破碎了,散落一地。
“淼淼什么意思……”沈宴惶恐地紧盯着恶鬼,他不敢眨眼,生怕一个眨眼,身下的恶鬼就消失了。
他睁眼的时间太长,眼眶被逼得微红,泪腺涌出水,啪嗒啪嗒从恶鬼形体穿过,砸在床单上。
“沈宴。”即淼苍白干净的手落在沈宴的脸上,恶劣开口:“我消失后,鬼契也该消失了。”
沈宴脸上呈现出一种很恐怖的情绪:“淼淼实在骗我吗?”
即淼眼眸渐渐恢复黑色,不屑说道:“我没必要骗你。”
“为什么。”沈宴问得很轻,似乎怕惊扰了梦。
“你的聚灵之体,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了。”
即淼擦掉沈宴眼角的泪:“帮我找出沈家供奉东西的位置。”
“我知道你见过。”
……
另一间房内,沈清捧着一串玉珠子,目光专注得可怕。
“即淼?”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玉珠子失去了朦胧的雾气,早已表明恶鬼不在这里。
沈清喃喃道:“阿淼……”
他站了起来,因为平常也冷着一张脸,所以现在脸上更是不显露分毫的情绪。
他打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金色的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握住刀柄。
“我们都是使用右手发出鬼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废了他的右手。”老许说这话时,面色些许狠辣。
废了,右手。
沈清手有点凉,他握紧了玉珠子,他知道,即淼可能去找沈宴了。
明明是他最先遇见即淼的,为什么跟即淼牵扯至深的不是他。
……
天亮,楼下的保姆断断续续地端上早餐。
围坐在一起的人脸色都不好,沈欢更是不愿意下来,女人只好派保姆给他端上去。
除了沈宴吃得比较好,其他两人食之无味。
吃完饭,沈夫人出门会其他贵妇,很明显她不想看到沈宴。
沈家极为的大,占地也广,尤其是后面的花房,大门口到屋内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布局也格外的好,完美呈现了四通八达,气流畅通无阻。
沈宴以前不懂什么风水,但自从学习了鬼术,也懂了一些。
“你准备住几天?”沈清来到沈宴身边,目光清淡。
“不知道。”
谁能想到前天他们还短兵相见,剑拔弩张,如今可以平淡地交谈,不过是两人都各怀心思。
沈清摩挲着手指,还是问出:“即淼怎么样了。”
沈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你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去安慰你的小女友。”
沈清一想到即淼可能在周围,想反驳她不是我的女友,最终他开口:“鬼术界的人已经盯上你了,都知道你害死了李老,你自身难保,即淼你护不住……”但我能护住。
沈清看似好言相劝,但无论那一句的潜意识都在说,你无法抵抗众多鬼术界的人,护不住恶鬼。
沈宴这才正眼看他,眼底有着几分疑惑:“你为什么管得这么宽。”
“你想即淼跟你一起死吗……”
话落,沈清感到天翻地覆,他被沈宴一脚踹在地上。没有鬼术的他比沈宴弱了一些。
这一幕又好像似曾相识。
沈宴蹲下看着狼狈的人:“我活着,淼淼还是我的,即使我死了,我的灵魂依旧还会缠着他,生生不息。”
细微的尘土被扬起,沈宴站起,抬脚走了,沈清面无表情,手摸上了腰间的东西,硬得他发冷。
……
“你在哪里见过沈家供奉的东西。”恶鬼阴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接着就即淼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要是敢再一次用鬼术禁锢我,我就废了你。”
沈宴走进了别墅,来到走廊,他看上去很熟悉这里,对即淼后一句话不可置否。
“我曾经来过这里。”沈宴眼眸有着几分冷。
“那女人生下我之后,养到我一两岁,就想利用我坐上沈夫人的位置。结果沈氏派人拿了一笔钱来警告打发过她,而我每天被她非打即骂。钱没了拿我去威胁沈氏。淼淼,我从狗儿嘴里夺过食,翻过垃圾桶,没有人照顾我。在我六岁时,外界人报道了我,沈氏迫于压力将我接回家。”
说到这时,沈宴停在了一扇门面前,打开,里面只有一扇窗户,堆满了杂物。
“这里是我住过的地方。”沈宴来到窗口,目光看向外面的花房:“我来这里时,沈氏只是一个小公司,房子也没这么大,我曾在某天晚上,看到沈鹤从车厢后抱出和人等高的用白布裹好的东西,匆匆忙忙去了那边。”
沈宴手指着花房:“没过半年,那里就做了一间房。”
而他曾经因为好奇去过那个地方。
整个房间,挂满了黄符和红绳,气氛压抑。中间摆满了生的血肉,牌子后面有一块巨大的用木头做的箱子,黄符和红绳绕着箱子围了几圈。
他害怕又好奇地朝缝隙中看去,他看到了——一对莹白的骨头。
他也曾经和里面的黑洞洞的眼眶对上过。
就在这时他被沈鹤发现了。
沈鹤拎着他的颈脖,喃喃自语:“原来是看中你了……”
没过几天他就被送走了。
“现在想来,也是命中注定。”沈宴嘴角泄露出好心情。
胸口一烫,沈宴知道即淼不耐烦了,就下去去了花房。
花房种了几棵桃树,开得正艳。
看上去没什么。
“拿锄头,挖。”即淼毫不客气说道。
花房内就有各种工具,沈宴拿起锄头。
“去桃花树根下挖。”
沈宴却顿住了:“淼淼有奖励吗?”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
“奖励你心肌梗塞。”从胸口传来微痛。
沈宴来到树根下开始挖,看上去这颗桃树不高,沈宴挖了半天,大概挖到膝盖这么高。
没有。
沈宴闷头干,继续往下一棵挖,也没有。
“你在干什么!?”激动愤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沈宴没有丝毫防备被沈欢撞倒在自己挖的坑里。
沈欢脸都气红了,他不喜欢沈宴,因为就是这个人曾破坏了他的家庭。他在楼上窗户上看到沈宴将他的大哥推倒,又将自己家花房挖得坑坑洼洼。
沈宴的手微陷进泥土,指腹触碰到坚硬的东西,当沈欢再次冲过来,即淼用不多的鬼力将他弄昏。
沈宴继续挖,渐渐的露出白色的固体。
随着越挖越深,显露出它本来的面目,只有一截指骨,莹白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淼淼的小骨头?”沈宴仔细打量着。
即淼在上面没有感到任何属于他的气息。
这是沈宴前世的骨头,那可以确定,他的尸骨应该就在这附近。
沈宴还是继续挖,挖出一个盒子,盒子被绳子和黄符贴满。沈宴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根艳丽的红绳。
跟即淼脚踝上系的一模一样。
【宿主,你的骨头呢。】
『没了。』
或许,沈氏从尸骨上得到一定的庇佑,而后面庇佑渐渐的消失,沈氏便不愿供奉,火化了,又怕鬼灵找上门,将鬼灵贴身物品封印在盒中。
『看来我在这个世界也快呆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