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伦改进的造纸术,其过程大致可归纳为四个步骤。
第一是原料的分离,用麻类植物或者树皮切碎,混合破渔网,加上破麻布,叠成一堆,再加水沤浸,用木棍大力搅动,以促进物质沤烂。
第二是打浆,把沤熟原料舂捣捶洗,令植物纤维与其他植物组织完全分离,然后加入石灰,放入蒸笼长时间蒸煮,促进纤维腐蚀以利于提纯,再把蒸烂的浆料用清水彻底洗净,制成纸浆。
第三是抄造,用竹帘或者幼木条格筛造成膜,浸入纸浆里,然后快速抽起,水流走之后,纸浆里的纤维就会在格筛上交叠成一层薄片。
第四是干燥,抄纸后将模放在阳光下晒干,纤维层就会黏成一张纸,把纸卸下,叠起拉平就可以用了。
蔡侯纸质地细软,厚薄均匀,造价便宜,而且其工艺流程已经相当成熟了,真的是很了不起的发明。陶淘的造纸厂就是在此基础上,用后世的纸产品倒推,来寻求改进。
相比较简陋的化肥厂,造纸厂更是磕碜到无法言表,全厂就两个员工,普工许褚,啥活都干,技术指导陶淘,能动嘴尽量不动手。
改进的第一个落脚点,在原料方面,有纤维的植物那就多了去了,桑皮、藤皮、竹、檀皮、麦杆、稻杆这些都可以用起来。而在加工制造技术上,经过陶淘和许褚的再三试验,发现加强碱液蒸煮和舂捣,可以改进纸的质量,舂捣越精细,打浆度越高,其纸品纤维交接就越紧密、均匀。
花费了七八日的功夫,陶淘才终于造出了满意的纸张,纸品质细密,薄而韧,可以用于书写和绘画,最重要是还可以用于印刷。
原本饾版做好,陶淘就想要先用蔡侯纸印几张欠条发给工人的,奈何它晕染,如今有了新纸,终于可以开印她那实为纸币的欠条了。
为了更进一步防止伪造,陶淘用植物染料洗涤纸张,做了染色纸,纸表面为橙黄色,这才开始印刷纸币。
陶淘看着许褚一张张印满,再一张张的切割,又麻烦又累,看得她暴躁又懊恼,“唉,失策了,当初该直接做一整版的,这样也不用不停换数字,直接刷一张纸,刷一张纸的,还可以直接垛成一叠,几刀下去就完事了。”
许褚却并不觉得这活细碎枯燥,多么神奇呀,素纸雪白,色纸澄黄,几番套印之下,就成就一副与女郎原作差不多的画样。
要他说,女郎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谦虚这一点不好,不过几日功夫就有如此成品,女郎却总觉得念叨着慢了,不过几番套印,片刻功夫就能得出一副彩画,女郎却还嫌麻烦。
“女郎去歇会吧,剩下的交予仲康就行。”
“辛苦你了,也不用印太多,再印五张纸应该就够用一段时间了,印完你把饾版收好,再给四位木工师傅把工钱对应数值的欠条送去,略多给一些也无妨。”
她也想休息,可事情还多着呢,东西不是做出来就好了,还得换成钱粮,她想她需要一个管理型人才了,太操心了。
“还有,再帮我找五个纸厂的工人,这纸厂的相关工作需要保密,若咱们的纸没有质量优势,就不好卖了,所以你看着挑五个可靠的进来,工钱和化肥厂那边一样,一月两千钱,咱们这半个月尽量多的做些出来卖。”
一月两千钱真是不少了,这化肥厂和造纸厂的活比地里的活轻松得多,一月还休息八天,而地里年头忙到年尾也不过一万钱。
许褚是个不重钱财重义气的人,对陶淘的大方只觉得敬佩,所以陶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来了一群或老谋深算、阴险狡诈,或勤勤恳恳、严谨务实的谋士,面对各个厂子已成为定例的工钱水平,捶胸跺足,心痛得无以复加,直骂她败家。
“上次帮忙买曲辕犁的那几人,再请他们帮忙卖这次的纸品吧,告诉他们尽量卖高价,最便宜也不能低于如今最贵的纸,尤其色纸,至少要翻两倍卖。所卖钱财的百分之一予他们做酬劳。”
这价钱陶淘也没细算,就随口说的,反正应该很有赚头了,豪门世家嘛,卖便宜了,只怕人还会嫌弃呢。
好像给许褚安排了太多活,陶淘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辛苦许二哥了,我日常得跟进化肥厂那边的情况,同时,还得想法子多出几种纸品。”
尤其是卫生纸,这些日子以来,她真是省了又省,可她那包抽纸也快见底了。
许褚倒不觉得自己的活儿太多,反而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只劝女郎多保重自身,注意休息。
卫生纸其实比普通的书写用纸更麻烦些,等许褚将手里的活,交给了新招来的五人,陶淘就带着许褚又研究起了卫生纸。
怎么让纸变得更柔软呢?陶淘举起一张纸看了好一会,纸张在阳光下简直白得发亮。
就在许褚正骄傲感叹的时候,就见女郎两手不断合拢,直到把一张好生生的纸揉成了一团!
大老粗许褚呼吸一紧,心疼得一颤,“女郎这是做什么?一时想不到法子也别着急,先歇一歇吧,明日再想就是。”
谁知陶淘却开心的说道,“我想到法子了。”
然后许褚就见她把那纸团展开,又揉成一团,再展开,再揉成一团。
许褚:“……”
“许二哥,麻烦帮我寻一些木棒过来,我有用。”陶淘回过头,神采飞扬的对着许褚说道。
这状态,看来女郎刚才所为,是另有深意。
陶淘先取了一截手臂长短的笨重粗木头,将之擦洗干净,拿出自己的防身笔,按出钨钢针刀自己先在上面雕出一个圆润的凸起做示范,让许褚一会连同画纸,将这根木头送去木工那边,这整截木头都要雕出这样的凸起,并且把这些凸起打磨光滑。
然后取了一张纸,开始画自己想要的简易的手摇压纸装置,以便来回的碾压纸张,使其柔软,刚画完,一抬头就见许褚正两眼发热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防身笔,“你喜欢就。”
“不。”不等陶淘说完,许褚就断然拒绝道,“这样小巧又锋利的东西,女郎留着自己防身最佳。”
陶淘笑了笑,“我是想说,你喜欢就试一下吧,不过说起来,我连工人都给付工钱,却没送许二哥什么像样的礼物,实在不应该,对了,有一件东西送与许二哥正好。”
许褚正想拒绝呢,陶淘已经跑回了自己屋,片刻功夫就见陶淘拿着一根棍子出来,瞧着有些眼熟,仔细一瞧,不正是女郎当日杵着来谯县的那根木棍。
陶淘解释道,“我这棍子有些机关。”
许褚不可思议的看着女郎几下功夫把棍子拆了一截下来,里头竟然暗藏兵器,和五分之一的棍身组装到一起,就成了一把短刃,其余的部分,除了短一些,依旧像一根普通的,却略为好看些的棍子。
然后这把短刃被递到了自己跟前,“这个送与许二哥。”
许褚看着这显然不凡的短刃,心痒难耐,原本想好的拒绝的说辞,此刻都说不出口了。
陶淘劝道,“许二哥就不要推辞了,这把短刀与许二哥更相宜,许二哥有了利刃,也能更好的保护我不是。”
许褚这才终于收下,对着一截木头试了一下,果然锋利非凡,便更加爱不释手。
但凡陶淘安排下去的活,谯县众人总是先腾出空来给她做好,所以第二天,陶淘要的装置连同画纸就被送了过来。
陶淘迫不及待了拿了纸上去试验了一番,结果虽然略软了些,但还是不能让人满意,。
看来这木浆上头也得花点功夫,陶淘又另开了一锅,转头和木浆杠上了。
经过不断的试验,陶淘发现加入一定量的滑石粉,可以提高纸的柔韧性,再经过重复多次的凸起棒碾压,通过简易手摇装置将其卷到一根木棍上,勉强算是初步成功制成了卷纸。
许褚拿着一个卷纸,扯了一截下来,一样的漂亮而且白净,就是这样的柔软,只怕一下笔就晕染开了吧,但女郎瞧着,像是比前头研究出色纸还要激动。便问道,“不知这样的纸又用何用?”
陶淘挑眉笑道,“许二哥信不信,这卷纸只怕比色纸更好卖呢。”
卫生纸作为一种日常用品,那受众是整个大汉朝的百姓,为了迎合贵族的需要,陶淘又制作了一种香味的卫生纸,这些卫生纸并不卷起来,而是裁成一小张一小张的,还奢侈的请了许大嫂和另一个妇人,纯人工的按照抽纸的方式将之叠起来,再放置在做工精巧的木盒中。
又过了十日,东西都准备好了,原打算和曲辕犁一般,由乡亲代卖的,可这批货物精贵,只怕往回路上会不□□生,便由许定带队,领着一百名谯县男儿护卫,驾着四辆牛车去往安定富庶的荆州,以及世家豪强把持的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