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又是一声叹息,语带悲伤,接着道,“只是不想我家主公刚到并州,便听闻杨丑、眭固等将军说张将军突发怪病去世了。”
“哦?这倒真是让人……遗憾。”韩遂同样语带可惜和悲伤感慨道。
悲伤自然是假的,不过可惜倒是发自肺腑。张杨可惜死得太巧,让谯县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韩遂饮酒的动作一顿,这也太巧了,谯县发兵抗匈奴是假,那这张杨暴毙又有几分真?而且那么巧,长公主一到他就死了,死讯还是自己部下发出的,这里头有东西呀。
司马懿又道,“杨丑、眭固等将军又悲伤又慌乱,担心匈奴来击,无人主持大局,以至并州百姓受难,便求到了我家主公门下,将并州托付给我家主公,将军也知道,我家主公最是不忍百姓受苦的,便应了下来。主公感念杨丑、眭固等将军一片为民之心,对他们也是委以重任。”
韩遂笑呵呵的点头,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事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描述,只看行动结果便是。
下属到敌方通知了自家老大的死讯,然后被敌方老大委以重任。
多清晰明了,老大被下属卖了人头呗。
关于司马懿此行的目的,韩遂也猜着几分。长公主得了并州却还不撤兵,必是意在凉州,此时派了使者过来,想来是要先礼后兵。
自己降不降呢,若是不降,打不过也防不住,或许能暂时抵抗一二,但长久必定落败,败军首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而且也难保不会有部将拿他换前程。但万事无绝对,或许有别的转机也说不定。
可若是降,先不提从老大变小弟的不甘,最怕长公主缴了他的兵权,往后是生是死、是贵是贱就全凭人家做主了,但这也不好说,长公主素有仁义之名,或许是更大的前程也未可知。
韩遂想了很多,和司马懿笑谈着,又聊起了抗击匈奴之事,聊起长公主赈济司隶百姓的壮举,聊起往后并州军队的编制,聊起谯县的种种新奇玩意,直和司马懿从旭日当空聊到夕阳西下。
士兵撤掉冷菜,重新上了一遍酒菜,韩遂心中拿定了主意,终于给司马懿说出此行目的的机会,司马懿见此不用韩遂回答,便知他的选择,从善如流的说了此行目的。
韩遂果然哈哈大笑的爽快应允,道,“某仰慕长公主已久,只可惜凉州离谯县实在太远,某投靠无门,如今仲达所言,正是某求之不得之事。”
这话也是再虚假不过的场面话。司马懿笑着举杯,道,“往后同为长公主效力,还要请将军多照顾小子。”
“哈哈哈哈,”韩遂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这次是真的开怀,这是司马懿在暗示他,他投靠长公主后职位绝对不低。
韩遂也举起酒杯,回道,“我与仲达投契,比亲兄弟也不差什么,自然要互相照顾。”
两人隔空敬酒,宾主尽欢。
次日,司马懿要从韩遂处去往马腾处,特意早起来和韩遂辞行。
韩遂早就料到司马懿还要去马腾处劝降,故早早起来等他,此时便道,“我和寿成原也是结义兄弟,只是后来两人同处凉州,身后又都有不少兄弟,就……唉,就发生了一些误会,其实我心中还是把他当做兄弟。”
韩遂说得感慨又动情,好一副身不由已的难过委屈,司马懿听着理解的点了点头,只等他下文。
韩遂又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投靠长公主的好前程,我怕他因我之故,一时犯傻,错过了这样的好机会,故修书一封,劳仲达带过去,再替我劝解劝解。”
司马懿接过应下,道,“将军只管放心。”
离了韩遂大营,司马懿掏出韩遂的书信,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说什么兄弟情深,不过是想分润这劝降马腾的功劳罢了。
韩遂识时务又最是洞察人心,与马腾的贤厚勇武相比,是个十足十的虚伪逢迎的小人,但这正是司马懿选择先劝服他的原因。
正直的人顾虑太多,而小人只看利弊,劝降韩遂可比马腾简单,而劝降了韩遂之后,只一个马腾独木难支,如何能同占据大半个大汉天下的主公抗衡,故难度也会直线下降,而且当是时,并州那边应该也有捷报传来了。
马腾接见司马懿就要正式得多,没有酒宴客套,直接堂中对话。
“长公主派使者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马腾直接,司马懿也直接,说了目的,分析了利害,又奉上了韩遂请他捎来的书信,然后请马腾好好考虑。
马腾先就听得思绪纷杂,又看了书信,一时还是拿不定主意,便请司马懿先住下休息,容他考虑几日。
司马懿点头应下,自有士兵引他下去休息。
司马懿路过校场,见场中士兵操练勤奋,俱都高大彪悍,果然不负西凉猛士之名,司马懿想到马腾与韩遂截然不同的反应,感叹马腾英勇,到底略输智计。
此时,有一小兵从马腾营中走出,到校场上寻到一年轻小将,不知在禀报什么,只见那小将听了,双眸如鹰般慑人,瞬间锁住了司马懿。
司马懿回望,只见这小将虽面目青嫩得很,但其雄壮挺拔、彪悍威猛,不下经年的老将,最重要的是长相和马腾有几分相似,想来是马腾长子马超。
司马懿笑着,客气温和的和他遥遥点头见礼。马超勾唇一笑,也是略一拱手,而后随那小兵去了马腾营中。
“父亲。”
马腾见是自己最得意的长子来了,细细和他说了谯县使者的来意,问他的意见。
马超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闻言斗志昂扬,说道,“父亲,若是韩遂那方不降,儿子建议是留在凉州,与韩遂结盟共抗长公主,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可如今韩遂降了,长公主之势已不可挡,咱们不如顺势而为,再随长公主征战益、荆、扬、交四州,以咱们父子的能力,不愁挣不出更大的前程。”
马腾听了有些意动,但还是没有表态,只说他再想想,又过了几日,并州捷报不断,匈奴军连连败退,大失水准,不知是匈奴内部出了什么状况,还是谯县军果真锐不可当。
马腾思虑再三,到底还是选择了投降归顺,自此凉州悄无声息、无波无澜的落入陶淘手中。
等还在为交州打破头的各诸侯回过神来,半个天下都已经姓了陶,各诸侯看在眼里没有不慌的,怯弱的已经在思考归顺的可能性了。
诸侯冷静了,再盯着交州,也得留神注意着谯县动静,别像袁绍那三个儿子一样,前头打得火热,后面被谯县军给爆了。
现在益、荆、扬三州都直接和陶淘领地接壤,三州连成一片,正好将陶淘领地和交州隔在一北一南两处,故袁术、刘璋等人,一边屯兵北边防备谯县军来攻,一边出兵南方意图夺取交州。
扬州的情况又要复杂些,刘繇外要争交州,内又要防备袁术,尤其袁术运道实在好,前头刚走了猛将吕布,又来了守孝结束的孙策。
要说孙策听闻陶淘短短时日连下并、凉二州,心中也有些迷惘,大概就是时不我待,踌躇满志的想要有一番大作为,却发现天下大局将定,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迷茫。
好友周瑜叹道,“长公主大势已成,若无意外,应是长公主问鼎天下。”
不过守孝三年,三年守孝,长公主竟就把大半天下收入囊中了,如此速度实在惊人。
各诸侯的神经没有紧绷多久,意外很快就来了,六月丙子,京师地震;丁丑,京师地震;戊寅,京师又震。
各诸侯大喜,纷纷让人传言,牝鸡司晨终遭天谴,这是上天看不惯陶淘一介女子染指天下,降下的警示。
至于从前那些个异象,不能证明她是什么天女,她惯会些奇巧淫技,没准又是玩弄了什么把戏。
只看如今,她治下天灾频发,这才是上天真正的指示。
各种传言如同燎原之火,在各诸侯添柴加火的推动下,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百姓们半信半疑,这半信半疑不是以程度划分,却是以地域划分的。
陶淘势力扎根最深的豫州百姓半个字都不信,而未接触过陶淘的益州、荆州和扬州等地的百姓深信不疑。
陶淘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遭遇铺天盖地的唾骂指责,郭嘉担心她心里不好受,日日带她可哪儿找好吃的好玩的,荀彧处理京师赈灾后续事宜,也是半点不让陶淘操心,贾诩近来也不阴恻恻盯着她,抽冷子提问考校了。
所以,对于这场声势浩大的责问谩骂,陶淘……适应还好。
各诸侯坐等陶淘焦头烂额,然而天灾频发的汉末,陶淘再点背也不可能一个人担了所有天灾,所以六月末的大蝗,各诸侯治下或多或少都遭了灾。
还等着谯县辟谣的各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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