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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白日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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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龙发觉身旁的人停了脚步,回头看他,就见花重晏朝运河边临时支棱起的食肆摊子走了过?去。

???

“上等的鳜鱼啊,荷叶烤鳜鱼,客官,要吃点什么!”

花重晏坐到矮凳上,手肘撑在膝盖上,面前的桌子还不到膝盖高,很?是拘谨,却听他说:“就吃你说的荷叶烤鳜鱼,有劳。”

花玉龙坐到他面前,这食肆摊子开在运河栏杆边,流风吹来,将?烤鱼的香气吹得四下漫溢,她不由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再?看花重晏,就见他单手支着下巴,不看她。

“咋了?”

“……”

“不高兴了?”

“……”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这摊子烧了!”

花玉龙话?音一落,本来坐在旁边吃鱼的食客顿时吓得抬头,手里已经端着盘子准备随时跑路。

而?原本在简易灶台后边烧火的老板忙跑了出来:“使不得,使不得!我这摊子虽小却也花费不少银子,二位若是有什么口角,还、还请不要殃及池鱼啊!”

花玉龙抬眉:“噢,老板还挺有文化。”

这老板身板矮瘦,鼻子下两撇山羊胡,花玉龙看了眼邻座的鱼,确切来说,那胡子更像鱼须,想到这,不由自顾笑了起来。

这时,花重晏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别怕,烧了,我这儿有钱。”

老板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一时竟不知该让她烧,还是该让她烧。

大伙被这银子定了神,又继续吃鱼的吃鱼,烤鱼的烤鱼。

花重晏看着妹妹,道:“阿兄这几日在牢里想了好久。”

花玉龙看他,接了句:“在想如果能出来,第一顿就要吃烤鱼。”

花重晏被她忽然逗笑,道:“还是不是亲兄妹了?”

花玉龙:“一会给我吃鱼腩。”

听到这话?,老板又补了句:“没事,你们一人点一条,今日的鳜鱼肥美得很?!”

两人顿时朝老板看去,异口同声道:“不要!”

花玉龙:“我就要吃我阿兄的鱼腩!”

花重晏:“我跟我妹妹得吃同一条鱼!”

老板:好的叭……

花玉龙再?看他:“别以为一块鱼腩就能让我高兴。”

花重晏垂眸:“阿耶说,这辈子跟何家的债是算不清了,所以,我才成了他儿子,亲人间,要么是来还债的,要么是来要债的。”

花玉龙:“那我肯定是来要债的,还债,活得多辛苦啊!”

花重晏一笑,从竹筒子里拿下一双木箸,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

“等等!”

花玉龙忙叫停,从自己袖里抽出手帕,递过?去道:“你那帕子脏死了!”

花重晏遂将?帕子收回去,接过妹妹的,擦了擦木箸,再?递给花玉龙。

“来咯,新鲜出炉的荷叶烤鳜鱼!”

这香气一上来,直冲鼻腔,花玉龙眼珠子都瞪大了,看着花重晏一点点剥开荷叶,透出里面被各色香料腌透的鱼身来。

完整,肥美,肉香四溢。

花重晏将鱼身最肥美的一块夹到小碗里,又挑掉了鱼刺,保持一块鱼腩不破,再?放到花玉龙面前。

她夹了一筷子,入口,是荷叶的清香,消解了鳜鱼的腥味,反而?增加了鲜美,鱼身滑嫩,一咬便流出鱼汁,烤出了香气,却留住了水气。

水气裹着鱼香,直冲上脑门,上头!

花玉龙又夹了一口,见花重晏看着自己,便道:“你吃啊!”

花重晏又将?鱼头上最好吃的鱼唇夹了出来,放到她碗里,说了句:“还债的人,也有还债的幸福。”

花玉龙动作一顿,对上花重晏一双笑眼,遂将?面前的荷叶烤鱼拖到自己面前,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夹出鱼身的另一面鱼腩,再?放到空碗里,将?鱼刺挑了出来。

只是,这个部位的鱼刺虽然明显,但她挑完之后,鱼肉都搅开了,全然不像阿兄给她夹的好看模样。

她忽然想笑,将?这碗鱼递到花重晏面前。

原来,鱼刺这么难挑啊。

但阿兄,给她挑了十年的鱼刺。

想到这,她低头又吃了口鱼肉。

“真好吃。”

抬眸,见花重晏只看着她吃,眉眼盈亮,当?真是,五陵年少金市东,垂眸一笑度春风。

——

吃过?饭后,两人悠闲地走在大街上,这种感觉很?奇妙,花玉龙忍不住道:“我竟是第一次跟阿兄出门。”

“往后还会有很?多次。”

花玉龙兴奋:“除了烤鱼,还有别的吗?”

花重晏:“这外头好吃的,有不少都带回去给你吃过?……”

“嘭!”

忽然,街头一道巨响传来,紧接着便是人群纷乱的尖叫声!

花玉龙:“发生什么事?!”

方才一晃神,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摔了下来!

花玉龙和花重晏朝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跑了过?去,此时那里已经围上了一群看客,花重晏拨开了一条道,让花玉龙顺势钻了进?去,入目,一个番邦打扮的男子,此时七窍流血,面如铁灰。

花重晏弯身上前?,探了探鼻息。

“如何?”

花重晏摇了摇头。

花玉龙朝这楼上望去,一扇破开的窗户内,有道白影忽闪而过?——

“追!”

她话音一落,冲开人群,径直往这酒家跑了进?去!

“玉龙!”

花重晏生怕妹妹受伤,视线粘在她身上,酒家宽敞,人流密集,花玉龙蹬蹬地爬上楼梯,忽然,却感觉哪里有些熟悉。

揣开房门,却见里面也是混乱的食客,扫了一眼,没有方才的身影,遂又退了出来,又往前?跑——

“玉儿,倒数第三间房!”

身后传来花重晏的声音,就在他说完的瞬间,花玉龙猛地推开房门,倒数第三间——

一阵狂风吹来,厢房内被砸破的窗户吹得刮刮作响,她迈步冲了进?去,却是,不见人影!

“人呢!”

花重晏一把抓过?外头的小厮:“方才在这间房里的是什么人!”

小厮早被吓得魂飞:“是、是玄少卿!”

花重晏:“你说什么?”

花玉龙猛地回身:“哪个玄少卿?!”

小厮腿软:“长安城少年仙君,玄少卿,谁、谁人不识啊!”

听到这话?,花重晏手松了松,神色稍霁:“原是玄少卿,那方才摔下去的便是妖物了。”

说着,便回头看向花玉龙,却见她神色匆匆又跑了下楼,遂朝小厮道:“收拾好厢房!”

“得嘞,少东家!”

花玉龙出了酒家,抬头一看,这门匾上可不就写着“添香楼”三个字么!

又是花家的产业!

这回,她再次走到方才被摔下楼的死者身旁——

“娘子,小心晦气!”

一旁站着的妇人拉住了她,却见少女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待靠近死者时,她发现那人胸口处的衣物已经被染出了一大片鲜艳的血红,但方才还没那么明显……

她伸手掀开了男子的外衣,忽然,一道血腥味扑鼻,众人惊吓地倒退几步,仓皇地喊了声:

“心,心没了!”

花玉龙皱了皱眉,那死者的胸口被剜开了一道窟窿,看伤口就是一剑,说明很快,快到,人被扔下来的时候,血都还来不及流……

没错,他是人,不是妖。

“金吾卫来了!”

这时,人群再?次骚乱,花玉龙站起身,给官差让开了通道,花重晏将她从热闹里带了出来,道:“咱俩第一次逛街,就遇到这般凶事,真够刺激的。”

花玉龙神色一凝:“阿兄,他是人,不是妖。”

花重晏皱眉:“不是妖?”

“所以,方才那白衣人,不是玄策。”

花重晏听罢,顿时了然:“对,玄策不穿白衣服的,他平日穿的都是玄袍。”

花玉龙似想到了什么,重又返回酒楼,找到方才那位小厮,问道:“那白衣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小厮指了指走道:“方才你们上来的时候,他刚巧就下楼了。”

花玉龙:“不对,我们上来的时候,一路上并未撞见……”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楼里这么多厢房,方才我们追上来的时候,他进?了其中一间,是以跟我们错过?了!”

小厮:“刚才外头传来响动,酒楼里一时慌乱,玄少卿出了去,如果是进了哪间厢房也说不定……”

“那人不是玄少卿!”

花玉龙直截打断他。

小厮皱眉:“可是,之前?玄少卿来过添香楼,正是我给他递的茶水,我今日这般称呼他,他也没有说不是……”

“凶手自然是要易容成旁人模样,你称呼他什么,他还跟你说尊姓大名吗!”

花玉龙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小厮见花玉龙这般生气,顿时害怕地怀疑起自己今天带没带脑子:“原、原来如此,那定是人有相似……”

思及此,花玉龙朝花重晏道:“上次在地界里,女尸和猫妖就用幻容术以假乱真,看来,此人也是!”

“真的有妖?!”

花玉龙:“我记得玄策说过,近日长安妖气盛行。”

说罢,她快步走出厢房,上次在这添香楼里便撞见了一只海草妖,这次的凶妖,竟然剖人心肝,得赶紧找到玄策。

兄妹俩下了楼,花重晏令添香楼备马,二人径直往宗正寺奔去。

刚拐入宣阳坊斜街,微风一送,花玉龙便嗅到了一抹魅人花香,抬头,却见一处红墙黛瓦的院头,伸出了一片蔽日的绯红。

她眼眸一怔,手里握着的马缰不由收了收。

花重晏回头:“怎么了?”

她抓着马鞭,朝那高高的院墙扬去:“阿兄,好漂亮的桃花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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