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东迅急忙退出会议室,心里琢磨着事,脚步拐进电梯间,几个人从旁边电梯里走出来,高高低低的叫着几声“韦总”。
韦东迅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刚要转头,目光一掠,看到了其中的小邵,几乎没有多想,忽地叫住了人。
小邵心一跳,闻声止步,“韦总。”
韦东迅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大鱼鱼的约是你带她签的?”
小邵楞了下,想起最近公司因大鱼鱼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不免谨慎。
他见过的美女虽不在少数,但谁能忘记那样一个出众明艳的女人呢?所以时间虽隔得有些久,还是很快想起来。
“是的,”小邵想了想答,“那天我们走错包间,您还叫我去问鱼子酱的事。”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韦东迅是真想问还是探口风,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只是后半句话他把鱼子酱的事提出来,比“您骂了我”要好很多。
韦东迅眼珠一转,那就没错了,是那天那个女人。他淡淡说了句“好,没你的事了”打发了小邵,边走边想,那天晚上包厢见面便觉得格外眼熟,回去想了几天才想起来,只不过不知道她就是大鱼鱼,也就没对上人,之后事情一忙便也忘记了。
这次再见,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感觉和他有一次无意间瞥到周时放钱包里女人的照片一样强烈,那时候没有深想。
后来听周时末说,他哥喜欢把他嫂子的照片放钱包里,韦东迅才隐隐察觉出什么来。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大鱼鱼就是……!
周时放的前妻!
韦东迅暗暗吃惊,在原地转了半圈,心一下子乱套了。
如果不是这样,以周时放的性子会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联系之前发生的种种,大鱼鱼无下限蹭周煜热度,他一个字没表态,摆明了“你随便蹭我不计较”的态度。而余乔只是拉CP炒人气,圈子里司空见惯正常操作,却被他本人严肃正经地澄清表明立场。
如果这都不足以表明,那这位少爷向来闲云野鹤,最不爱做的事就是和家族和生意扯上关系,要不然袁董也不会收购公司还自己亲手管理,还不是为了那位以后铺路,而他又为什么突然地接管公司?
韦东迅原本以为只是那少爷被袁董说动了,幡然顿悟才有此一举,现下这么前后一联系对比,看来其中猫腻大大的。
他突然一个激灵,联想到余乔。他这人爱分析别人的心理,马上就想到那少爷对他掩饰都不掩饰,不就是在警告他——
讨厌余乔捆绑。
猛然醒悟过来的韦东迅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气恼地使劲抓了几下头发,暗暗骂自己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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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瑜在打量他的同时,周时放也在暗自观察着钟瑜。
似乎,和他比起来,她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离婚受到影响。
看上去气色还很不错。
好像离婚对她来说都不算事儿。
研究了一会儿她这尊艺术品,才慢慢踱步过来,“看来我的条件还是没让你满意。”
他在她面前停下,手掌撑住椅背和桌沿,俯身将她虚环在中间。
久违熟悉的气息靠近,致命感的窒息无孔不入,钟瑜面色不改,两指捏住墨镜鼻托,慢慢从鼻梁摘下,连同桌上那份补充协议文件推到一边,“你该不会到现在都以为,我还能任你摆布?”
周时放脸色淡淡,声音却压了下去:“别任性。”
钟瑜仰头看他,很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情绪,生气亦或是愤怒。
忘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这样,无法从他脸上窥探半分真心。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时刻保持克制,甚至是克制清醒到了冷漠,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她都是任性无理。
他看不到她内心真正想要的,也从来没有审视过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永远都是那句“别任性”概括一切。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努力压制情绪,在与他目光相触间,忽然在心里哂笑,好像在意的只有她一个,那还要怎么解释呢,说再多他什么时候放进过心里去?
多说无益,最后伤的还是她自己的心。
一瞬之间,心冷了,脸也冷了,她重新戴上墨镜,恢复一贯的高冷矜贵,神色淡然道:“你觉得我是任性,那就当是我任性吧,我就是告诉你。”
话没说完,周时放往前迈了一步,钟瑜被逼得往后退,后腰撞到桌子,她下意识伸手撑在他前胸,奈何男女力量悬殊,没等防卫便被抵在桌沿,没站稳,周时放顺手一捞,揽进怀里。
钟瑜连忙收回手撑住桌面,半分不敢碰他,也为防他近身,抬腿就要踢,却被周时放轻而易举制住。
他抬手,从容不迫地摘下她脸上的墨镜,低头睨她,笑得人畜无害,“想走也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钟瑜动弹不得,也向来知道跟他硬来绝无胜算,他自来在这方面不要脸起来的程度无人能敌,但不代表她就会束手就擒。实在气不过起来,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下去,恨声:“我要走,你拦不住。”
“我不让走,谁走得了,”他握住她手腕,垂眸,意味深长地看住她,放慢语速,“就算是你,也一样。”
钟瑜听乐了,一边使劲挣开他的手,一边笑道:“您可真搞笑,敢情这全世界都得跟着您姓周。”
周时放笑笑,随她挣了手去。
可即使这样,还是半分不肯松了她。钟瑜不至于自以为是到周时放对她还有什么情谊,这样的行为倒更像是一种羞辱,或是歧视。但对他这样,她也有自己的招式。
“周先生请自重,您这个姿势会让我以为——”
她笑,带着点儿轻蔑和调笑,“您不会还想跟我发生点儿什么吧。”
“或者,也想因为性骚扰上个热搜?”
她眉眼弯弯,假笑很明显。
您?
周时放被这个字眼刺激到了,过了不到两秒,放开了她。
他走到旁边,沉吟道:“你想走就走。”
接着,他低声的,语气更冷:“走。”
钟瑜心里暗舒出口气,刚刚他抵着她时,小腿也忍不住轻颤,那种熟悉的轻抚,全身的震颤,是过去无数夜里的抚慰,是没办法理智能克服。
对峙的双方,露了怯的处劣势。
她只能强自镇定。
当他一离开,紧绷的弦松下不少,巴不得现在马上立刻走,也就没有注意到他强撑背后的落寞。
钟瑜重新戴上墨镜,抬脚迈步,高跟鞋稳稳落在光亮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鱼。”身后周时放转身。
脚步声止,钟瑜竟从这声音中听出了留恋的味道,她以为听错了,顿了几秒转头过去。
周时放插着兜,长身立在桌边,眸色晦暗,复杂情绪一闪而过,未等她捕捉,便已恢复。像是冲动之下叫住她,又适时克制住了,却似乎不太甘心,沉声道:“考虑清楚,违约金不便宜。”
钟瑜没理他,转身拉开门出去。
没过多久,李秦进来,看到周时放坐在老板椅上,长指揉着眉心,桌上的文件被翻得哗啦啦响。
李秦不由联想到刚在门口,钟瑜戴着墨镜昂着下巴神情倨傲如同张扬又高贵的天鹅,经过他时看都没看一眼。
比对眼前这位眉心不展的样子,李秦暗暗叹了口气,真心想说一句,少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呐。
不过他也只敢心里这么想,说是不敢说出来的。
周时放听见他进来,推开手边的文件,抬头道:“给她打电话。”
李秦没听明白,“啊?”了声后,瞬间悟了,“真解约?”
周时放站起来,朝刚才她坐的那张椅子看了一眼,似乎在思忖着什么,迟缓了几秒说,“一个星期内,五百万违约金必须付清。”
李秦呆了好几秒,不敢相信,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愣愣道:“玩真的啊。”
这……就算是对仇人也没这么狠的吧。
周时放一言不发看着他,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秦只好应声出去。
门从外面关上,室内又恢复静谧。周时放靠进钟瑜坐过的椅子,按了按眉心,有点倦容。
接到李秦电话的时候,钟瑜正和风芽约在茶吧吃下午茶点心。
厢内安静,李秦的声音从那头漏出来,风芽坐在钟瑜对面慢慢喝着茶,见她眉心轻蹙着听完,淡声说了句,“好,知道了,等我考虑好了再给答复。”
风芽看她挂了电话,扬了扬眉,“怎么?冤家找上门来了?”
钟瑜捏起茶壶为自己斟了半杯,“可不。”她兀自轻嘲般笑了下,“向我索赔五百万,还要求在一个星期内,是人干的事么。”
李秦打完电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开办公室的门,看到周时放独自立在窗口抽闷烟,身姿挺括的背影,无端端看出一丝寂寥的味道。
谁能想到,人前风光无限的男人,实际上竟是这样孤单。李秦不忍看,叫了一声:“少爷。”
周时放转过头,脸色不加掩饰的晦暗不明,李秦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语气道:“夫人说……她还要再考虑一下。”
周时放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放松身体抽了一口烟,倒是一句话也没说,似乎盘算着什么计划。
李秦能感觉到周围低沉的气压升高了不少,心思也活络了不少,试探问道:“少爷,您可有计划?”
男人眯了眯眼,嘴角溢出一抹懒散的,胜券在握的笑意,“吃过苦头就知道家里有多好。”
表面佯装放手,放她自由,实则步步紧逼,他知她无力反抗。
网已经撒下去了,鱼儿会乖乖回来。
而他,只需坐等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