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风芽进了屋,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味,皱着眉嗅了嗅,“你在做什么法?怎么这么一股味道?”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个文件袋随手扔在茶几上,坐在钟瑜对面。
钟瑜刚洗完澡,侧卧在沙发上,浴袍没盖住的那一截腿纤细笔直,盈亮的会发光似的,海藻般蓬松柔软的头发铺在洁白的浴袍上,领口微微敞着,乳波若隐若现,美的像希腊女神肖像画。
浴袍前面的带子松垮地系在腰上,她手里捏着带子的一端把玩着,听闻风芽的话,歪头朝她一笑,“晚上睡不着,点了几根沉香。”
风芽瞥她一眼,“你还不如吃安眠药。”
钟瑜笑笑,朝茶几上看去,“这是什么?”
“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事,”风芽把袋子扔给她,“芊姐推荐你去侯导的新戏,明天去试镜。”
钟瑜打开文件袋,抽出几张资料纸,上面写着试镜的时间地址。她细细看了一遍,“杨老师找我说过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通知了。”
“侯导的戏,那都是奔着国际大奖去的,你也是好运气,要不是有芊姐这层关系,再混十年都未必有这机会,”风芽说道,“不管行不行吧,都当是经验,你好好准备,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钟瑜穿上拖鞋,就要站起来,风芽脚步一顿,“对了,我听说老薄为了那小丫头的事,把手里一个大项目送了出去。”
钟瑜楞了下。
风芽看她一眼,继续道:“黄五爷的为人,本就不是光明磊落,老薄虽与他走的近些,但也处处提防,毕竟是个活人,也不是别的贵重物品,说个价格便好,老薄为免绝后患,把黄五爷觊觎多年港城那个项目拱手出让。”
“黄五爷本想拿小丫头缚住贺楚川,没想到钓到了条更大的,接下去,他估计静等渔翁收利了。”
薄家和周家不对付,贺家和周家关系密切,现在莺儿明面是薄逸北从黄五爷手里买回来的,贺楚川那里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人带走。
薄逸北万一动起真格,不肯放人,跟贺楚川明里暗里较真一番,最后无论输赢在哪一方,对黄五爷来说,可不是坐收渔翁之利吗?
只不过,钟瑜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贺楚川非要带走莺儿不可?
周时放应该知道,也不可能问他,还不如等她抽个时间当面问问贺楚川。
人在她这里,总好过在黄五爷那里。
钟瑜不做声了。自然是明白风芽这话是在提醒她,薄逸北何苦做这些?
还不是为了她。
风芽见她没说话,也没有多逗留。
第二天,钟瑜带着昔禾和莺儿前去试镜。
已经到了不少人,很多都是新面孔,侯导很注重演员的灵气,这部戏是冲着得奖去的,在挑选演员的时候会有诸多考量,不类于一般的商业片,他会更加倾向于挑选富有灵气的新人演员。
那些人都焦急地等着,只有钟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工作人员发的资料,默默看着。
她今天只化了淡妆,整个人是清新脱俗的美。
旁边有几个女孩一直在看她,看了一会儿走过来问,“你是大鱼鱼吗?”
钟瑜抬起头,打量了一眼两人,两个女孩年纪相仿,刚毕业的样子,打扮很时尚。
她将一缕发丝勾到耳后,点了点头。
“真人好漂亮啊。”两个女孩相互对望一眼,似乎有些激动,“我们都好喜欢你,你真的好漂亮,比电视里还要美。”
她笑了笑:“谢谢。”
“你也来试戏吗?”穿黄衣服的女孩坐在她旁边,问。
钟瑜点头,继续低下头安静看资料。
听到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听,猜测两人都是表演系的,黄衣服的女孩来试一个小角色,另一个姑娘陪她来的。
像侯导的戏,就算只是出演一个小小的角色也可能一炮而红,哪怕没红,也是一笔宝贵财富。所以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争取一个角色。
“你试的是什么角色?”黄衣服女孩转头问钟瑜。
钟瑜:“蒋荨。”
“蒋荨好像是女主,”黄衣服轻呼一声,“这部戏的女主听说挑战很大,很难演好。”
钟瑜没作声。
她当然知道这女孩的意思。
像她这种长的这么漂亮的,光有脸和身材却没有演技,俗称花瓶。
再说她之前以网红身份出道,蹭了周煜流量起来的,这样的人本身不是靠实力红的,却敢来挑战侯导的戏,怕不是又有蹭热度之嫌。
但侯导的戏,是实打实靠演技的,这女孩大概就是在质疑她没有这个能力胜任角色。
钟瑜抿着唇,没有理会。不过多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把这里几人的视线引了过去。
杨芊樱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从房里走出来,四下搜寻了一圈,看到了钟瑜,朝她招手。
大家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钟瑜忽视掉这些带着讶异和惊羡的目光,对昔禾交代了两句,让她看好莺儿,挤开人群走到杨芊樱那边。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杨芊樱边说着边领着她走进一个房间。
“怕您忙,不敢打扰。”钟瑜虽这么说着,但话语很淡,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杨芊樱就喜欢这样性格的,“你这孩子,就是老实。我都跟侯导说过了,你就按照要求演,别拘着。”
“好。”
房间里摆放着几张椅子,正中间放着一张大桌子,还有一些设备仪器,侯导和副导演以及几个工作人员或坐或站着。
房间虽然大,但人不少,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钟瑜不是第一次见到侯导。很久之前,某次饭局,她有幸能和他同一张餐桌,虽只是一面之缘,印象却不浅,以及圈里对侯导的风评不错,钟瑜对他存着敬畏的心理。
侯导很和蔼,不时说几句得体又不失幽默的笑话,尽显儒雅本色,钟瑜放松下来,和杨芊樱聊了几句,侯导不动声色观察着她。
虽然演技很重要,但好的演技更多的是从生活中体悟得到,从语言神态细节中流露出来的自然状态,侯导作为获奖无数的大导演,更加看重演员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最自然状态的演技。
之后侯导出了一个情景题,让钟瑜自由发挥。
表演结束,钟瑜出来了。看了一眼门口,那两个女孩儿没在,估计是进去试戏了。
昔禾跑上来问:“怎么样,通过了吗?”
钟瑜接过大衣,披上:“哪有那么快。”
她看了眼莺儿,“肚子饿吗?”
莺儿摇摇头。
钟瑜寻思着去哪里吃午饭,昔禾又问:“那能通过吗?”
这时她们正走到楼梯口,停下等电梯。钟瑜拿出手机订餐,“感觉还不错。”
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很匆忙,一只白皙的手快速按了一下电梯按钮,钟瑜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也注意到了她,“诶,是你们啊。”
是那个刚才搭话的黄衣服女孩和同伴。
钟瑜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电梯楼层。
电梯还没到。
那两个女孩叽叽喳喳聊开了。黄衣服女孩似乎很有自信,聊到刚才表演的内容头头是道,颇有些沾沾自喜,还说选上了请同伴的客。
钟瑜点好餐,抬头看电梯,还有两层。
黄衣服女孩突然转头问她:“你怎么样?”
钟瑜楞了下,发现是同她在讲话。
她先是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而后红唇轻启,淡淡道:“还行。”
她脸上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尤其是对陌生人,又因长得过分漂亮,给人冷清的感觉,莫名有距离感。
那女孩儿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了。
钟瑜耳根子终于得到纾解。
这样的安静状态一直维持到她们离开,钟瑜三人又往下两楼,到负二楼停车库取车。
随后驾车到一家日本料理店。
新开的店,店面不大,环境雅致,食物很新鲜,钟瑜之前来过一次,喜欢他们家的刺身。
等餐过程中,昔禾刷着微博。
“大鱼鱼,你快看。”突然,昔禾激动拉了拉钟瑜放在桌上的胳膊。
她侧过头,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张电影海报上。
暗色调森林背景正上,悬浮着狼图腾,男人英俊的脸庞上戴着半盏面具,怀里依偎着一个女孩。
整张海报给人感觉神秘、大气。最亮眼的地方在于,男人眼里流露出来的野性难驯的狼性和温柔恰到好处融合,让人沉迷沦陷。
海报正中极具气势的两个大字:《狼孩》。
“这是《狼孩》的剧照,哎,我煜煜这次又挑战了一个全新的题材,他为了演好狼孩,特地去观察过狼的习性,准备就做了大半年,太敬业了真的,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要靠本事,他不火谁火。”
“光冲着海报我都等不及想看了!”
昔禾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只要和周煜有关的事情,她都能说个不停。
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钟瑜却想到,周时放之前有一阵子天天往内蒙跑,还跟那边认识的牧民家里生活了三个多月,那里有人养狼,他也认养了一头。
不过没让她一块儿跟着去,说是太危险了。
他为了演好一个角色,可以抛开一切如痴如醉的沉浸进去,这一点,是让钟瑜最佩服的。
也同时觉得,是他性格中最无情冷血的一点。
是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无所顾忌,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一个人连对自己都狠得下心,没有人能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或许她于他,就是绊脚石的存在吧。
可是即使如此,还是抵不住有那么多粉丝喜欢着他,热爱着他。
其实她想对昔禾说,远远欣赏就好了,因为很多人是经不住深入推敲分析的。
不是说他们不好,而是因各人生活习性不同,会存在偏颇和误解。
保持这份热情和好感,保持住内心热忱,那个人就像天上的星星,指引着你往前走。
不要试图靠近,因为星星的周围是高温。
过高的温度,差之毫厘就会焚烧殆尽。
这也是她从来不告诉昔禾,她和周时放曾有过那么一段亲密的关系的原因。
是保护昔禾,也同时保护周煜。
因为第二天要回岛城继续录制节目,钟瑜让昔禾晚上睡在盛庭居,这次她想把莺儿一块儿带过去。
所以要顺便把莺儿的行李一块儿整出来,让昔禾帮着莺儿收拾,她自己则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去录制节目,以舒适悠闲为主,钟瑜不带太多东西,突然想到有一条裙子很适合这种天气的岛城海边穿。
只不过许久没见了。
于是她翻啊找啊,把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
找了半天。
没有。
东西都整理的七七八八,就差那条裙子了。她就是这么个人,想到了就一定要做,对自己的东西有一种执念,丢掉了会很急,一定非得找出来不可,要不然一晚上都别想睡好觉了。
坐在床尾想了半天。
依稀记得上次穿这条裙子的时候是去西郊别墅。
西郊别墅。
会不会落在那里了?
那里房子大,房间多,她衣服也多,随手不知搁在哪个房间,搬家的时候难免会遗落。
要不要去找找?
买她房子的那位刘先生,自从交了房之后就没再联系,东西也不一定会在了。
钟瑜想了想,还是想打个电话问一声,如果确实清理了那也没办法。
于是她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那里在响了三声之后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