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脱下自己的外衣,她将它们放到石头上,她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勉强的冲洗了一下头上的淤泥,她就开始忙碌起来。只是脱到中衣时,她顿了顿,还是停下手,忍住寒风的吹拂,抖了几下。
“我……我腰带里有火折子。”
奴隶的声音响起来,有些微弱。
卫昭转头,看见奴隶半躺在石头上,眯着眼睛看自己。对方的脸色太过惨白,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此刻仿佛是一支凋零的花瓣,呈现出憔悴的颜色,摇摇欲坠。
卫昭朝奴隶走过去,她拉起奴隶的衣领,一手的湿润水汽,带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卫昭拧起眉间,开始给奴隶解开衣裳。奴隶低头看着卫昭,她抬起手,想要去按住卫昭的手,但很快就被卫昭避开。
“你……你应该生火……会,冷……”奴隶开口,她的唇有点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受伤的关系,或许两者都有。
卫昭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气。
就好像她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拉住奴隶的衣领,拼死拼活的将她带上岸那样。当时她体内就好像有什么在燃烧,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发挥出这样大的力气。
中间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卫昭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种记忆间断的感觉,只记得自己那么生气。气奴隶对自己生命的不在意,也生气自己对奴隶生命的在意。
“闭嘴!”
奴隶于是不说话了。
卫昭瞪了奴隶一眼。她的手指飞快,解下革带,拉开护腰,脱下她的窄袖长袍。就在卫昭的手伸向奴隶的中衣时,奴隶突然动了动身体:“不,不用了……”
卫昭抬头,看到奴隶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她有些不自在,可惜受了伤,并不能做出什么大动作,只能动动身体,好让卫昭不要继续下去。卫昭愣了一下,又哼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奴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浑身上下,哪一处不是本宫的私有物。本宫从小到大,各色的美人,变着花样想勾引,你这样的资质……”
卫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话突然一顿,又将手一用力,冷哼一声:“当本宫稀罕么?”
说话间,她已经扯起了奴隶的中衣,去看她腰上的伤痕。上面的血已经止住了,河水冲刷过后,那块伤痕露出了惨白惨白的肉,看着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是幸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
卫昭皱起眉头,她低头去翻一旁腰带上挂着的伤药。
“你叫了我的名字。”
奴隶突然开口。
卫昭抬眼,奴隶浮现出一点笑容:“我听到了。”
“那是你的幻觉。”卫昭一本正经的回道,“背后还有伤么?”
“有,被石头撞了几下。”奴隶老实的回答,卫昭便按住奴隶的肩头,将她翻了个身,撩起她的衣服。她得检查一下奴隶的后背,若是撞到了脊椎……
卫昭想,那她就不得不放弃这个好用的奴隶了。
奴隶的后背伤痕很多,都是旧伤。卫昭还从未这么近的看过奴隶的后背,她的目光停留在奴隶的肩胛骨那处,那里印着青蓝色的凤鸟印章,是卫昭长公主府的纹章。卫昭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身下的躯体轻轻的颤动了下,奴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卫昭回过神,这才往下移去,她查看了奴隶的后背,上面有好几处青肿,一处也已经渗了血出来。卫昭又一寸寸的检查了奴隶的脊椎,慢慢的按过去。
“痛不痛?”卫昭问。
“不痛。”奴隶回,她顿了顿,又道,“我听到了,我耳力很好。”
“闭嘴。”卫昭拍了奴隶一下,“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你没听到,你便没有听到。”
奴隶痛哼一声,沉默着。卫昭倒是放了心,奴隶伤算不上重,只是在水里护着她,又跟水力较劲,体力耗光。当然了,若是当时卫昭没有能爬回岸上,体力耗空的奴隶也只有死路一条。卫昭摸过来伤药,就要为奴隶上药,奴隶把头埋进自己的手臂间断断续续的道:“莫要,莫要浪费……我只需睡一睡……生火要……”
她的话没有说话就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呼噜声,这是人太过劳累而起的反应。
卫昭沉默了一会儿,拧开了药囊。
奴隶是被中午的阳光晒醒的。初春的阳光,落在身上很是舒畅,她没有睡太久,人太过劳累,就是这样,深沉的睡眠过后,反而会迫使自己醒过来,好像再继续睡下去,就会死在梦中似的。
奴隶觉得自己身上很舒畅,她低下头,她身上穿的是外衫,内里没有衣服,是被人换了。
那瞬间,奴隶升起了一点慌乱。
“醒了?”卫昭的响起来,奴隶抬起头,看到卫昭就坐在她不远的地方,也穿着外衫,她和奴隶两人的中衣都放在火堆边上烤着。
奴隶的目光从衣服上又移向卫昭的脸上,又重新移回来。卫昭见状,便知奴隶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怎的,莫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做?”
“没有……”奴隶回道,她的眼睛弯了弯,声音陡然柔和下来,“只是,出乎意料。”
卫昭哼了一声,下巴一扬:“看你这愚笨之人做事,看也看会了。”
奴隶的目光在卫昭的脸颊上的黑灰转了一圈,这才低低的笑了一声:“是,你素来是聪颖伶俐的。”她微微侧头,看到自己腹部处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包扎的水准就不怎么尽人意,除了紧,简直是一团乱,上面还乱七八糟的系了一个蝴蝶结,看上去傻傻的。
卫昭见奴隶的目光久久的定在自己的腹部上,于是低咳一声:“你还有多久能恢复?”
奴隶转头,她的目力极好,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见卫昭红红的耳朵尖。她的嘴唇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这才道:“不必休息太久,我是有些累,一会儿吃些干粮,再歇一歇便可以前行。这样的伤,虽得养养,但不妨事。”
“……真是……野蛮人……”
饶是卫昭,也不禁为奴隶这样的恢复力而震惊。她低低的感慨了一声,这才道:“我们虽然占了点水路的便宜,但到底是耽误这些时间,也不知道能赚到多少时间。我们眼下距离最近的村庄还有多远?”
“我们已经很近了。昨日白昼我特意用望远镜看过,顺着水路极快。”或是休息了会儿的原因,奴隶也回复了些许精神,说话变得流畅起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动动手,摸出自己的水囊和干粮,先是自己灌了一口,又将干粮递到卫昭那处。
卫昭一愣,她接过干粮,又忍不住看了眼奴隶干裂的唇,这才带着几分心虚的吃起来。
“既然眼下对方都没有找到我们,说明他们的人手有限。”奴隶灌了水以后,精神气显得更好了些,于是道。
卫昭点点头,这是她的想法。人手有限,又对地方没有绝对的掌控力,只要她们混入人群,那便是安全了。
“只是我们还需得到州府才算得上真正的安全。我的令牌虽能调动府兵,但若只是村寨,驻守的不过是民夫,算不上兵力,遇到贼寇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卫昭回道,她人长相柔弱,初看时总会让人轻视忽略,可真正的她是个有主意亦是有主见之人。
“主人高见。”奴隶回道。
卫昭没有说话,她还在等待奴隶说出其他话,比如建议,比如想法。但半晌无言的尴尬过去,奴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卫昭。卫昭感觉到了一种此前刚进入森林时的窒息。
卫昭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她的奴隶,打了她吼了她,又有什么用?她沉稳的,用着符合长公主的风范问道:“你有何见解。”
奴隶抬起头,此前她似乎在神游那样,而卫昭的话打断她的神游,这让她看上去有些懵懂的迷茫。她顿了顿,这才开口:“主人,你为何不继续叫我名字?”
名字名字,就知道名字,你的名字是金子吗!!!
你说叫,她堂堂大周长公主就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