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路平稳,让卫昭都感觉有点虚幻。想她这一路走来?,着实?是惊险万分,所见所闻,更是在?神都的十倍不?止。陡然平静下来?,反倒是总觉得平静之下隐藏着什么?一般,让人心中隐约不?安。
阿棕不?宜抛头露面,因此?总是带着幕篱,所幸她曾经跟着宋思思,行走时刻意收敛,倒像是闺阁小姐,旁人也只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小姐,并不?会想到此?前?背叛众人的奴隶身上?。倒是苦了法伊莲,她要伺候的人,从一个一下子变作了两个。
阿棕颇有几分自知之明,只要法伊莲进了门,就立刻上?前?来?帮忙。卫昭见阿棕手脚麻利,照顾人时又体贴柔软,忍不?住感慨几声:“温柔体贴,可不?似我家的那个憨木头。”
法伊莲沉着脸,一把夺过阿棕手里的活。阿棕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看着卫昭捧着肚子笑得打跌,她便悄悄的松口气?,也跟着扬起一点笑容来?。卫昭将阿棕的表情收入眼中,也笑:“你?已经是自由身,无需看人脸色,小意讨好?。”
阿棕闻言,垂着头:“对不?……”
“又有何错之有呢?”卫昭道,她顿了顿,这才道,“人生在?世,总是处处小心。但同?样的,也要端正己身,知晓自己的底线,好?歹,不?要什么?都说自己的错。”
阿棕的双手无处安放那般张握了一下,又垂头不?动了。法伊莲默默的走到卫昭身边,低声道:“张嘴。”
卫昭张开口,口中便塞进了一点鲜嫩的甜,是新摘采的草莓,香甜可口。卫昭扫了法伊莲一眼,见她默不?作声的,就着方?才送入卫昭口中的小叉子,自己也给自己扔了一个草莓进去。她脸色肃然,十分的正经,但卫昭仅是一眼便可以看出法伊莲那副皮囊下的小心眼来?。
卫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持宠而娇。”
法伊莲弯腰,同?样笑一声,只这一声笑得和?煦又开怀:“谢阿显宠。”
卫昭被这一句厚脸皮至极的话抵得着实?说不?出话来?,她略带几分羞窘的去看阿棕。阿棕似乎也察觉到两人之间那沉浮的,不?应由第三?人插入的氛围,她别开脸,垂眼看着地上?,但是粉白的耳朵尖却是红彤彤的。
卫昭忍不?住心中感慨,我见犹怜,何况是宋思思那样自小就被娇养,身边更是男性居多的小姑娘呢。但她心知这话不?可说出来?,于是低咳一声:“关于这方?面么?,你?可要多跟法伊莲学一下。你?看看她,又何时将我这主人放在?眼中?”
法伊莲闻言,双膝一软,跪在?卫昭身边,她身子横在?卫昭的双膝上?,抬眼看着卫昭,软着嗓音道:“主人可就冤枉我了,我何时不?把你?放在?眼中。”
卫昭垂头,她自上?而下的看着法伊莲。法伊莲抬首回望,那双绿眸璀璨发亮,发丝落在?卫昭的膝上?,卫昭见她的头顶处露出了红色,她的头发似乎又长了点,看着自己时,都好?似带着钩子。卫昭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勾动起来?,急速的跳动着,她朝法伊莲伸手,法伊莲并没有避让。于是卫昭的手指就如愿的勾上?了法伊莲的下巴,她轻轻的挠了挠。
面前?这个放松的舒展自己身子的女性,像一只被安抚好?的猎豹那样,眯起了眼儿,眸光流转间,带着如同?猫科那种神秘、美丽,强大,同?时又有慵懒的气?质。
或许低下头,就可以轻易的吻上?那红唇,而对方?不?会拒绝。
卫昭觉得自己的喉咙不?受控制的,难耐的咽了下。
“我,我,我先走了。”
窗户啪的一声发出了响动,卫昭抬头,只来?得及看见阿棕翻身而出的身影,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幕篱,只是那背影看上?去怎么?都像落荒而逃一样。
“……太过分了,好?像我马上?就要对你?做什么?一样。”卫昭不?满的勾了勾法伊莲的下巴。
法伊莲发出懒洋洋的唔的一声,她的声音似乎都带着鼻音,如果这个时候翻个身,再发出喵的一声,那就是一个化身人形的,合格的狸奴精了。
“你?要对我做什么?吗?”法伊莲问。
卫昭笑了笑,伸手在?法伊莲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她拖长了点声音,显出几分无奈,却偏偏又带着纵容:“不?是我要对你?做什么?。而是你?已经拒绝了我。”
“这样。”法伊莲垂下眼,低低的笑起来?。她的笑声不?如寻常女性偏高,而是醇厚的,仿若乐器共鸣一般。
还挺好?听的。
卫昭想,或许应该让对方?平日里也多笑几声才是。
“殿下。”法伊莲开口,“我是你?的奴隶,是你?的所有物。所以,你?想要我是什么?都可以。可为什么?,非要我做你?的面首,要来?询问我的意见呢?”
为什么?呢?
卫昭微微的睁大了眼睛,她透过面前?奴隶那双剔透的双眼看到了自己惊讶的眼神。而她的奴隶安静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卫昭张了张口,又有些茫然的合上?。她不?是初握权力的人,也不?是陡然富贵,还很?不?习惯上?层人那些冷漠的习惯的暴发户。那些人,要么?会突然善良如圣父圣母,又有的会完全不?将旁人当做人,而变得格外残忍。
但是卫昭不?是,她和?神都里所有的百年世家子弟一样,对旁人,哪怕是对下人也能?温和?,同?时,也可以说是完全无情的漠视,如有必要,面子算什么?,里子都能?抛。他们掌控生命,掌握他人的命运,也就不?会将目光太多的投注过去。
或许……
卫昭想,她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
“希望有一日,你?能?告诉我答案。”法伊莲突然笑了一声。
阿棕默默的站在?了甲板上?,她想到此?前?的场景,觉得脸上?很?红,但与此?同?时,她又有点羡慕。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于是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湖水发呆。船上?的生活十分平淡,阿棕听见船工们的吹牛声,从此?前?补给岛的灯红酒绿,再到经历过的那一场战火。
“可惜我当时喝醉了,否则的话,我也能?一个打两!不?就是几个奴隶么??连一个姑娘家都打得过好?几人,我一个大男人又如何打不?过?”
“你?就吹牛吧!”
阿棕皱着眉头,她的手按在?栏杆上?,咯咯作响。
“船上?无趣,因此?总会夸大许多话。”法伊莲的声音从阿棕身边传来?,她看了眼阿棕握紧的手,又道,“你?不?必在?意。”
阿棕仿佛犯错那样收回手,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法伊莲,只好?结结巴巴的问:“你?们……办完事……了?”
……有点快。
阿棕这么?想着,看向法伊莲的手就忍不?住顿了顿。法伊莲察觉到了阿棕的目光,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阿棕到底在?说什么?,于是露出了夸张的大笑声。她笑得一点也不?矜持,但十分爽朗,在?甲板上?的船工听见了声音,急忙抬头。此?前?那个吹牛的船工红着脸道:“法,法姑娘,你?好?呀。”
“好?。”法伊莲淡淡回道。
于是船工就嘿嘿傻笑了几声,拔腿溜了。
法伊莲转头看着阿棕:“你?看,你?根本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
阿棕还有些迷茫,她摇了摇头,又低声道:“你?很?好?,你?的主人对你?也很?好?。”
“啊~”法伊莲就笑了起来?,她弯着腰,手撑着自己的脸颊,扭头看向了阿棕,“你?羡慕我有个好?主人?如果你?的主人待我像阿显那样,那是不?是,你?就能?一辈子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奴隶呢?”
阿棕听出了这话里带着的嘲讽味道。但她刚尝到自由的滋味,这滋味好?吗?当然好?,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一股巨大的空洞与迷茫。这时候出现的法伊莲,本就是她羡慕的对象,某种程度上?来?,也是她人生导师。
“……我……”
阿棕低声道。她想起了宋思思,她的大小姐,好?吗?当然是好?的,她就好?像对待一只受宠的小猫,一个喜爱的玩具那样,悉心的打扮她,依赖她,与她在?一起。可是,这不?是阿棕想要的,她不?想看到对方?轻柔的呼唤自己,又能?毫不?留情的惩罚自己。
这是不?对的。
阿棕隐约有感觉。
“不?,我不?会。”
“哦?”法伊莲笑起来?,阿棕发现她总是在?笑,“我以为你?很?喜欢你?的小姐。”
阿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她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跟她主人的暧昧,于是她带着几分急迫的询问:“爱是什么??喜欢是什么??”
法伊莲一愣,眸光中闪动着淡淡的柔和?,她扭过头,也去看船外的湖水:“大概就是,可以为自己画地为牢吧。”
阿棕愣了一下,又问:“那……那我是不?是就不?是……”
“你?为什么?要听那些水贼的?”法伊莲突然问道,“你?轻易的抛弃了他们,答应我的话,前?来?登船。为什么??”
阿棕垂下头:“我……以为他们能?告诉我什么?是自由。他们说我们是一样的,我原也以为我们是一样的。我想离开小姐的身边。可是我发现,他们只想要更多的女人,更多的钱财,更多的……吃喝玩乐。”
如果好?好?的当一个奴隶,她也是可以拥有的,甚至可以比大部分的普通人都过得好?。
阿棕慢慢道:“我以前?从不?想这些,可是出来?以后,我有很?多,很?多都想不?明白。但我知道,那些对我很?重要。”
法伊莲笑起来?:“你?看看你?,你?连自己都没有找到自己,就去想情啊爱啊的事了么??”她指了指阿棕的心口,“你?的心,知道一切的答案,问别人,不?如问问自己呢。”
于是法伊莲也就不?再回答阿棕任何问题,只是轻轻的哼着异国的曲调,去看向辽远的天空。
而在?不?远处,卫昭所在?的房间,打开的窗户,被轻轻的关上?,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谈项目了,打太极斗智斗勇,累得要死………………看在我又累又困的份上,给,给点评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