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业离开金府后,便遣了?一众侍卫来,美其名?曰保护。而卫昭也笑着笑纳,她照常的?流连在海州城的?各大?酒席间?,是各个世家官家上的?座上宾。
“如今海贼肆虐,我家生意受了?不少影响啊。”
有?公子在席间?叹道。近日里抓黑旗反贼,又是查处各地,海州城里人心惶惶,街面上的?人流都少了?许多。让这些整日里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们?都少了?许多玩闹之?心。有?人隐晦的?看了?席间?的?卫昭一眼,做了?个口型。
众人都知晓这位自称姓林的?小姐,来头多半不小,背靠着多宝阁,挥霍起来也是毫不手软,甚至让不少自持身家不错的?子弟都眼红得厉害。而此前刺史去了?一趟金府,回来就开始大?张旗鼓的?事情也是早就传遍了?整个海州城。知道内情的?暗自观察,不知道内情的?就更是心中忐忑,不知晓如今这一出是个什么意思了?。
所幸大?小姐虽然看上去高傲,但有?人下?帖子,她也是平易近人,来者不拒的?。因此也有?许多人刻意接近,想套一套话。但卫昭却往往娇笑道:“大?人们?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好好经商而已,这海州城的?繁华,我早就听闻,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堂堂海贼,在海州城中进出自由啊。”
这话让本地人听上去有?些脸色难看。有?些性子冲动的?年青之?辈想要给点颜色看,却看到卫昭身边的?护卫时,又只得忍耐下?来,只是此后还是会不满的?说道几?句。于是这些只言片语很快就被传了?出去,没几?日光景,海州城便无人不知,金家的?大?小姐是个看不起下?里巴海州的?傲慢之?人了?。
“我的?殿下?呀,你这是,你这是打算为何啊?”金掌柜急得团团转,他是生意人,最近多宝阁不时的?有?人来闹事,生意场上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说这事。卫昭倒是大?可办完事,拍拍屁股走人,但金掌柜还得留在这里做生意的?。他看着卫昭那张冷脸,就只想哭诉。
没错,眼下?里卫昭就是挂着一张冷脸。
她已经挂着这张冷脸多日了?,而今无人不知,卫昭的?心情着实?不怎么美丽。
卫昭哼笑一声,啪的?展开了?手中的?檀木香扇,掩住自己的?唇,轻轻扇动,留着一双冷目看着金掌柜:“予可有?说错,这海州城,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金掌柜擦了?擦额头,这才道:“可是,可是……”人要脸,树要皮,长公主这般说话,也太不给人留一点余地和脸面了?。
就在金掌柜打算盯着卫昭的?冷眼,再细说一二时,门外已有?人来报:“督军王佑之?递交了?拜贴。”
“王大?人?”金掌柜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卫昭,“他来做什么?”
这是卫昭招来的?么?可是,什么时候?
卫昭笑了?一声:“海州城这样,让海贼肆虐,那是刺史的?问题么?刺史管理?一州事务,民?生社稷,但也管不了?海贼吧。”她坐直了?身子,手一伸,一旁的?阿棕上前几?步,取了?拜贴交到卫昭的?手中。卫昭看着金色的?拜贴上那双白皙的?手指,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
太过白了?,白而纤细,看上去便显得柔弱可欺。她想起另一双手,那双手拉着她,一路走过森林和江河。而现在……卫昭心中微微抽动了?下?,一点点的?钝痛,虽不深重,却分外的?拉扯。
卫昭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接过拜贴,认真的?看了?几?眼,这才交给金掌柜:“请人进来吧。”
金掌柜急忙转身吩咐,跟着又回转头,看着卫昭,眼巴巴的?。卫昭笑了?声:“他来不来的?,跟我什么干系?又不是我求着他来的?。”
金掌柜琢磨着这话,笑道:“殿下?神机妙算,老奴拍马不及。”
“马屁且收一收罢。”卫昭站起身来,眸光带着点冷,“他来得太迟了?,内里怕是还有?打算。”
王佑之?穿着一身锦衣箭袖,他是武人,步伐又急又大?,行路间?就将其他人甩了?开去。身后小厮在后面追赶,喊道:“督军大?人,你且等等。”
待到厅前,王佑之?这才停下?,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长拜道:“海州督军王佑之?求见林小姐。”
不多时阿棕便走了?出来,她扫了?眼王佑之?,在对方鼓鼓囊囊的?腰上转了?一圈,冷着声音道:“请进。”
虽然知晓里面的?人看不到,但王佑之?还是再次作揖行礼,这才撩开袍子往里而行。卫昭早就等着他了?,此刻见他的?模样,眸光虽然冷了?冷,面上却带着笑,道:“王督军来了?。”
王佑之?行了?一礼,这才道:“臣……我此前巡海,昨日才归来,听闻海州城内有?海贼混了?进来。这是我监管不利,还望林小姐恕罪。”
这王佑之?虽然看上去好似与余锦业有?隙,此次前来,将自己全然摘了?出去,说的?自己很无辜似的?。而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也未必是朋友。卫昭点点头:“督军为大?周尽忠,实?在是辛苦。”
“职责所在,不敢冒功。”王佑之?答道,但神色之?间?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卫昭便道:“海贼一事,闹得人心惶惶。但人力有?限,贼心不死,就必然会寻到漏洞。此事不怪督军。”
王佑之?稍稍松了?口气?,又拱手道:“小姐但说无妨。”
“这次我微服私来,此前酒席之?间?说话着实?不便,但这些日子,予心中还有?些问题,还望督军解惑。”卫昭道,她看着王佑之?,慢慢开口。
“前方发现船只!”
“有?黑色的?旗帜!是黑旗的?巡逻船!”
海风吹过,洋面起伏,就好似一块巨大?而柔软的?丝绸。而随着这绸缎起伏的?小船,便像是其中的?一只小小蚂蚁。水手像猿猴一样攀爬到栏杆上,用两?腿稳稳当当的?夹住长杆,从怀中掏出千里镜看着远处,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吆喝。掌舵的?舵手听了?就会跟着调整方向,转动罗盘。
法伊莲就站在这船上,手撑着栏杆,看着海州城的?方向。她已经换下?了?大?周人的?服饰,穿着异族的?白色衬衫,领口处送了?两?颗扣子,露出蜜色的?锁骨,而衣领则随着海风翻飞,红色的?头发被一根丝巾随意的?绑起来,从肩头垂落下?来。
她看上去已经完全像是一个异族人了?。
朱迪斯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法伊莲微微侧头,她面色冷肃,带着一股子冷气?:“干嘛?”
“好容易回到这片海上,不觉得很愉快吗?”朱迪斯笑道,“这片海域,去哪里不好,何必非要回到陆地上,当一个常年守在洞穴里的?老鼠呢?不如我们?就这么离开这里,如何?”
法伊莲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应当有?诚信。”
“可我,我们?,”朱迪斯咧嘴笑起来,“也是海贼,海贼可是从来不讲诚信的?。”
法伊莲沉默着看着海天相连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沉闷的?说道:“如果不讲诚信,那你就不会找我了?。毕竟过了?很多年了?,船也好,那片海域也好,你才是它当之?无愧的?主人了?。”
朱迪斯闻言,难得的?收起了?笑,她扭头去看她的?船。大?周有?这个天下?最好的?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她的?船,还有?很多人的?船都是由大?周的?船改造的?。但是他们?在船头装上了?撞角,在船尾放了?海神的?雕像,这些充斥着他们?文化?的?一部?分。那是掠夺,是对财富的?渴望,对鲜血与杀戮的?兴奋,同时也是坚持,是漫长的?苦难中对人的?最后一点怜悯和善意。
“我向你的?父母发过誓。”朱迪斯看向法伊莲,“你是我们?的?头领,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大?周有?一句话,叫做沧海桑田。这个世界,没有?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说完,法伊莲转身,拍了?拍朱迪斯的?肩膀,大?喊道,“升起桅杆,张开船帆,我们?要去劫掠了?!”
众人回过头,看着法伊莲拔出自己的?弯刀,于是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他们?用弯刀撞击着自己的?盾牌,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声音,那声音传得很远,带着所有?人,连同着船头锋利无比的?撞角,用决绝的?力量,撞击上前面那艘挂着黑旗的?船只。
牙酸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中,那是撞角撕裂船舷上的?金属铁皮发出的?响声,跟着巨大?的?冲击带动着每个人。
法伊莲也不例外,但是她听见自己身体?鼓动的?血液的?声音,混合着海风一起包裹住她。海风拉扯着她的?衣裳,缠绕她的?手臂,当她的?手臂挥下?时,就好像斩断了?什么一般。她一手拉扯着纤绳,将自己晃荡起来,一下?子跳到了?对方的?船舷上,劈手砍翻了?一个慌张的?海贼。
血液的?气?息蔓延上来,海域间?浮现出几?尾黑色的?尾鳍,仿佛秃鹫一般围绕在船的?周围。
而那红发的?战士站在船上,面对着敌人,没有?胆怯,没有?愤怒,她沉稳,淡定,仿佛面前就是她的?领土,而她是这片海域独一无二的?君主。
“天生的?海贼。”朱迪斯笑了?一声。
也是天生的?王者。
作者有话要说:法伊莲跟朱迪斯不是姐妹,只是一个民族而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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