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欢知道自己不对劲。
那天成员见面会上,她是怎么?走出俱乐部的,她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
唯一清楚记得的是,当对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既没有?扑过?去,也没有?直接泪流满面,而是盯着那手半天——到最?后也没回握。
“幸会。”她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然?后飞快地挪开?了目光。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在莫老板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组织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这?样的场景在另一个维度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多?少熟悉的感?觉,让她放松下来了些,也能定下心来打量对方。
可遗憾的事,对面可能是怕再度尴尬,全?程都在同莫老板还有?步姚聊天,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于是就?这?样隔着桌子,她一个人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一旁的倪衮之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他悄声问?,“对面有?人罪你了?”
她当然?摇头,但是苦闷是真的。
倪衮之看看对面,又看看她,最?后还是不得不提醒她:“碳酸饮料别喝太对,容易发胖,对骨骼也不好。”
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喝得再多?也不可能醉。
第一天就?这?样在忽高忽低的心情中结束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开?开?心心地走到那个人面前,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他也一如更深的梦境中那样,回握了她,说:“好久不见”。
然?后他就?消失了,带着笑。
于是她又醒了,抱着被子半晌,最?后终究是呜咽着痛哭出声。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拒绝握手:
——她害怕。
如果握住他的手,他又消失了该怎么?办?
然?而她并没有?为这?个问?题苦恼太久,因为很?快,她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太对劲。
大概是在她加入俱乐部的第三天,在整理好各自的位置后,大家很?快就?投入了训练中。
她上班的时?候倒是能做到心无旁骛,毕竟投入游戏的厮杀中,总是能让人忘记很?多?不快乐的事情。
可能是打得太过?投入,等午饭时?间都过?了,训练室里面几乎没了人,她还有?些意犹未尽,也没多?想,直接点了“下一局”。
游戏加载画面弹出的瞬间,一份热气腾腾的盒饭也落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地转头,当即愣住。
他问?她:“这?么?拼?饭都不吃了?”
眼里仿佛有?一点惊诧,还有?一点担心。
一切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可是太正常了。
正常到她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不,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他说道:“啊,开?始了——你选什么??”
“圣堂武士吧。”她随口答了,完全?心不在焉,还想着那一点“不对”到底在什么?地方,连他后面的问?题也没能听清。
“……哎。”
他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无奈,突然?附身凑近她,虚虚地抓住她的鼠标点了一下,把人物?选了,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她的手背。
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她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差点没撞到他下巴,一想不对,赶紧又强迫自己坐回去,然?而动作?太快重心不稳,直接朝边上摔去。
他的动作?自然?也是快的,直接就?一手拉住了她,另一手直接拦住。
于是她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到了他的臂弯中。
她先是后怕,随即忽然?发现:他并没有?消失,而是就?这?样牢牢地抓住了她。
被抓住的那一只胳臂有?点疼,但这?点疼却实在是熟悉而又让人安心。
她鼻子一下就?酸了,抬眼看他。
“我……”她想说什么?。
“啊,抱歉,”可他立刻放开?了她,还后退一步,脸上有?着歉意——就?是那种对待不太熟悉的人的歉意,不能说不真诚,但虚浮而又疏远。
完全?的陌生。
“……余欢?”她不敢确定。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不明白她这?样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是为了什么?。
但他到底还是礼貌的,半开?玩笑地给了个台阶:“要喊‘教练’。”
……
余欢觉得自己可能有?哪里不太对。
印象里,几个月前,他带着半大的儿子从?另一个城市飞过?来谋职,一落地,就?觉得这?座城市格外亲切。
之后正好赶上云游招募电竞人员,而他的简历正好符合,结果一投就?中了。
面试的时?候老板亲自来面试,看起来颇为面善,聊了几句也着实投缘。
公司待遇不错,也直接给安排了住处,于是工作?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而在这?座城市待得越久,他就?越感?叹“缘分”的奇妙。
印象里,他应该没来出差过?几次,可是一到这?里就?一见如故。
所有?的地方,只要走上一次就?不会再忘记。
包括公司也是,虽然?同事都是陌生,可却十分聊得来。
——“犹如故人归。”
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觉得自己幸运,工作?起来也就?加倍努力。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一样。
那就?是战队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
虽然?他在看到成员简历的时?候就?有?些心理准备,也知道对于这?样的“特殊”队员需要小心处理。
但是见面的第一天就?出了状况。
不仅仅是因为那场尴尬的握手——现在想来,他都很?难形容见面时?那一刹那的感?觉。
和看到简历时?候的、隐约的感?慨和期待不一样。
当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像是所有?的时?间都静默了一瞬。
他应该是失神了。
因为等他回过?神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消失了。
明明应该是一场很?让人难堪的会面,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丝毫也不在意。
等正式工作?展开?后,一切正常进行。
可是只有?他知道不是的,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在谁的身上停得更久,也知道自己无数次从?那人的背后走过?,都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也许是一声普通的招呼,也许是几句指点,或者哪怕只是回头微笑地同他点个头也好……
可身体的意志仿佛与理智分离。
每每抬起的手最?后都会放下去,到了嘴边的话也都会咽回去,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也总会在她若有?所觉回头的瞬间,装作?毫不在意地移到另一个方向上。
每到这?个时?候,他的骨头总会开?始发痒。
就?像是烟瘾发作?的那样。
也只能靠满足烟瘾来克服。
——而事实上,在和儿子来之前,他已经戒了快有?一年的烟。
虽然?戒烟的理由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样不行。
他想。
老是盯着别人小姑娘算是怎么?回事?
一见钟情?
不不不,他知道不是的——和那种浪漫的玩意儿没啥关系,是某种更加危险、也更加深刻的渴望,就?好像那原本就?是他的……
“啧。”
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恶心。
抽了一半的烟也抽不下去了,直接扔到地上,用脚尖狠狠碾了。
“简直……和变态一样啊。”
他感?叹。
……
欣欢觉得自己可能快疯了。
从?见到余欢的那刻开?始,她最?该做的事情就?是邀请他,然?后两个人坐下来,把她的疑惑摊开?,和他好好聊聊。
可她不。
不仅第一次见面就?不给面子,后来他主动示好的那次还差点哭了——正好碰上倪衮之进来,看到她的表情,差点没当场变色。要不是她再三说明什么?事都没有?,可能就?要造成误会。
——本来就?着误会,找个机会一起吃个饭,道个歉也好。
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明明哪怕不小心碰到他,喊他的名字,他也不会再消失。
她却失去了接近他的勇气。
理智上,她知道这?个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余哥”。
但情感?上,一方面她拒绝承认造成目前状况的某种“意外”,也拒绝承认万一“不是那个人”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她比任何时?候都想要靠近他。
想要和他好好说话,哪怕只是一句普通的招呼。
想要和他正常聊天,哪怕只是随便说说目前的状况。
想要和步姚一样偶尔能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哪怕只是使劲拍拍他的肩膀,揶揄一句也好。
可事实就?是,她虽然?能微笑地面对他,但是所能谈论的内容都全?部围绕游戏和战队;即使是这?样,也大多?是在电脑屏幕上进行,或者在战术讨论室里面正儿八经的探讨——
她拼了命地训练、研究,就?是为了能在公开?场合听他多?说几句,表扬她。
而每当他十分正经地表扬她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怀疑,怀疑这?个客客气气、万分礼貌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哪个。
直到最?后,她终于下了个决心——
她需要亲眼确认一下。
余欢有?个儿子,但名字却不是她听过?的那个,是大名。
但是没关系,她只需要见到人就?可以了。
这?天下班结束,她特地假模假样地和“教练”请了个假,表示家里有?事,需要提前回去。
然?后出了门?就?找了个公用的洗手间把衣服换了。
之后就?找了家能看到公交站的奶茶店坐着,一直等那个人出来。
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路灯亮起来,沿街的玻璃中倒映出她那试图掩藏进阴影中的模样,兜帽遮了大半的脸,只露出无比苍白的下巴,还有?紧抿着的唇角。
看起来执着又冷漠。
“呵。”她自嘲地笑笑。
——“简直和变态一样啊。”
……
她今天第一次主动和他说了话。
就?在训练室,非常寻常地说有?事需要请假,虽然?还是不敢看他,垂着的眼睫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仿佛十分紧张——但他没有?错过?,当他答应的时?候,她飞快地抬眼时?,眼里闪过?的快乐。
明明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却不知道为什么?可以让她这?样开?心。
而更奇怪的还是他,竟然?也开?心得不行。
于是他这?一天是带着愉快的心情加班的。
和数据分析组讨论完之后,已经差不多?是六点。
按照平时?的情况,一般太晚回去他总会有?些轻微的焦虑,但这?天他心情很?好,甚至绕道买了块蛋糕,才往家里走去。
他住的地方不算太偏远,是一片颇为老旧的小区,好在物?业靠谱,环境和治安都算是不错。
但是这?天从?走进小区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那是一种近乎直觉的、经验性的感?觉。
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独自带孩子形成的某种天然?的警惕。
——他似乎被人跟踪了。
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他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甚至连脚跟都还没有?站稳,新赛季没有?开?始,没有?任何舆论的骚扰,更别说得罪什么?人。
可不管怎么?说,被跟踪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恶劣了。
在他还真的年轻的时?候,打架斗狠就?是家常便饭,虽然?后来被家里抽好了,也算是经过?事的人了,因此哪怕发现被跟踪了,也不是很?慌。
他甚至很?有?闲心地先停下来,随便找了个电线杆子靠着抽了根烟。
彻底抽完了,才重新开?始遛弯。
他自然?没直接朝楼下走去,也没朝人多?的地方走,而是穿过?特别热闹的广场舞花坛,径直朝着有?些偏远的配电所晃去。
而跟在他后面的人,显然?业务不怎么?熟练。
他都特地在花坛边缘假装看广场舞,等了那人一会儿才走。
结果等他到了地方,都藏好了位置,那个人半天才来。大概因为周围的光线不好,给了那人某种奇怪的错觉,或者说是安全?感?,连自己身形完全?暴露了也没注意到。
当然?更没注意到已经在阴影里藏好的他。
他屏住呼吸,安静地看着那人一点一点地走近。
那瘦小、犹犹豫豫的身形,仿佛在林间迷失的猎物?,一无所觉地走到他身边,就?这?样靠近了他。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出手了。
一抓一贯,就?把对方摁在了树上,还不忘一把捂住嘴。
他动作?干脆利落又娴熟,脑子都不用过?。等压好了,就?发现又什么?不对了:
被他按在身下的人,似乎……有?些太柔软了?
他当即一惊,手却是没有?松,而是直接把人拖到了有?光线的地方,一把扯下她的兜帽,露出下面一张苍白惊慌却十分熟悉的脸。
他顿时?失语。
理智上,他知道现在应该放开?对方,问?清楚情况,然?后道个歉,可实际上,他动也没有?动。
——也不需要动。
因为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在她看清是他的瞬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是那种简单的、看到熟人的放松,更像是某种……“毫无芥蒂的信任”?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她是不怀好意,那么?再被他发现的瞬间,就?应该感?到害怕才是;可如果她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跟着他,那么?在被他袭击的时?候也不该是这?种反应……他们有?这?么?熟吗?她怎么?就?确信他不是什么?坏人?
于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心态,还有?一丝不可告人的、隐秘的冲动,他没放开?她。
相反,把她压得更牢了些。
“说,你跟着我做什么??”他冷声问?道。
她却只是眨了眨眼,仿佛示意他放开?自己。
他想了想,稍稍移开?了点手。
然?后他看到她垂下了眼,用那种让他完全?无法拒绝的,和平日里一样温和的声音问?他:“能让我上去坐坐吗?”
“……”
有?那么?一瞬间,余欢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只是无辜地看他,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请求。
“就?一会儿。”她说,“吃完饭就?走。”
……
于是事情不知道就?怎么?进展到了这?种奇怪的地步。
她跟着他上了楼——真的一点也不怕他。
还冠冕堂皇地在他家蹭了饭,甚至还主动洗了碗。
这?还不算——她见到他儿子的第一时?间就?喊出了小名“旺仔”,而旺仔虽然?看着惊讶,但显然?一点也不排斥她,相反,两人玩得好极了。
最?后余欢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地又把她送了出去。
这?样奇怪的事情本来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却没想到根本没完。
接下来的日子,余欢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变化。
——她开?始肆无忌惮地接近他。
没错,真的是肆无忌惮。
不要说是说话、打招呼了,但凡她买什么?东西,一定会给他带一份。
有?时?候来他办公室讨论战术的时?候,似乎根本不忌讳靠近他,有?时?候为了凑近屏幕,她甚至差不多?都快靠到他身上了,就?像当初他“不小心”做的那样。
晚上只要他加班,她有?很?大的概率也会留到最?后——要么?就?是像今天这?样……
女孩子下了班就?脱了松松垮垮的队服,直接一身奶白的连衣裙,像是盈盈盛开?的花朵,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他家楼下。
“才回来?我菜都买好了。”她说着便十分熟稔地把手里的一大袋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看着她欢快的神情,余欢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牙痒,有?点像看到某种无害的、连爪子都没有?的小动物?,仗着旁观者的欢心,毫无防备地在人面前蹦跶……
他抓紧了手里的袋子,上去给她开?门?。
女孩子翩然?进门?,若有?若无的香气拂过?鼻尖。
他暗暗磨了下后槽牙,也跟着进去了。
接下来是惯常的晚饭时?间,她照旧一无所觉地陪着他做完家务,甚至还多?留了一会儿,可平时?基本上洗过?碗,她就?应该自行告辞了,照管例,他会顺便送她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旺仔澡都洗完了,她还待着,似乎还想给他说睡前故事……
“你先进去,自己睡。”他无视儿子委屈的眼神,难得冷脸命令,“不许撒娇,平时?不都是自己睡的?说好的男子汉呢?”
旺仔委屈巴巴地看了老爸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办法,哀怨地进了房间。
客厅里陷入沉默。
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这?么?趿着有?些大的拖鞋,光着纤白的脚,仿佛一无所觉地站在他面前——垂着眼,就?是不看他。
明明是一副仿佛文气柔弱的模样,可他却能分明感?觉到她的肆无忌惮。
没错,就?是肆无忌惮。
余欢都快气笑了。
他也不是吃素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他想,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他走到另一件卧房面前,挑衅似地冲她笑笑:“旺仔睡了,我们进来谈?”
她点了点头,仿佛半点感?觉不到威胁那样,很?干脆地就?从?他面前进了房间,就?像她每天进这?个家门?一样。
——需要让她知道一点厉害。
他想着,也这?么?做了。
于是在她进门?的瞬间,他也直接挤了进去。
一脚将门?踢上,同时?抓住她的手腕,就?这?么?将她推到了门?后的墙上,欺身压牢。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冷声问?她。
可她的反应很?奇怪。
这?个叫余欣欢的女孩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抬眼打量了房间一圈,在他实在忍不住,又恶狠狠地质问?她时?,才勉强转回了眼来。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狠话,可下一秒,她就?朝他靠了过?来。
她本来应该是想抬手,可手都被他控制住了,所以她就?很?干脆地朝他靠去,耳朵贴向他的胸膛,毫不犹豫地。
余欢惊了。
他下意识地就?要放开?她,可手一松开?,她就?缠了上来。
刚获自由的手就?这?样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紧紧地。
虽然?这?种力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稍一用力应该就?能挣脱,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身体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意识,心跳得飞快,脑子里也像缺氧一样发白。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窝的小动物?那样,先是在他胸膛蹭了下,嗅了嗅,然?后便毫不犹豫地将整张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然?后她轻轻颤抖了起来。
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可很?快,他就?发现了,她在哭。
肆无忌惮地哭。
温热的泪水就?这?样侵入他胸口的衣物?,烫得他胸口发紧,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别哭。”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然?后他就?抱住了她,然?后低头亲她。
开?始的时?候他很?轻,怕吓着她,可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担心根本是多?余的,因为几乎在他给出回应的瞬间,她就?重重地缠了上来,比先前更加坚决。
“你……”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的泪水给堵了回去。
她仿佛说了些什么?,他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
他应该回了些什么?,可也没有?太在意。
只需要抱紧她就?够了。
他想。
……
——一切早有?默契。
他想。
白天的时?候,他还在纠结欣欢的目的、动机的时?候,想象着,如果他所渴望的、某种最?阴暗的愿望实现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当一切真的发生了之后,他却只感?觉到了平静,还有?满足。
“真奇怪。”他喃喃,对上她疑惑的眼神,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听到他的问?题,她只是反问?:“很?突然??”
“不……”他说。
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奇怪。
仿佛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应该这?样躺在他怀里,就?该是这?个家中的一部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因为当她微笑的时?候,他立刻就?明白了,她应该也是有?同样的感?觉。
两人安静地偎依在一起。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他几句近况,可唯独没问?的,是关于旺仔的来历,还有?旺仔的母亲是谁。
不是因为担心煞风景,只是……仿佛这?些对她一点也不重要。
又仿佛她早就?知道了。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忍不住想。
毕竟连他也不清楚旺仔的母亲是谁。
旺仔刚到来的时?候,是一场仿佛扭曲般的混乱,无缘无故就?来到了他身边。
他恐惧过?,怨恨过?,愤懑过?——但最?后终归是接受了。
等后来他终于平静下来之后,他能感?觉到这?其中某种异样的、近乎强烈的缺失。
不明原因。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那一块缺失的地方究竟去了哪里……
“别想了。”她伸手轻轻盖住他的眼睛,遮挡住他试探的目光,“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其实那些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们可以慢慢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其实我一早就?想告诉你了。”
她重新放下手,盯着他的眼慢慢说道:
“我在这?里,我等你很?久了……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们……重新认识好吗?”
他先是哑然?,随即失笑,可再咀嚼一番,又觉得心里发酸。
明明她的告白突然?又突兀,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荒谬。
甚至还很?欢喜。
完全?不容忽视的欢喜。
隐隐地,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那些都不重要。
他垂眸望她,在她有?些忐忑的眼神中,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她的双手,微微一笑。
“好。”他说。
再没什么?比现在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FIN)
至此全文正式完结=w=如果有全订的大天使,容我先虎扑抱住么么哒(づ ̄3 ̄)づ然后求一发五星好评~
虽然这个导演经常咕咕咕咕咕咕咕,但是一直都没有迷路啊~总是知道要回来的(喂
《邪神的祝福》已经在做大纲了,应该不会拖太久(咕~)我们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