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北城,“看来季将军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尚可。季北城笑笑,他本想解释一句,却见沈璧转过脸,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女孩是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季北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朝门外道:“雨朦,我与侯爷有事相商,你先去花园逛逛,闲了我去寻你。”
“好吧!”外面的女孩十分听话的离开了。
季北城道:“我这次入京,她哭着闹着一定要来。我最怕她哭,没办法就带着一起来了,这段时间恐怕得叨扰侯爷。”
他顿了顿,又道:“太后宣你我明日进宫,一起?”
沈璧懒得理他,“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赶紧走!福伯,你随我一道去看看井修!”
季北城跟上,“不如也带我一同去?”
沈璧白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不行。
福伯是在郊外一片竹林里找到井修的。那林中有个小竹楼,楼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个哑巴婢女。
元起离开时,对井修说过,楼外有两人看守,只要他乖乖待在此处别,可保他生命无虞。所以井修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靠着竹楼的窗户听外面的鸟鸣和风吹过竹林时发出的海浪般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想念起自己的家乡。
他的家乡在海边,人们以捕鱼为生,若不是地震和海啸,他们也能自给自足。他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福伯带人找到这里,他才得以回到侯府。
井修虽看不见,却知道沈璧不是一般人。那带他走的人,不想他留在沈璧的身边。
听到脚步声,井修站起声,惊喜询问,“是静舟吗?”
“嗯。”沈璧走上凉亭,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感觉如何?”
井修摸到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沈璧,“大夫说再过月余,我的眼睛就会恢复!”
沈璧接过水杯,淡淡一笑,“那就好。”
“嗯,好多年没见到静舟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怎么会?”
季北城站在亭外看他们二人谈笑风生,心里酸得很。
他走上台阶,挨着沈璧身坐下,“井公子出来这么久,也想家了吧?眼疾好了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找个般配的女子,我和静舟一定去喝喜酒。”
井修听的脸色煞白。“静舟,我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沈璧用手肘撞了一下季北城,“闭嘴!”
井修低头,似有难言之隐,“我……我不想回去。”
沈璧道:“我知道。你安心住下,此事以后再说。”
“谢谢静舟。”井修松了口气,又道,“这位公子的声音听着很是耳熟。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沈璧看着季北城,“你在哪里听过?”
井修沉思片刻,道:“静舟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像我们书院的季延季公子么?”
季北城脸上的笑僵住。
沈璧却玩味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当初我看不见,只能听声音辨人,因此对季延的声音格外熟悉,之后眼睛好了,听力就没那么敏感了,竟一直没有发现。”
季北城的脸色变幻莫测。
“这位公子去过长颂书院么?”
“没有!”他一口否决。
“他怎么可能是季延?”沈璧偏头看着他,“当年季延离开时,我曾赠他一块玉佩,小北,你有玉吗?”
小北……季北城被这称呼惊到,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没有。”
玉丢了。
“那或许是我认错了。静舟,你家这么大,一定很有钱吧?”
沈璧道:“家里做玉石生意,勉强还行!”
井修点头,“怪不得。”
“我还有事,不能多留,你照顾好自己。”沈璧起身道别。
出了别院,季北城跟上他的步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这样放在府里不是办法!”
“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便送他离开。此事不劳你费心!”
两人穿过一片竹林,见绿波亭那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往这里跑来。
”北城哥哥!”她如一只跳脱的小兔子,蹦到季北城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偏头打量沈璧许久,笑道:“这就是沈璧哥哥吗?”
沈璧垂眸,不想理人。
“嗯!”
“果然生的好看!”
季北城赶在沈璧脸拉下来之前,捂住雨朦的嘴,在她耳边道:“不能说沈璧哥哥好看,哥哥不喜欢!”
雨朦赶紧捂住嘴巴,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悄悄打量着沈璧的脸色。
季北城摸摸雨朦的头,宠溺道:“小丫头,去把你的礼物准备好,明天哥哥带你进宫找荻秋公主玩,好不好?”
“好!哎,沈璧哥哥走了……”
季北城看了眼沈璧的背影,笑道:“雨朦,你知不知道公主有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雨朦只听过有会学人说话的鹦鹉,却从未见过,惊喜地拉着季北城的手臂,“真的?”
季北城笑着点头,“你只要答应哥哥一件事,哥哥保证把那鹦鹉弄来送给你。”
“好!北城哥哥,你快说是什么事!”
季北城道:“在京城这段时间,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能告诉他,你姓季。”
季雨朦不解,“为何不能说?”
季北城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我季北城唯一的妹妹。京城的这些公子哥见了你之后,肯定要去叔父那里提亲,你想这么早就嫁出去吗?”
“不想!”季雨朦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连连摆手,“我听哥哥的,都听哥哥的。”
季北城险些笑出声,“嗯,这就对了!我说什么,你只管点头就行。”
翌日一大早季北城就起来了,为防沈璧甩开他,独自进宫,他洗漱完就到沈璧的房门口坐着,把开门的沈璧下了一跳。
他揉揉惺忪的眼睛,没好气道:“你坐在这作甚?”
季北城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想蹭一下侯爷的马车。”
沈璧打了个哈欠,瞟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娇气了?”
“我这不带了个丫头嘛!总要藏紧些。”
“想藏紧些,就不要带着。”
沈璧拂开挡路的季北城,侧卧在藤椅上,打算睡个回笼觉。
他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剪影,鼻翼微动,唇色红润,脖颈细长洁白。季北城靠着廊檐的柱子,静静看着沈璧,心头一阵猫抓般的痒痒。
沈璧睁开眼,见季北城正盯着地面发呆。再闭上眼,又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他,让他极不自在,他裹着袍子,起身回房。
“别在这儿碍我眼。”
季北城无赖道:“我走也可以,但侯爷一会儿入宫记得叫上我。”
沈璧摆手,关上门。
马车穿过闹市,季雨朦兴奋地撩开车窗的帘子,趴在窗口处朝外看,一时目不暇接,“北城哥哥,京城好热闹!你快看,那里有玩杂耍的,还有斗鸡的,还有,还有各种好吃的!我们回来时,你把这里好吃的都买给我!”
季北城笑着点头,看了眼沈璧,却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看我作甚?
入了宫,季北城叫人把季雨朦带去找公主,自己则和沈璧一同去华阳宫拜见太皇太后。
两人上次同入华阳宫还是两年前。
太皇太后见了两人比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还高兴,将两人一左一右拉到跟前,好一番嘘寒问暖。
“阿璧又长高了不少!北城也是,越来越玉树临风了!你们两个哟,生得这般好看,可得多少姑娘惦记!”
季北城笑笑,觉得这话接不得。
对上沈璧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暗呼一声糟糕,随即就听沈璧道:“听说西南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给季将军,所以季将军还是早早成家,不要误了其他女子的终身。”
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坐直身子,侧着耳朵,只差让侍女端上瓜子了,“真的?北城,你跟哀家说说,她们都是怎么跟你表述衷肠的。”
季北城苦笑,“太后,您别听阿璧胡说。”
太皇太后追问,“那你可有心上人?”
“这个……”季北城笑成一朵花,“自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