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占武失魂落魄的回了军校,何志向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秦占武嫌他呼噜打得烦人,一本书扔他到他脸上:“几点钟了,还睡?”
何志向激灵一下,抱怨:“我说占武你放假连觉也不睡了?”一边又问:“昨晚上那几个小子没少灌你吧,你都没回来,肯定被灌趴下了。”他坐起来,也不刷牙也不洗脸,先倒了一杯保温瓶里边的水喝下了:“我就说,叫你跟我中途撤了,出都出来了,又要回去,搞不清楚你怎么想的。”
他又倒了杯水递给秦占武:“给,喝酒之后就是渴,多喝点水。”
何志向一走进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他嗅了嗅鼻子:“什么味儿啊,占武?你咋还喷香水嘞?”
秦占武闻言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果然是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儿,他想起昨天晚上苏烟累极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是枕着这件衬衣的,想必是她身上的香味儿。
秦占武黑着脸,把身上这件脱了,重新拿了一件出来换上。
何志向琢磨出味道儿来,凑过去问:“谁惹你了?打三五二高地那会儿,那么难攻的山头,都没见你这么黑脸。”
谁惹他了?当然是那陆家的小女儿呗,一睁开眼全不认账了,偏偏是个小女子,人家明说了不想嫁,不结婚,自己又不能勉强人家。
秦占武叹了口气,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直愣愣的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老何,你说这女人的脑子想的问题是不是跟咱们不一样啊?”自己那点不好,论人才论长相,论工作论学历,样样拿得出手,怎么就瞧不上自己呢?睡都睡了,身子都给自己了,怎么就还是不愿意嫁呢?
何志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占武,你又去找那个机械厂的姑娘了?不就是个姑娘吗,能有多漂亮,瞧把你迷得。”
秦占武冷笑一声:“你那个脑子就想着漂亮不漂亮,贤惠不贤惠的,娶媳妇儿看的是漂亮贤惠吗?”
何志向立刻站起来:“娶媳妇不看漂亮、不看贤惠,那你看什么?”
秦占武不说话了,把何志向拉着:“不说了,走,陪我打球去,我今天一肚子火。”
苏烟想着空间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转进去整理了一下午,东西都写了纸条分门别类的放好,累得腰酸背痛,还是没找到那个女性健康大礼包。
她叹了口气,万分后悔昨天晚上色迷心窍,借酒发疯。这个时代可是有流氓罪的,苏烟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也不敢去医院问怎么避孕。
上次粮食换回的书画,苏烟又拿出来看过了,是一副明代的画,另外还有几本书,她专门找了个箱子放好。
刚好出了准备做午饭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哭爹喊娘:“英子姐,英子姐!”
苏烟打开门,见是隔壁大花,她披头散发的直哭:“英子姐,我找你有事儿,能叫我进去吗?”
苏烟连忙把她拉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头发都散了,你这衣服扣子也掉了一颗?”
大花手上有一道划痕,她望着门外,见没有人跟进来,摇摇头:“没事儿,英子姐,我摔了一跤,可疼了。”
苏烟倒了杯水给她,见她不停往外面张望,笑:“多大个人了还摔跤,你坐会儿喝杯水,我去叫燕子和小刚回来,玩得都不知道时间了。”
苏烟开了院子门,往巷子里望了望,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孩子在哪儿玩丢沙包。苏烟招招手,把小刚叫过来:“刚刚见着别人了吗?”
小刚想了想:“我没注意,就看见大花姐姐从那边巷子哭着过来,她说自己摔了一跤,摔得可惨了。”
苏烟点点头,笑:“玩去吧,带着点妹妹。”
等回去的时候,大花已经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只是脸色有一道巴掌印子,看起来似乎是被人打了。
苏烟怕她是被家里人打了,自己也不好管,又怕自己点出来她是不好意思待下去,反而要走的,只好对她道:“我刚好要做饭了,你今天也留下来,教教我怎么焖饭。我们家的燕子和小刚都说,大花姐姐的饭闷得好。”
大花有些呆愣愣的:“好久才吃一次精米呢,上次还是我哥生病了,我妈才叫我焖饭的。”
苏烟拿了针线出来,叫她把扣子补上,笑:“你先坐,我去厨房了。”
苏烟来了几个月了,做饭虽然不大好吃,但是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只会做煮面条了,她边削土豆,一边望着大花。大花不知道是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坐在那儿哭,又怕苏烟听见,又不哭出声。
苏烟看了唏嘘,大花她妈虽然是个热心肠,为人也不错,但是就是太重男轻女,对大花不是打就是骂的。
大花在这里吃饭,苏烟也不敢做得太丰盛,只把食堂带回来的玉米面馍馍蒸了,又拿了一大把玉米面做成玉米面糊糊,只是多放了点香油,又把早上秦占武擀的面条煮了一小碗。
饶是如此,大花也惊叹:“英子姐,你们家中午就吃这么好?还有面条呢?我都半年没吃过面条了,还是过年的时候吃了一回。”
苏烟拿了勺子给她舀了一碗玉米面糊糊,笑:“你尝尝,我不太会做。”
大花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真香,英子姐,你平时做玉米面糊糊也放这么多油吗?”
苏烟摇摇头,否认:“这不是你这个客人在吗?我们待客怎么能吝啬呢?”
大花听了,端着碗,半哭不哭的样子:“英子姐,你人真好。我来你家蹭饭,你也不给我脸色看。我在家里吃得多了,我妈就要骂我。我嫂子娘家乡下送来的花生,我吃了一个,就骂我嘴馋,好吃懒做。”
苏烟有心帮她,递了个煮熟的土豆过去:“你初中毕业之后没有找工作吗?有了工作,自己就有钱了,有钱买粮食,你妈自然也不好说你了。那个时候她说你,你就说你跟你哥一样都拿工资的。”
大花咬了一口土豆,摇摇头:“英子姐,你不知道,我开始是有工作的,在我妈厂子里洗瓶子,就是牛奶瓶。每个月十八块钱,我妈都不叫我去领工资,她自己去会计哪儿领。后来,我嫂子生了双胞胎,我妈叫我在家里带孩子。我不愿意,我妈就说一家人就数我的工资最低,当然是我留在家里带孩子最划算。还说,等孩子大了,就给我找一个工资更高的工作。”
她低着头:“我妈就是这么一说,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我嫂子我哥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还是不给我找工作,说现在不比以前,根本不好找。”
苏烟有心想帮她自立,问:“那你自己想出去工作吗?你妈不同意,你能工作吗?”
大花犹豫道:“可是我又不认识什么厂子的,我妈那个牛奶厂肯定是不招人的。”
苏烟心里盘算着问问江州机械厂里边,还缺不人,只是没有问过,也不好给大花希望,只鼓励道:“你自己有自立的勇气,那就什么事都难不到你。”
大花听了,脸上还是担忧,她喝过了一碗一米面糊糊,吃了两个蒸土豆就打算走了:“英子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苏烟送了她出门,觉得这大花今天怪怪的,往日里大花她妈骂几句,拿着棍子打两下,也没有打过脸颊的。
晚上苏烟睡觉的时候,发现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支表,苏烟是没有表的,这支想必是秦占武留下的。
苏烟随手把表放在柜子里,立刻烦躁起来:“千万不要怀孕,千万不要怀孕。”又狠狠骂了自己一遍,你以前对着小鲜肉意淫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六十年代,居然敢真的下手了。一面又怪秦占武,你就不知道拒绝吗?你不是看起来挺保守的吗,怎么我一发疯你就顺水推舟了?果然是看起来老实。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隐约约听见人砸门进来,老老少少一大群人挤进来:“陆英子,你不检点,你乱搞男女关系,你犯了流氓罪,你知道吗?”
苏烟瞪大眼睛反驳:“胡说八道,我怎么乱搞男女关系了,我怎么流氓了,你们血口喷人。”
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走上前笑笑,一把拉开苏烟的被子,指着她肚子道:“你们看,陆英子肚子都大了,你还不承认,说,你跟谁乱搞男女关系的?”
苏烟看自己的肚子居然大得吓人,她犹自狡辩:“我不是怀孕,我是长胖了,长胖了,我这个人一胖就容易胖肚子,真的。”
那个红袖章大妈冷笑:“狡辩什么,你自己做下的丑事。”又对后边一起来的人道:“咱们叫公安局的人来,抓了陆英子,判她流氓罪,不能败坏我们厂子的名声。”
苏烟想跑,却一动不能动,吓得满头大汗,想叫人,却突然发不出声音了。
那红袖章大妈步步逼近,苏烟突然惊醒,她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才四点二十,喝了口水倒在床上:“苏烟啊苏烟,你要是真的怀孕了,那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