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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曲渚眠Ctrl+D 收藏本站

晚上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孩子正躺在苏烟身边,他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皱巴巴的一个,皮肤发红,头发倒是茂盛。

胡嫂子打了开水进来,后边跟着何志向,他手里拿了纸,先是恭喜了苏烟,道:“占武以前打过电话,说要是生了,一定要立刻给他发电报过去。就是问问你,还有什么要给占武说的”

苏烟想了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倘若他有时间自然会回来的,她脑子里一闪,叫胡嫂子去医生的办公室借了印泥。

下面的医生查房去了,胡嫂子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借上来:“苏同志,这拿印泥干什么?又不要签字按手印?”

苏烟笑笑,拿过来,往孩子的脚上涂抹,再在白纸上印上一双脚印,递给何志向:“何大哥,就把这个给他寄过去吧,也不用说什么别的话了。”

胡嫂子一头雾水:“怎么能不带话儿过去呢?再怎么样也要问问什么时候回来,取什么名字吧?”

苏烟笑笑:“就是问了,回不来还是回不来,就是不问,能回来必然会回来的。名字嘛,肯定会再写信回来的。”

何志向道:“你这叫此时无声胜有声!”发了电报过去,果然三五天就写了信回来,那个时候苏烟已经离开医院回家去坐月子去了。

胡嫂子把信递给苏烟,一边把下奶的鱼汤乘出来:“苏同志,先把汤喝了吧,信上怎么说?回得来吗?”

苏烟看了信,见上面依旧写着自己有任务,实在是赶不回来的,他已经申请了今年的探亲假,如果到时候没有紧急突发任务的话,应该能在一个月之后回来,她摇摇头,对胡嫂子道:“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胡嫂子一边抱着孩子,一边道:“这部队的人就是忙,连老婆生孩子也回不来。听说有些没条件随军跟着去的,几年才能见一次,生的孩子也不认得……”

她说到一半见苏烟沉了脸,反应过来:“苏同志,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们那儿的人,她男人是个小干部,级别不够,她老婆就随军不了。您不一样,您这是叫孩子给绊住了,等孩子大一点,不是抬抬腿就去了吗?”

苏烟叫她这么一说,的确心里不好受了,勉强笑笑:“没事,我知道你不是说的我。”

秦占武说是一个月之后能回来,也没有成功。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苏烟拿了三十块钱并十斤大米给胡嫂子:“本来就是叫您来帮帮忙的,我一个人坐月子没人带孩子,后来又麻烦你这么久,你家里的事情也很多,实在很过意不去。我也是头一次生孩子,没什么经验,本来是很想叫嫂子你多留一短时间,教教我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城里管得严,已经有风言风语,说我生孩子还得像旧社会一样请保姆奶妈,要不是我住在军校里边,顾忌一点,恐怕我们单位的领导就要找我谈话了。”

胡嫂子家里人口多,花钱的地方多,苏烟为人又大方,在这里挣的钱比在公社苦苦的挨公分,可划算多了,她心里骂那些八婆说这些干什么?可是她跟苏烟相处了几个月,是晓得她这个人是很在乎外面说什么的,当下接了钱:“成,苏同志您现在也能上手,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了,就是您一定记得晚上多喂几次奶,现在孩子吃不好,以后长不高的。”

她念苏烟的好,临走的时候又里里外外大扫除了一遍,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不同苏烟告别,只趁着苏烟带着孩子午睡的时候,拿着包袱走了。

苏烟醒过来,还是问隔壁嫂子才知道的,到底相处了几个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过在这个年代,苏烟自己家里边又有历史遗留问题,她是不敢冒一点险的。

秦占武回来的时候是半夜,外面下了大雪,苏烟喂过了孩子,把孩子哄睡了,便看了一小会儿书,等放下书,预备睡觉的时候,胸口胀奶发疼,怎么也睡不着。

苏烟开了灯,见摇篮里的小家伙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再吃一顿的意思。她疑心是自己吃得太多了,所以奶水孩子根本吃不完。她下了床,怕吵到孩子,往客厅里踱步,过了会儿,依旧没有效果,不止疼还有些发硬了。苏烟找过这方面的书看了,知道这是涨奶的缘故,便进厨房,找了一只碗,硬生生挤了半碗奶出来。

苏烟向来怕疼,一时间竟然觉得这比生孩子还要痛,生孩子好歹就是一回买卖,这涨奶可不知道要涨到什么时候,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打算,明天绝对不能喝鸡汤、吃肉什么的,要逐渐给孩子喂一些奶粉。不过这个时代给给孩子喝的奶粉很贵,大多数都是内蒙古那边的奶源。比起空间里仅有的几罐奶粉,苏烟还是更相信这个时代奶粉的质量。

苏烟感觉好受了一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人开了门进来,她想使劲的睁开眼睛,看看进来的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挣扎了好一会儿,便晓得自己是梦魇了。

过得一会儿,听见孩子的哭声,苏烟惊醒,起来喂了一次奶。这个孩子是很好的带的,平时只吃饱了便也不太哭。平时喂了奶,都是没一会儿就睡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反倒是精神起来。苏烟忍着困意,陪他玩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敲门声。

苏烟只想着可能是隔壁嫂子,她们家最近来了一批农村的亲戚,上次有个小孩儿尿床了没法睡,也是在苏烟家睡了一晚。她披了衣裳,一边开门,一边问:“嫂子,什么事啊?”话没说完,就愣在那里。

秦占武站在门口,笑:“发什么愣?”

苏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知道怎么的,这个时候竟然鼻子酸酸的:“不是说回不来吗?”

秦占武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反倒高兴,至少总是惦记自己的,总是有自己的,他笑笑:“我要是再不回来,某些人岂不是要以泪洗面了?”

苏烟翻了个白眼:“谁以泪洗面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过得多好?”一面从鞋架上拿了鞋出来给他,又把军大衣挂在衣架上:“雪真大,把衣服烤在炉子边上吧。”

秦占武笑笑:“是吗?一个人过得挺好的?那怎么有人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前几天一个人带孩子,忙得连早饭都不吃了?”他换了身衣服,见屋子里没有信里写的那个帮忙的嫂子:“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不是有个帮忙的嫂子吗?”

苏烟摇摇头:“我哪里还敢留人家,不过四五个月,就有人对我有意见了,说我一点都不像劳动人民,带个孩子还要叫人帮忙。说我像旧社会的资本家作风,请佣人奶妈什么的。那我当然只好请胡嫂子回家去了,孩子这么小,托儿所又送不了,我只好向单位请假了,本来说好要调去市委那边是,这不就黄了……”

秦占武脱了外面衣服,往卧室走:“孩子睡了?”婴儿躺在摇篮里,大概是热的,脸上红扑扑的,头歪在一边,他小心翼翼的去握婴儿的手,紧紧的小小的攥着拳头,笑:“真好看!”

苏烟可不觉得一个四五个月的孩子能看得出来,好看不好看,她伸手过去把婴儿的头偏向另外一边:“小孩子头骨软,要是睡塌了,长大难看死了。”

秦占武望着苏烟道:“谢谢!”

苏烟愣了会儿,才反映过来,她哼一声:“口惠实不至。”

苏烟晓得他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没有吃过饭的,叫他在卧室看会儿孩子,便径直往厨房去了。

这个时候的苏烟,厨房的活干起来,手脚已经很麻利了,不过三五分钟就煮好了挂面,又煎了两个荷包蛋,烫了几根白菜叶子,滴了香油,招呼秦占武:“快来吃吧!”

秦占武走过去,夹了一筷子,只觉得鲜香十足,他是从没有吃过苏烟做的饭的,结婚那段时间,不是自己做,就是吃食堂。他略微抬头,见苏烟撑着手,下巴尖尖的,脸已经小了一圈,可见养育一个婴儿的辛苦:“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你一个人带孩子,没有个人换手。到时候我去打招呼,重新把胡嫂子请回来。”

苏烟心里巴不得有个人替自己分担分担,只是心里实在是害怕:“真的可以吗?恐怕影响不好,别人要说的?”

秦占武闻言就笑:“你还怕别人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苏烟闻言气结:“我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了?喔,我没有做好生孩子的准备也不行?谁天生就会带孩子,生孩子?我要是什么什么都不怕,我还会结婚吗,我还会生孩子吗?我一个人过的时候不知道多好,现在每天就睡几个小时,每天起来给孩子喂奶。自从生了孩子,连一个整觉都没有睡过……”

她大抵是太累了,说着说着竟然控制不住的流出泪来。苏烟觉得没意思,擦了擦眼泪,把哭腔憋回去:“算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慢慢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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