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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疯人院(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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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请玩家当前以完成主线任务为主要目标!警告,请玩家当前以完成主线任务为主要目标!】

标红的系统提示刺目无比,自两人眼前不住闪烁。杜子君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不耐地啧了一声。

“听见了?”他压低声音,“今天留你一条命,手不要伸得太长了。”

说完,他看也不看到底吐血的哈提一眼,命令御召茶将走道里横溢的血河卷得干干净净,和他一同消失在了紧闭的大门后。

针对他们可能被劫道的情况,闻折柳之前就想过对策:假如发现他们的人是斯库尔和哈提,那就在尽量不引起NPC注意的情况下解决,系统自然会在一定程度上阻拦他们的冲突,并对屠杀和倒戈模式的玩家予以警告;假如发现他们的人是护士长、博士,乃至典狱长这种BOSS级别的角色,那就尽量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把场面搞大,将嫌疑从犯人身上引开,使警卫队高层不至于迁怒闪米特人。

算得分毫不差,杜子君心想,这小怪物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合金的沉重大门一扇扇掠过杜子君的身体,御召茶卷着他渗过门墙的缝隙。没来由的,越是往前走,杜子君的心脏就越是阵阵紧缩,御召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它随之发出焦躁的低吼,畏缩地在血河中凝结出各种形状。

见到此情此景,杜子君明白,自己离圣修女的位置已经很近了。

穿过最后一扇墙壁,此起彼伏的饥饿吼声震撼地面,怪物在庞大的迷宫中密麻蠕动,不住穿梭,血淋淋的机关中挣扎起伏着无数青灰色的身影……杜子君看着,慢慢蹙起眉头。

这就是人鱼血制造出的生物,这些人所设想的,永生军团的前身。

大量身着白袍的实验人员在迷宫上方忙忙碌碌,记录计算着什么东西,边缘的仪器发出花花绿绿的光……杜子君看了一眼这怪诞陆离的景象,便转过头去,望向闻折柳说过的,对面高处的大门。

那扇门比他在这见过的任何一扇合金大门都要雄伟厚重,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在门前,当真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御召茶在逃避,它不敢靠近心脏,更不敢靠近圣修女——哪怕她现在身受重伤,被禁锢在地下百米的囚牢。

“你的主人是珑姬,你遵从的是珑姬的意识,而不是一个没有知觉的心脏。”杜子君淡淡地道,“现在,带我进去。”

御召茶发出不情愿的咕噜声,但杜子君已经更换了隐身符咒,抬腿就朝门口走去。

“带我进去,你的使命就结束了,”杜子君说,“直到出来之前,我都不会再叫你。”

御召茶屈服了,杜子君成功地穿过了这扇巨门,踩上了那条蓝莹莹的走廊。

里面空无一人,环境潮湿无比,杜子君取出活点地图,看见上面沿途标记了一路的机关电网。

可惜,他是个玩家,他有辅助的道具。

最后一道关卡,这里戒备森严的程度足以令任何一个玩家感到棘手。到了这里,杜子君也不打算让御召茶出来了,电光霹雳间,他已然被传送到了障碍物的前方,看到了那片闻折柳曾经看到过的黑蓝色囚房。

湖水深沉内敛,极具压迫感的堆簇在半透明的牢笼上方,仿佛随时能挤破这里,将一切吞噬殆尽。不过,杜子君猜测,现在的圣修女……瑟蕾莎应该宁愿被巨大的水压碾得粉身碎骨,也不愿意被切开身体,挂在这里,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和强迫。

“……瑟蕾莎。”他低声道。

那具粉红相间,肌理裸露的身躯颤动了一下——她仍然活着,并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折柳先前就和他说过,圣修女承受酷刑的时间与强度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在没有亲眼见过之前,他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现在,杜子君明白了:这座为她而生的监狱建成了多久,只怕她就在这里关了多久,忍受了多久的摧残和煎熬。

“中国的古人有句老话,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缓步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圣修女,听见她四肢缠绕的笨重锁链都因为陌生人的靠近而微微颤响,“茨威格同样有句名言,叫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瑟蕾莎张开嘴唇,她的脸颊枯瘦如骷髅,眼眶漆黑空洞,舌根萎缩残缺,就算她想看看来人的面庞,想说话,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你觉得,”杜子君问,“这两句话用来形容你是否恰当,小偷?”

瑟蕾莎的身体使劲一哆嗦。

“永生和人鱼的心,都不是那么好拿的,女人。”杜子君凝视着她的脸孔,刺眼的白光将他的眼瞳照得漆黑无比,犹如一口不起波澜的古井,“作为一个玩家,我不会违背这个世界的意志,也不会叫她出来。但你做的丧眼事太多了,我可以现在告诉你,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不是你的,你怎么都没办法抓住。”

“现在,”杜子君直起身体,“告诉我,你的心脏在哪?”

固定住圣修女的锁链全部都是通电的,杜子君自然没那个善心现在去帮她解开:“自己用手指出来,我们会救你出去。”

瑟蕾莎僵滞了一会,她虚弱地抬起一根食指,极力艰难地将它向后弯曲,以她现在的体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杜子君不耐烦地搓了搓手指,道:“行了,少浪费时间了。我说地点,对的你就点一下,错的你就别动。”

他环顾整间囚室:“心脏在这个房间里?”

瑟蕾莎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不在这个房间,但是离得很近。”

嗒,一点。

“在你身后,头对的方向。”

嗒,又是一点。

“……在墙后面。”

嗒,最后一点。

于是杜子君走到墙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人鱼的心脏发出细微的金光,隔着一层厚厚的蓝黑色墙壁,杜子君终于能用肉眼看见它的所在情况了,他默默记下,随即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跟这个女人,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

另一侧,面对逼近的玛塞尔,池青流也想起了闻折柳的嘱托,他站直身体,手骨已经在强力药剂的作用下逐渐愈合,玛塞尔的眼珠一转,便固定在了他的伤处。

……这娘们果然能看见。

囚服上有磁条,刺青编号中也含有可检测的矿物质,池青流现在开始感谢无人入眠那位独具先见之明的少年了,如果没有他提醒要做掩饰,自己只怕早就被这女机器人看穿囚犯的身份,隔天监狱就得来一场针对犯人的连坐大屠杀。

成,那就搞个大的咯。要知道,做偃师的从不惧怕大场面,做偃师的只怕场子太小,铺不开自己的排场!

空气中,忽然就涌上了数股诡谲的妖风。

玛塞尔机械的口唇一开一合,她正欲说话,面前却猛地卷起了千万片碧翠细长的竹叶,如海潮,如翻波,轰然淹没了整个开阔的圆拱形走廊,同时亦淹没了玛塞尔。

她不认识竹子,更没有见过竹叶,她坚硬的脸颊颤动了一下,不知道底下数百米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凭空出现这些玩意的。

不同于锋锐的金属,不同于冰冷的机械,狂澜般的竹叶海中透出一种尤为古老,也是尤为玄朴的杀意,它穿越千年的光阴,以割裂时空的姿态出现在玛塞尔身前,唯闻风中两声巨大的怒吼!

——白额吊睛【镇山君】,巨崖滚雪【玉狮子】!

两米多高的猛兽自竹海中缓缓浮现,镇山君声似霹雳,尾如银棍,玉狮子鬃毛若雪,獠牙也是雪一般的洁白,双双环绕着池青流。池青流的十指密密麻麻,穿出去上千根细弱金线,与这两头巨兽连结在一处,直视着现出震惊之色的玛塞尔。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她的胸腹发出不可置信地闷响,脊椎连着数支漆黑如长鞭的金属触手,此时纷纷弯在地面,像蛇一样四下蔓延,打算向后按动警报。

“个人爬,”池青流暗暗讥讽道,“还想叫帮手?”

触须骤然一下弹上结界,火光四溅中,玛塞尔阴鸷的眼眸充满暴戾的杀机,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在心中揣测着来人的身份。

当务之急,并不是与面前这个神秘的入侵者大动干戈,而是完成博士的任务,并且马上封锁整个地下实验室……但在自己做出了打算处决他的准备之后,入侵者也随即展示出了惊人的实力,是敌方派来的间谍,还是实验体一号的追随者?

眼下,池青流也有点紧张。

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不够他连续操纵两头顶级偃偶,他也在赌,赌眼前这个小BOSS能够知难而退,不用让他在这里就打得太狼狈。

千钧一发的时刻,玛塞尔骤然动了!

她的手臂宛如无坚不摧的铁钳,身后垂下的触手划过刺骨厉风,三根鞭打向镇山君,三根抵挡住玉狮子的攻势,自己则当机立断,朝池青流的门面发狠抓去!

好机会!池青流眼前一亮,并不因为这致命的一击而惊慌失措,他反身下腰,绕开了玛塞尔的虚招,玉狮子再佯装一扑,看似穷追不舍,实则是将玛塞尔驱逐出了通道拐角的出口。如果她这时有要事在身,现在就该赶紧跑远,而不是在这里和他缠斗。

果不其然,玛塞尔紧急落地,随后全身收拢合并,唯余后背触手,如大蛛般抓着墙壁,翻山越岭地疾速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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