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满目河山空念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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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温家举办射羿大会,江澄和魏无羡一同代表云梦江氏前去参赛,因为突然发了高烧,这次比赛萧苒没有去。

萧苒睁开眼睛,头顶上一弯金钩,淡紫色烟罗纱帷幔在眼前轻垂而下,微风轻拂,金钩珠帘次第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掀开眼前的纱帐走了出去。只见置身之地,是一间精致典雅的屋子。

她记得,之前她和师姐聊天的时候,突然就失去了意识,那这里难道是,师姐的房间?

萧苒定下心来,漫步走到窗畔,推开窗户,朝外望去。外面的景致,是她所意想不到的清雅。师姐所居之处,显然是一处后花园,外面假山碧水,绿树红花,构成了一副悠远宁静的水墨画。

萧苒正感叹江厌离闺房周遭的景致,只听得身后珠帘微动,一阵窸窸窣窣的环佩叮当声,她回首望去,只见江厌离迈着细碎的步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江厌离转过屏风时,看到了凝立在窗畔的萧苒,放下手中的托盘,慢慢道,“阿苒,你才刚醒,怎么就站到窗边吹风呢?”伸手关上雕刻着莲花花纹的檀木窗,江厌离有些责怪的道。

“师姐,我……”

“好了好了,赶紧去床上躺好。”江厌离将她扶到床边,有端起托盘中的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到她的嘴边。纤纤玉指轻轻地摇晃着碗中的汤勺,又吹了吹散散热气。“你呀,这次高烧当真是反复无常,明明眼见着就要好了结果又烧了。都这样了,还不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成天到晚的吹风,等阿羡回来了,要是你还没好,他可是会生气的哦!”

“……好师姐,我知道错了。”萧苒拽着江厌离的衣袖撒娇道。生气?魏无羡他会吗?

“快喝药!”江厌离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苒苦着一张脸,捏着鼻子一口气将黑色的汤药灌下,放下碗赶忙吃下放在药碗旁的蜜饯。待口中的苦味被蜜饯的甜香所代替,皱巴巴的小脸才有所舒缓。

看着萧苒喝完药后乖乖躺下,江厌离满意地收好碗,又嘱咐了她几句后,便端着托盘转身离去。

“咳咳,咳。”空荡荡的房间响起了萧苒的清咳声。紧接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便从她嘴角不断地涌出,刺目的红色浸透了前几日师姐送她的紫色丝帕。

萧苒看着手中几乎已经变成黑色的丝帕,久久无言……

莲花坞后花园里,绿树婆娑,数不清的春花红红白白,抬眸望去,近处,流水潺潺穿越平桥小径,远处,亭台岛屿掩映在绿树花丛间。美景佳境,令人几乎怀疑这是九天瑶池。

而临水的碧池朱栏边,那抹飘渺的清影,临水而立在花影和波光潋滟里,长裙曳地,衣带当风,几乎让人怀疑,是九天瑶池的仙子。

今日的萧苒没有身着江家校服,而是穿了一身师姐送她的紫藤花纱裙。盛开的紫藤花从肩头蔓延至腰间,又由腰间垂落裙摆。在加上一条纯白薄纱的腰带,衬的她整个人更加飘逸出尘。

她只是静默地站立,望着眼前的一汪碧水发呆,消瘦的身子在清晨的日光里,迷梦一般笼罩着安静淡然的光环。微风吹皱了一池碧水,吹落了一树繁花,纷纷扬扬散乱的花瓣沾满了她的衣襟和墨发,然而,她却犹若梦中人一般,浑然不觉。

魏无羡遥遥凝视着,山石、古木、繁花、青竹、还有她,组成了一幅画,让人百看不厌的画。他凝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在心中轻轻感叹着。

他家小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小妹~啊!”从后面偷偷靠近准备吓一下萧苒的魏无羡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等回过神儿来整个已经跌入池塘。好在水并不是很深,刚刚淹没他的脖子而已。

“哎?哥怎么是你啊?”萧苒歪着脑袋疑惑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回来了,还以为是哪个进了莲花坞的小贼呢!”调皮的语气仿佛刚刚一个过肩摔将人丢下去的不是她。

“……”瞧瞧这丫头笑得一脸的灿烂,表现得那么明显她竟还敢说她不是故意的!魏无羡摸了摸被磕的有些疼的下巴,又看了看装作很无辜的萧苒。嘴角一扬,随即伸出罪恶的双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果断拖下了水。

萧苒浮在水面上,仅露一个头,咬着牙恨恨地启唇,道:“流氓!”

“人不风流枉少年!”魏无羡勾唇笑道,笑如春花乍开,满目缤纷,丝毫不以为然。

“你,你你你你!下贱!”几次三番的在这人面前湿身,萧苒真的有些生气了。混蛋!她最近是不是和水犯冲啊!

“人见(贱)人爱!”那人长眸斜飞,眯着眼再不要脸地答道。

萧苒:……好气,真的好气啊!

不在理他,她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过身子便向池边游去,如今当务之急就是速速离开。泡太久冷水的话,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又是一番折腾。

可是还没等她游过去,一只手臂便环在了她的腰间,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魏无羡抱着萧苒,对她微微一笑,随即脚下一蹬水面,朝着池边冲了上去!

“小妹,你现在的身体虽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可还是得多注意才行。以后莫要再调皮,自己跳到水里去玩了。”魏无羡抱着萧苒,笑得一脸狡猾。

萧苒:……你妹啊!刚刚把她拖下水的人是谁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开始教训起我来了,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噗呲。”萧苒一剑憋屈的小表情很好的取悦了魏无羡,他放下萧苒,摸了摸她头上被水浸湿的呆毛道:“好了好了,别气了,快回去换衣服吧。”

“哼!”三月的池水,冰凉,冷冽。华衣落水,瞬间湿冷如铁,虽然不甘心但她确实需要快些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不过嘛,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嘿嘿!

于是,见到萧苒一身水气不停地打着喷嚏回到房间的江厌离,在之后的一个多月都没有再给魏无羡熬他最爱的莲藕排骨汤……

而被两人联合起来收拾的魏无羡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缴械投降……

玄正十九年,岁次已卯。

岐山温氏先后吞并汝南王氏、河东符氏等几十门仙家,诽议声起处,皆血流成河。玄门百家怒不敢言,道路以目。

同年,温若寒令其子温晁,带人蛮横烧毁云深不知处。姑苏蓝氏宗主青蘅君重伤,大公子蓝曦臣,下落不明。

这天,莲花坞接到岐山温氏派特使传的话。

温家以其他世家教导无方,荒废人才为由,要求各家在三日之内,每家派遣至少二十名弟子赴往岐山,由他们派人亲自教化。

这岐山温氏所谓的“教化”,也就是发放了一份“温门菁华录”,密密麻麻抄满温家历代家主和名士的光辉事迹和名言,人手一份,要求时刻背诵,铭记在心。

夜猎之时,温晁会带上众家子弟,驱使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奋力拼杀,然后他在最后一刻出来,把别人打的差不多的妖兽轻易击倒,斩下头颅,吹嘘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果。

这不,又把他们赶到慕溪山当枪使了。

慕溪山中,一群世家少年与一条小溪迎面汇合。溪水潺潺,其中还有枫叶逐流飘零。溪声枫色,无形将压抑的气氛冲淡了几分。前方竟还传来咯咯吱吱的轻微嬉笑声。

魏无羡握住萧苒的手笑得贼嘻嘻的。他在得知萧苒也要来参加这场温家的教化时就对此万分反对。射羿大会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色眯眯的温晁十分的恶心,他家小妹这么美,那个色鬼连王灵娇那种女人都能看上,她要是去了,不是妥妥的羊入虎口吗?只要一想到温晁调戏萧苒的场景他就浑身都不舒服,那场面简直要再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奈何萧苒的态度十分坚决,魏无羡无奈,只得软磨硬泡让他家小妹打扮的丑一点。于是,待到萧苒从房间里出来时,脸上多了道惨不忍睹的伤疤,仿佛一只蜈蚣张牙舞爪地趴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的美貌变得惨不忍睹。这扮相,魏无羡表示他很满意。哈哈,没想到这小丫头化妆的水平不错嘛!

而且,从温晁自看清萧苒面貌之后,便对她退避三舍的态度来看,这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萧苒白了他一眼,这魏无羡自从来了温家之后,怎么变得傻乎乎的了?

“好了小妹,你别气了!我给你讲个有趣的事好不好?”魏无羡嘟嘴道。

“哼!”萧苒将脸转到一边,不在理他。

“我跟你说啊,上次射羿大会我不小心扯下了蓝湛的抹额。当时他那个脸黑的啊……”魏无羡喋喋不休道。

抹额?萧苒的脸色瞬间惨白,那蓝家抹额的含义她还是很清楚的。

“温公子,找到洞口了!”一名娇媚的少女招手道,此女名叫玉灵娇,正是那日窝在温晁怀里卖弄风情的女子。

于是,众人在温家家仆的催促下,顺着树藤进入那深不见底的地洞中。约摸滑了有三十余丈,脚底这才碰到了地面。

洞穴内的昏暗藏住了萧苒复杂的神情。算了,现在她没空想这些。自苏念远消失后,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变得越来越差。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来,但她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丹田中金丹的变化。

那颗本来圆滚滚金灿灿的金丹正逐渐被突然冒出的小黑点慢慢吞噬。而与此同时,她咳血的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从之前的偶尔小咳,到现在基本每天都会来上一次。害得她养成了直接把血往肚子里咽的习惯,不然还不知道要浪费她多少条丝帕呢!

………………

“萧萧,嫁给我吧。”

“……”刚刚醒来的萧苒便听到了此言,表示自己有些懵。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想着,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所以跟着魏无羡来了温家的教化,想要尽可能的待在他身边。然后他们来到了慕溪山的洞穴中。

哦,好像是温晁要把绵绵吊起来放血吸引妖兽,绵绵躲到了魏无羡和她的身后,于是众人混战,魏无羡成功地制住了温晁,可惜的是引出了那只沉睡的屠戮玄武。

为救绵绵,她的胸口结结实实得挨了一记温家铁烙,然后她一掌将王灵娇拍飞。又推开了魏无羡被那个大王八咬了一口,昏了过去。

“嫁给我好不好?”魏无羡理了理萧苒的衣领,深情款款道。

呃……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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