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可怜的小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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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百凤山围猎场。

成百上千名修士选定一处常年邪祟妖兽出没之所,在规定时间内各凭所长,争夺猎物,这便是围猎。

萧苒坐在一匹棕色骏马上,牵着缰绳神色颇为僵硬。

而她的身旁,魏无羡坐在一匹黑鬃闪闪的骏马上,胳膊肘搭在马头顶,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你看什么看?”萧苒瞪了一眼魏无羡,道。

“噗。”魏无羡见萧苒说话时的嘴角都在抽搐,终是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萧苒很想拿幻尘收拾他,奈何手丝毫不敢松开缰绳,只得作罢。

她不会骑马,而此次围猎又偏偏需要各家子弟骑马列成方阵入场。她临时抱佛脚的学了几天,天知道她到底从马上摔下来多少次了!屁股的痛感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搞得她现在连动都不敢动。

“咱们围猎又不靠骑马,干嘛非要列什么方阵啊?”萧苒嘟着嘴,在内心吐槽这一个个家族的方阵跟她学校开运动会似的。

“御剑不行吗?”她家幻尘绝对比马什么的乖多了。

“骑术是世家子弟必习的技艺,在此种隆重场合,骑马上场不但一种礼仪的象征,更是用来创造一种宏大的声势。”江澄解释道。

“其实说穿了,就是图‘规矩’和‘好看’罢了。”魏无羡趴在马脑袋上,简明扼要道。

“萧萧,你放轻松,前几天你不是已经骑的挺好的吗?没事的。”

萧苒撇了撇嘴角,没说什么,手中的缰绳握得更紧了一些。

魏无羡只觉得紧张成这样的萧苒实在是可爱的紧,正想在调戏几句,前方的嘈杂声突然变大,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

抬头往前一看,原来是姑苏蓝氏的骑阵入场了。

百凤山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四周拔地而起数十座高高的观猎台,台上坐的大多数是年迈的名士与家主家眷。

蓝曦臣与蓝忘机端坐在两匹雪鬃骏马上,领着姑苏蓝氏的骑阵缓缓前行。二人皆是腰悬佩剑,背负弓箭,白衣共抹额齐飞,凌然若仙。

这二人一登场,那些坐在观猎台上胆大的女眷便立刻冲到观猎台边缘,将早已准备好的花苞花朵朝那边扔去,空中霎时下起一阵花雨。

“……这又是什么习俗?”萧苒嗅着空气中的花香,问道。

“见到风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掷,表达倾慕之意。”魏无羡笑道。

噢,她懂了,萧苒恍然大悟,这就是现代追星的场景嘛!

“师姐呢,师姐她坐在哪里?”萧苒的视线转向金陵台,四处搜寻江厌离的身影。

“观猎台最高最好的那个位置,阿姐和兰陵金氏的金夫人坐在一起。”江澄下巴朝江厌离的方向扬了扬,示意道。

“金夫人?可是那位,和师姐有婚约在身的金子轩的母亲?”萧苒疑惑道。

“嗯。”江澄点了下头,解释道:“此次阿姐之所以会来,也正是因为金夫人极力相邀。”

萧苒终于寻到了江厌离的身影,台上最好的位置坐着一名端庄如牡丹的女子,正是江澄口中的那位金夫人,而坐在她身旁的便是一身紫色纱裙的江厌离。

金夫人一直牵着她的手,神色怜爱地与她说话。江厌离同其他女眷一样,用扇子遮着半边脸,看似一副不成不淡低眉顺目的模样,行为举止却也不卑不亢。不管金夫人态度如何,皆宠辱不惊。

萧苒微微一笑,收回视线,道:“金夫人看起来很喜欢师姐。”

师姐一直都很喜欢金子轩,射日之征中期,云梦江氏曾赴琅邪一带,支援兰陵金氏。因人手紧缺,江厌离与他们一道上了战场。

打仗嘛,伙食自然不会很好,江厌离每日都会偷偷送莲藕排骨汤,给当时也在琅邪的金子轩,偏偏一直没有留名,看得萧苒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于是,她果断将刚刚放好汤的江厌离用定身符定在了原地,直到金子轩回来才解开。

结果师姐被定得太久了,双腿一麻自然就被金子轩抱了个满怀。

场面虽然尴尬,这对未婚小夫妇也终于算是正式见面了。

呃,之后她被罚了一个月的莲藕排骨汤的事就不提了吧,反正她会抢魏无羡和江澄的排骨……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相处的也算不错的,现在温家的事已了,二人也终于有机会能修成正果了。

“嘿嘿,看来师姐的好事将近了!”萧苒咧嘴笑道。

“呵!”魏无羡双手抱胸,不满道:“那金子轩之前还对师姐不满呢!”

江澄道:“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收敛点。”

“你放心,只要他对师姐好,我自然不会管,可若是不好……”一丝红色从魏无羡的眼底泛起,他心底的肃杀之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涌。

“那就套上麻袋,再打一顿!”萧苒邪魅一笑,摩拳擦掌道。

“哎对了,到时候记得套上之前,先看好脸的位置,之后就照着脸打,打完后直接丢到水沟……啊,不对,丢到河沟里冲走,方便快捷还省事。”

江澄:“……”

魏无羡:“……”

他们身后,身在兰陵金氏骑阵的金子轩忽然脊梁一寒,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望向观猎台,母亲正在和江厌离谈笑风生,时不时地向他这边张望。

“咳咳。”金子轩再次整了整衣襟,咳了两声清了下嗓子,准备压轴上场。

蓝曦臣与蓝忘机二人沐浴在这香风阵阵的花瓣雨中,泰然自若,显然是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他们二人向观猎台那边兴奋的姑娘们微微颔首以示还礼,丝毫不作停留,继续前行。

期间蓝忘机回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在云梦江氏骑阵的萧苒。

萧苒回他一个微笑,竖起大拇指冲他道了一句:“真帅!”表示她的哥哥魅力真是没得说。

见她身体无恙,活泼的很,蓝忘机松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和他并肩而行的蓝曦臣抿了抿嘴,忍不住开口道:“忘机,你似乎……开心了不少。”

“兄长。”蓝忘机又摆正了姿态,神情严肃道:“切莫再脑洞大开,胡思乱想!”

蓝曦臣:“……哦。”

他最近越来越不懂他这位弟弟了,着实郁闷,委实更操心了。

“萧萧……”魏无羡幽怨的小眼神看向美滋滋的萧苒,“我不帅?”

江澄开口感叹道:“难得你如此有自知之明。”

魏无羡:“……”

小师妹的战斗力突然上升,他表示很不适应。

萧苒并没有理会他们,目光直视前方,眉头微皱。

“萧萧你看什么呢,都不理我。”魏无羡顺着萧苒的视线看去,清河聂氏骑阵入场了,聂明玦骑在马上,一种俯瞰全场的迫人威势观猎台上的嘈杂霎时小了许多。

“萧萧,你看他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啊,这聂明玦虽然长得还不赖,可性子也是冷的很!还不如你那位义兄蓝忘机好相处呢。”

蓝忘机顶多是冷中带冰,气质如霜胜雪,只是好冷而已,而聂明玦则是冷中带火,脾气暴躁,仿佛随时会怒气腾腾地灼烧起来,更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他就是清河聂氏的那位宗主?”萧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啊,你看,都没有姑娘敢给他掷花。”

魏无羡的目光扫了一眼观猎台上的姑娘们,看她们手里已经攥牢了汗津津的花朵,却怎么也不敢掷出去,笑道。

萧苒眯着眼睛,她总觉得这位清河聂氏的家主周身的气息不太对劲。这么明显的暴戾之气,一个人的脾气再暴躁,也不至于像他这样,灵力波动都起伏不定。

难不成……

萧苒凝神,悄悄放出灵力,慢慢向聂明玦探去。

魏无羡转过身来,对着萧苒,两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道:“萧萧,你看看我好不好?你夫君我,可比那个糙汉子好看多了!”

灵力触碰到聂明玦的一瞬间,萧苒的脸色微变,略微思索后,她双手结印,一朵银色的近乎透明的莲花盛开在她的手心中。

此莲花一出,魏无羡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这不过巴掌大小的莲花中扩散开来,让他经脉中四处乱窜的邪气有一瞬的凝结。

魏无羡不由得深吸了几口气,心情甚是愉悦地伸出手去接那朵花,“萧萧,你这是要送给我……”

银色的小莲花从他眼前划过,然后,在他欣喜的眼神中……从他的指缝钻出,调皮地落到了聂明玦的脑袋上。随后开始上上下下,蹦哒得颇为欢快。

魏无羡:“……”

江澄:“……”

聂明玦一挑眉,两眼往上一翻,有些发红的眼底对上还在他头顶一蹦一蹦的小莲花。

原本嘈杂的金陵台顿时寂静无声。

聂怀桑看向萧苒,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牵着马往侧面移了几步。

“嗨~”萧苒冲回头的聂明玦挥了挥手,“小弟崇拜大哥威名已久,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大哥笑纳,快快笑纳哦。”

“白衣剑魔?”聂明玦取下还在蹦哒的小莲花,脸黑得跟墨水似的。

魏无羡面色一沉,调转马头,手握陈情挡在了萧苒面前。

小莲花在聂明玦手中扑腾了半晌,慢慢失去了光芒,化为一道柔和的光融入他的手心,消失不见。

聂明玦一愣,旋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如此,便多谢萧苒兄的好意了!”言罢,拱手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

“萧萧,刚才……”

“嘘,一会跟你说。”萧苒冲魏无羡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先安静。

“哎,可惜了我那朵刚刚出生,就夭折了的可爱小莲花了。”萧苒仰天长啸,痛心疾首道。

魏无羡:“……”

他家萧萧最近很是皮啊,望向观猎台上的那些姑娘,魏无羡脑筋一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清河聂氏的方阵之后,便是云梦江氏了。

“走,该我们了。”江澄一扬缰绳,走在前头率先入场。

魏无羨与萧苒紧跟其后,三人策马登场,刹那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花雨,砸得江澄脸色发黑。

魏无羡却沐浴其中,怡然自得,看起来甚为惬意。

“你倒是很享受。”萧苒无语地看着依旧昂首挺胸的魏无羡。

魏无羡轻笑,直接从花雨中挑出一朵花,将它塞进萧苒怀中。

“萧萧,莫要在恼了,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人。”

眼前是魏无羡放大的俊脸,他的背后是漫天花雨和观猎台上姑娘们瞪大的一双双眼睛,以及满脸错愕的模样。

……不妙,她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着所有仙门百家的面,魏无羡用不大不小,偏偏掺杂了邪气扩散开来的声音说:“这漫天的花雨,我取一朵足以。萧萧,你是我唯一的心之所向。”

上千人所在的金陵台在刹那间,安静如鸡。

萧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装,和手中那朵洁白如雪的小梨花,又看了一眼面前笑得如沐春风得意洋洋的魏无羡。

……

很好,她觉得,她可以送他去见她那朵可怜的小莲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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