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红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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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没,夷陵老祖魏无羡他发狂了!”

金光善下令追杀魏无羡和萧苒,第二天这两个人的画像几乎贴遍了整个修仙界的大街小巷,一时之间,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那夷陵老祖不是杀了温家几千名修士吗?射日之征,他功不可没啊!”

“当然是真的!哎,果然修炼终归是非走正道不可。他走邪魔歪道,一时风光无限,这不还是发狂了吗?”

“那他如今躲哪去了?”

“谁知道啊!他喜欢的那个萧苒带他跑了,这都一个多月了,金家现在还在四处搜寻呢!”

“说起那个白衣剑魔,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他还藏了江家前任宗主夫妇的尸身,隐瞒不报,偷偷摸摸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还有这等事?云梦江氏宗主江澄把他当亲兄弟一样,他倒好,藏了人家爹娘的尸身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魏无羡与萧苒还真是,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忘恩负义的很,当真般配!”

“江澄就应该清理门户!”

“可此次金家下令追杀,仙门中不少小世家都参与了,江家对比没有任何表示啊?”

“哎,江宗主还是念及旧情啊!”

……

画像上的魏无羡和萧苒让街上的人个个驻足观看,众人叽叽喳喳热火朝天地品头论足。

不远处立着一位身子单削,但那气质相貌皆是绝色的蒙面女子,一身白衣飘飘欲仙,一双美目漆黑流彩,万分的动人。

这条街上,虽有几家富贵人家的小姐在,甚至有几家仙门百家的小门派,却从未出现过如此佳人。

美人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街上,看得一众世家公子心痒难耐,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话。

一带着草帽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美人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拽住美人的小手低声说着什么,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他有些生气。

这群世家公子顿时不满了,这臭小子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对待美人动作怎能如此粗暴,着时可恨!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佳话。

此时,那白衣女子伸了手,直直地穿过他的耳边。男子握住她伸出来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女子摸到了他的脸,很开心的样子,踮脚隔着面纱吻上男子的侧脸。

……

原来是个瞎子,众人纷纷摇头,打消了搭话的念头,又看了几眼,便不再看那两人了。那女子的眼睛实在好看,若不是亲眼目睹刚才的那一幕,还真看

不出来美人其实看不见,真是可惜了。

人群散开,各做各的事,殊不知这二人,便是他们面前画像上,金家正在追杀的魏无羡和萧苒。

魏无羡默默将远处那些人的嘴脸尽收眼底,眼神微冷。他是怕萧萧整日待在小屋内闷得慌,便带她出来转转。却差点忘了满街的流言蜚语,他们下流的目光落在萧萧身上,让他很是不爽。而且萧萧现在眼睛又看不见,刚刚他只是一个转身,回头就找不到人了,差点吓个半死!

想着想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环上萧苒柔软的腰肢,心里一下一下的刺痛。将买好的驴打滚放到她手上,侧脸小声问她,“萧萧,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萧苒微微摇头,“我身上的这件就挺好看的,不用再买了。”

她的身体早就好了,只是眼睛无法医治。好在她灵力强大,能将灵力散开去感知周围的事物,在脑海中构建出简单的画面。除了没有颜色,就是有时候位置对不太准,倒也没什么大碍。有点像红外线扫描仪的视角,她还觉得挺拉风的。

他却总是这般紧张自己,照顾她照顾的格外小心,搞得她既欣喜,又满心酸楚。想起刚刚那群人说的话,被他握着的手心微微渗出冷汗。

魏无羡低眸,对她莞尔一笑,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放心,你夫君怎么都养得起你的。”他的气息喷在她耳侧,满意地看着她的耳根都红了起来。

萧萧男装时一直束发,今天也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头青丝如云般散开,明明是同样的白色衣裙,却美得他差点没认出来。

萧苒红着脸,不痛不痒地打了他一下,魏无羡美滋滋得挨了这一下,攥住她软绵绵的小拳头,宠溺道:“一会再让你打,先跟我去个地方。”

他的声音那般温柔,眉宇间的神色宛如入了鞘的刀,遮掩了周身冰冷的气息,只余柔情。

一只手怜惜地牵起她,两人十指相扣,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沿着曲折的山路走去。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已进深山,幻尘开始美滋滋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载着二人御空而行。

“我说的地方快到了。”魏无羡忽然低低说道。

一座围着篱笆的院落赫然浮现在她脑海里。推开庭院的门,便看到几间木屋伫立之中,还有几颗桃树,有厅堂,有内室,后面还有一间厨房。

萧苒不敢置信地看向魏无羡,没想到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竟还在深山中建了这样一座世外桃源般的院落。

“这是你一个人造的?好厉害!”情不自禁地转了几圈,萧苒满心欢喜,她喜欢这个惊喜,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期待“你这是用来送我……”

“娶你的啊!”

魏无羡抬眼看她,对上她错愕的神色,轻笑着将人圈入怀中,耐心地重复道:“是用来娶你的。”这一身的白衣陪他走过了所有的磨难,这也是他看过她穿过的唯一颜色,她穿上大红喜服,一定会很美。

“我说过的,要以身相许,萧萧,你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哦。”

第二日,魏无羡布置了房间,到处的红,桌上摆了红烛,红枣,桂圆,请了搭救他们的那位老前辈来主婚。

一身红衫掩去他身上的邪气,整个人俊美非常。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装,再看身边萧苒,红衫红裙,凤冠,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包住,衬得一张雪白小脸,如粉团一般,黑眸在烛光下烁烁闪动。

他静静的看着,眼里满满的尽是疼惜,“没办法给你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了。”

他记得自己昏迷时,迷迷糊糊听到萧萧再说什么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本来,他是可以给她一场这样的婚礼的,但他的萧萧……等不了。

“没关系。”萧苒顿了一下,想到醒来之前的那个梦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红了眼,也许,已经给过了,为说不定呢。

萧苒看不到任何颜色,好不容易魏无羡穿一次红衣只觉得好可惜。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了,眼睛更是无比贪婪地望着他,死命地挣得大大的,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在不要前进半分。

“你……不问吗?”踏入厅堂前,萧苒低头问道。

“问什么?”

“很多啊,你在街市上都听到了吧。我藏了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尸身,不知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之类的,你不质问我吗?”

他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吗?就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魏无羡将凤冠给她戴上,“我信你。”

他信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他都信她,就算一大堆铁证摆在他面前他也信她,正如她不畏艰险一如既往的陪在自己身边一样。他的萧萧有多好,他在了解不过了,他永远都只会对她更好,干嘛要管别人怎么看。

“萧萧你是我下定决心要携手一生的人,我会一直信你。”

刀山火海都不放,碧落黄泉亦相随。

萧苒努力的试图稳定自己起伏的情绪,却发现结果只是徒劳无功,她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眼底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他的话却震撼着她内心深处某种脆弱的东西,他的坚定仿佛融化了心底某些被她冰封的决心,拉扯得她的心好疼好疼,像是被撕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叫喧着要留下来度过最后的半个月,另一个冷眼旁观,静静地陈述着她必须去完成的事。

不——不能这样!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魏无羡轻柔地拭去她不住滴落的泪。

萧苒猛地拽住他的衣领,撩下额上的珠帘,攫获住他的唇瓣,狠狠地吻了上去。

魏无羡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在气息将近时,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萧苒无力地枕在他的胸膛,软棉的娇躯被他的双臂紧紧箍在身怀中。

“萧萧?”魏无羡的呼息断断续续,他突然不安起来,头……好晕。

“对不起。”她虚幻的声音有些轻飘,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魏无羡你要好好的。”

“不要走……”他哽咽地嘶鸣着,想伸手去拉她,却只能无力倒下。

日光照进满是红色的室内,照在他清俊的脸庞上。萧苒看不到阳光,她眼中的魏无羡只是一团模糊的人影,他趴在她膝上像是喝醉后睡着了一样。

可有时候,能醉人的并非只有酒,迷香也是可以的。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用迷香,也是最后一次。

换完金丹,已日暮西垂。萧苒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拜谢过前辈后,匆匆忙忙的离开,像莲花坞的方向飞去,她没有脱去身上的嫁衣。

月华如水之下,一身红衣浸染了一世的红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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