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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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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薛世泽有五年没回过昭盛园,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给他留下的回忆并不是很多。

他自五岁起,就被打发到昭盛园住着,地方又偏又远,要去进学,他要比旁人提前半个时辰起来,走到书阁,就已经很困倦了,哪里还有精力听课,因而他自小就不得先生喜欢。

后来顾兆成了他的伴读,顾大人做他们的先生,薛世泽才开始有选择地学习。

顾兆长了那么一张吐槽告状的嘴,多半是幼年替他出头。

托顾兆和顾大人的福,薛世泽五岁到十三岁,这八年过得很顺遂,总算根正苗红地没长歪。

薛世泽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旧地重游,会是翻墙进来的。

孟芷冉用过膳,便说自己要早早安置,将唯二两个伺候的宫人给打发了。

她没什么事情做,便四处瞧,这里是薛世泽幼年住过的地方,她从来没来过。

这五年,即便是薛世泽没住在这儿,也不是谁能轻易进来的。

那两个在昭盛园伺候的宫人,年纪都比较大了,孟芷冉猜着,她们该是伺候在薛世泽身边的老人,伺候多年了的,因而对两人极其敬重。

昭盛园里,薛世泽留下的痕迹并不多,正厅和东稍间中规中矩,完全看不出跟其他殿宇的差别。

孟芷冉随意看着,走到书房,书房设在西稍间,整理地一尘不染,孟芷冉看着书架上零零散散的书,以及半个书架的话本子,轻笑了声,仿佛能想象的到,薛世泽是如何拿了话本子,单手枕在头下,在窗下美人榻上瞧书的。

她随手拿了一卷讲外头风土人情的书,坐在窗下翻看,悠然又恣意。

薛世泽才进了院子,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窗下一个清秀的影子,温馨又从容。

薛世泽唇角微微上扬,绕到后头,从后头园子那道门而入,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伸出手去蒙她的眼。

孟芷冉突地被挡了视线,眉眼温煦地笑了。

眼睫一弯,在薛世泽的掌心轻轻扫过。

薛世泽觉得那眼睫毛似乎扫在他的心尖上。

“怎么这么没防备心?我都预备着躲你的窝心脚了。”薛世泽松开手,在美人榻的另一侧坐了,眉眼噙着笑问她。

孟芷冉轻轻地眨了眨眼:“妾身从前在尚宫局当差的时候,便很想进来瞧一瞧,但还没穿过园子,就会被人挡回去。”

她五年都没能进来的院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进来歹人?

薛世泽噙着笑瞧她:“你之前一直想到昭盛园来?这五年都在想方设法地进来瞧瞧?”

孟芷冉明知点头的话,会被薛世泽揶揄,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一向倔强的她,柔了身段,轻轻靠在薛世泽的胸口,声音绵软又温柔:“妾身没有家了,有的时候觉得在宫里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到昭盛园来,只是一直进不来。实在熬不过,就用了轻功穿过园子,在外头墙下坐一晚,待第二日天明,便又有了力气。”

这是孟芷冉第一次说,她这几年的难处。

薛世泽笑意变浅,轻声问她:“这五年,你吃了很多苦?”

孟芷冉轻轻摇了摇头,发髻在薛世泽的胸口摩挲,发出浅浅的沙沙声:“算不得吃了许多苦,但也确实有极艰难的时候。有一回,柴思悦骗我,说要给我赔礼致歉,我本来不想去,但她的身份,容不得我落她的脸面,我去了,她根本没在,在那个厢房里等着我的,是王梨,当时管着御膳房的大总管。”

薛世泽听到这,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他拳头攥紧,又缓缓松开,怕吓着了她,怕她不继续说下去。

他拢着她的脑后,轻轻地抚着她绵软的发丝:“是我不好,不该一时意气,一走了之。”

若是他在宫里,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奴才敢打她的主意?

孟芷冉又摇头:“若不是殿下,我已经死在天牢里了,怎么还能站在阳光下?我只是后怕,怕当时没护住自己,怕再也没机会清清白白地站到殿下面前了。”

薛世泽恨不能给自己两嘴巴,孟芷冉一个姑娘,在深宫里挣扎,要多艰难,才能保护好自己?

可他呢?

五年后,第一次同她说话,便怀疑她与三哥有什么,再然后又是四哥……

薛世泽憋了一口郁气,柔着声同她说道:“纵是你真的出了事,我要气,也是气那些个欺辱你的人,气自己没有护你周全,如何也不会赖到你头上。”

孟芷冉怕他多想:“那是我觉得最难的一次,王梨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也是那次被他逼得狠了,我想法子到了太后跟前,得了太后的青眼。”

有时候,孟芷冉都不知道是该恨王梨这个人,还是该感谢他,若不是他,孟芷冉不会越来越谨言慎行,处变不惊,也没机会成为孟尚仪,更没机会再次站到薛世泽跟前。

薛世泽沉默着没说话,孟芷冉在太后那,也是吃了亏的,若不是在太后那喝了那寒凉药,她不会每个月疼得死去活来。

她所谓的出路,其实是另外一个火坑。

“我突然觉得,我就是个没良心的畜生,口口声声说多么地喜欢你,却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薛世泽算是明白,为什么春熙楼的姑娘们总是说,狗男人的爱都是说说,姑娘家的爱,都是直接去做的。

他的爱,他的喜欢,都在嘴边挂着,孟芷冉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

而孟芷冉鲜少能说一句心悦他,却为着他,在这宫里熬了五年,三哥给她侧妃之位她都不要;为着他,不要命地冲进了皇后的宫里。

薛世泽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不敢说,我将来能够保你什么荣华富贵,或是什么一世无忧,我只说一句,但凡我还有一口气,从今往后,就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孟芷冉鼻尖一酸,多年不曾落泪,这会儿却滚下泪珠来:“殿下错了,我从来没觉得苦,若不是殿下,我大概在五年前,就已经随着父亲,母亲,弟弟一并去了。”

薛世泽,是她活下来,与命运挣扎的勇气来源。

“不许胡说。”薛世泽根本听不得她说一句半句的死字。

“从今往后,我护着你,你只要喜欢我就好。”薛世泽低下头去,捧着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珠吻去,又轻轻落在她的唇畔,辗转缠绵。

这一日,等得太久,薛世泽怕伤着她,忍了又忍。

孟芷冉自幼习武,身子骨自不是一般姑娘可比,她这几年早就丢尽了安全感,任何人,永远也不知道,意外与明天哪个先来。

她珍惜与薛世泽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好容易在一个没人打扰,又僻静的园子里,孟芷冉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纵是已经累极,还要缠着他,一次又一次。

薛世泽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抵死缠绵,即便是孟芷冉轻轻地一声“嗯”,都能让他忍耐不住。

将近天明的时候,孟芷冉疲累地睡去,薛世泽轻手轻脚地帮她浣洗干净,将她塞进绵软的锦被里,翻找了一身衣裳,明目张胆地从昭盛园大门出去,直接去上朝。

两位礼部侍郎还想着,今日好跟礼部尚书交差,还互相交流着,说五皇子和五皇子妃都是好说话的主,就眼睁睁地瞧着薛世泽从宫里头往外走。

两位礼部侍郎:……

裴大人纳闷地看着薛世泽,胆子颇大,一身正气地上前:“五殿下这么早就去拜见皇后娘娘,勤勉孝义可嘉。”

薛世泽冲他一笑:“哪儿能那么早?小爷是刚从昭盛园出来。”

“五殿下,你怎么能去昭盛园过夜?”裴大人高声质问。

“裴大人,您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昭盛园是小爷的园子,在宫里的住处,小爷不去昭盛园住,去哪儿住?”薛世泽说得理所应当。

他明目张胆地从昭盛园出来,就是不想忍着了。

他又不造反,这种小破事,有什么好忍着耐着的。

“殿下你……你……”裴大人气得不得了:“殿下此举,那礼部还费力气让五皇子妃在宫中小住是何必?直接还住在五皇子府就是了。”

“小爷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本殿下的皇子妃说了,你们礼部也是一片好意,不好拂了你们的意思,既然你们说要到宫里住着,就住着吧,反正小爷现在也开始上朝了,比从宫外来方便,还能多与本殿下的皇子妃温存一二。”

薛世泽毫不掩饰自己眼下的乌青:“哦,对了,还有一桩啊,你们礼部要择的那个良辰吉日……”

裴大人咬着牙关不肯松口:“良辰吉日岂是那么好算得的?要看五殿下的生辰八字,要看孟姑娘的生辰八字……”

薛世泽摆摆手,不耐烦听下去:“行吧,日子随便你们挑,但是有一样,可别到时候,本皇子的儿子都怀上了,大婚议程还没办,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丢了皇家的脸面,本皇子可不替你们礼部兜着。”

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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