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顾清翊被呛,看?着沈雪柠丝毫没请他进门的意思,还有江嵘那?嚣张的咧嘴笑,以及青玉和福安茫然?地握着筷子?,还有沈之默也嫌弃地看?着他…
沉云野唉了声,侯爷好惨,他低咳了声,拉住顾清翊道:“侯爷,您忘啦?我们有要事在身急需处理,要不?这顿饭改日再?吃?本来您也只?是?顺路来看?夫人的。”
这是?给他找台阶下。
隔着一道门槛,沈雪柠在门内,顾清翊在门外。
二人有过?瞬时的四?目相对,沈雪柠很快移开了眼眸,顾清翊目光平静如死水,然?而在那?极力克制的平静之下是?无数波涛汹涌,他望着她良久,沈雪柠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顾清翊眼里?涌起一丝失落,手后撤从门板上滑落:“抱歉…打扰了…”
沈雪柠微抿唇,脸色有些白,顺势关了门,咯吱以上,插上门闩。
她压着眼里?的痛色,转身时,面色如常地微笑着,走过?去?与他们一道吃饭:“久等了。”
江嵘坐在她旁边,瞥见沈雪柠光洁的额前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再?观她脸色略白,唇上无血色,替她盛了滚热的鸡汤呈过?去?:“阿柠喝鸡汤,猜你?今日没好好吃饭。\\\\\\\"
沈雪柠听?见那?声阿柠皱了眉,委婉道:“江嵘,你?要不?还是?唤我沈姑娘……?”
阿柠委实亲密了些。
“好的,阿柠!”江嵘笑容明媚点头,条件反射道。
青玉和福安默默扒饭。
埋头干饭的何韫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下筷速度极快,喝汤吃肉、夹菜舀饭,不?动神色地吃了四?碗饭,不?好意思地开口:“今日胃口不?太?好,你?们慢慢吃,待会儿我来洗碗……”
江嵘吃的心不?在焉,刚要夹菜,看?见桌上的残羹剩菜便愣住,与青玉、福安、沈之默面面相觑,他呵呵笑了两声:这叫…饭量不?好?
沈雪柠没胃口,只?食了少量的鸡汤,并未吃饭,看?大家吃过?,便收碗去?洗:“青玉福安,你?们坐着,不?必帮忙,你?们陪江嵘说说话,江嵘是?客。”
沈之默连忙来抢她手中的碗:“之默洗!阿姐你?昨夜才受了伤,不?准你?洗!”
沈雪柠摸了摸他的头,笑笑:“我洗,我来洗。”
话罢,她忙不?迭地将碗放入水槽,哗哗哗地舀水,执着洗碗,背影忙忙碌碌,手上不?停。
青玉福安立刻过?来抢碗。
江嵘扬起笑容,拿过?她的碗:“我洗。”
“怎么都围着我?”沈雪柠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脸色更白了几分,“那?我去?擦桌子?,扫地,打扫新院子?的卫生。”
话罢,她忙忙碌碌地转身,捡起抹布弯腰擦着花圃,一下下用力地擦着,擦完了花圃,再?擦大门…擦着擦着,一双手按在她抹布上,江嵘皱着眉却笑道:“我来吧。”
沈雪柠直起腰时,一阵眩晕,脚下虚晃了几步如踩在棉花上那?般,江嵘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扶正她:“去?歇会儿吧。”
她视线有些发晕,挣开江嵘的手,执意抹布站在小巷里?擦门楣,使劲儿擦忙不?迭地擦,擦红了眼睛,看?着废旧的门匾痴笑了声:“明日改成澄院吧。”
院落一般由夫姓命名,但像沈雪柠这样和离后自立门户的女性,完全可自己随意取名。
“好。明日我帮你?写。”江嵘点头。
忙碌了约半时辰,青玉擦着汗走来,却看?见沈雪柠胳膊肘处的衣服红了,急的破了音:“小姐!你?昨日烧伤多处,虽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抹了江公子?那?上药的烫伤药后确实有好转,可裹上纱布,伤口处正在结痂,你?这般劳作扯动了伤口,血都染红了衣服!”
沈之默惊慌失措地惊叫了声,扫帚丢在地上:“阿姐——”
青玉连忙扶着沈雪柠回正厅,江嵘跟在身后,沈之默围在右边,福安站在前头,四?人忧心忡忡地叹气,七嘴八舌交代?道:“都说啦,小姐要好好养伤。”
“阿姐你?不?听?话,你?总叫我听?话,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好好休息吗?哼…”
“小姐不?是?福安唠叨您,您得注意休息。”
“阿柠啊,你?…唉…你?家小姐离开侯府前发生过?什么?额头怎么这么烫?!”江嵘低喊了声,迅速接住双腿发软、险些摔倒的沈雪柠,摁住脉搏,“发烧了。”
提及发烧,青玉跺了跺脚:“小姐为求和离书,在风雪里?跪了一整天!估计是?那?会儿染的风寒!侯爷好狠的心,不?救小姐不?说,连和离都要这么折腾我家小姐!”
江嵘眼眸沉了沉,疾步出门,去?买药。
沈雪柠脸色惨白,靠在床桓处,看?见围住她的青玉、福安、沈之默,轻笑道:“怎…么…了?都,咳咳,都这么看?着我?”
沈之默握住她纤细的皓腕,放在脸颊旁,红着眼道:“阿姐,我不?要这样,不?想看?到你?生病。”
“小姐,青玉也担心你?。”青玉鼻尖泛酸,“青玉晓得你?心里?不?好受,才会一刻不?停地忙着干活做事。只?有忙起来,你?才会不?去?想侯爷…但您也不?该这般折磨自己。”
沈雪柠心酸地闭上眼,遮住眸中的脆弱,身子?忽冷忽热,恹恹地说:“给我些时间吧…”
青玉还想说什么,却被福安拉住,走出门外。
福安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再?说了,多说无益,只?是?在小姐伤口撒盐罢了。世界上说拿得起放得下的,都是?把痛苦装在了心里?,不?叫别人发现。小姐爱侯爷爱了四?年,爱一个人不?容易,放下一个人也不?容易,既然?小姐决定放下,那?迟早一定会放下。”
青玉未经情爱,只?知道心疼沈雪柠,一个劲儿地哭着,抽噎道:“可我就是?见不?得小姐吃苦。她要多久才能放下侯爷啊…我能做点什么帮她放下吗?”
“以后提都不?要提侯爷两个字,走路绕着侯府走。小姐没哭没闹没吵没绝望,已经很坚强了…给她点时间,她可以的。小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小姐以后的人生一定很精彩的。”
说着说着,福安也抹了眼泪。
屋中,传来沈雪柠虚弱地声音,福安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到沈之默趴在沈雪柠的手背上,沈雪柠唇色虚白如纸,她微微笑着,泪水滚滚落下,被她擦干了,一下一下抚着沈之默的墨发,平静的嗓音微微颤栗:
“之默乖…阿姐没事的…阿姐只?是?风迷了眼睛…阿姐很开心的,阿姐离开了一个故人,要迎接新的人生了,你?也要替阿姐高兴啊…不?哭,乖。”
*****
永安侯府。
顾清翊有些失神地进府,看?着偌大的府邸,恍惚了神,默然?发现侯府空的有些吓人…
他回了浩铭轩,面无表情地朝椅子?上一坐,淡淡道:“把赵音,给我叫过?来。”
他双眸空寡凉薄,夹着冷意,目光没有聚焦,望着外头积了雪的院子?,沈雪柠就在那?雪地里?吹着风,跪了整整一天,都执意要和离。
她跪在风雪里?,他便为她执伞。
没人知道他心情多复杂酸楚,这个女人为求他签和离书,竟然?跪了整天都不?退缩,好倔啊…今日放了她走,怕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顾清翊轻笑了声,摇摇头,自嘲:“也是?,我这样孤家寡人习惯了,谁做我妻子?都不?会幸福的。沈雪柠值得更好的归宿,应该和爱她照顾她理解她陪伴她的男人白头到老。而不?是?和我这样的男人耗着…我先前困着她,不?让她走,我求的是?什么…是?习惯了她做我的妻子?,才不?舍吧…”
“她其实长的很美,性子?也很好,仪态大方端庄,穿着粉紫色的裙子?最好看?,安安静静的,像月光那?样…大概是?不?舍吧…好歹做了三?年九个月二十天的夫妻,情谊终究是?有点的…”
顾清翊紧紧闭眼上,脑子?里?的沈雪柠浅笑嫣然?的模样却挥之不?去?,他懊恼地捏紧拳头,克制情绪。
一道脚步声响起。
沉云野默默叹口气:“侯爷,大小姐来了。”
赵音端着一碟糕点,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因为她呀发现沈雪柠居然?和离了,嘿嘿,果然?,清翊心里?就是?有她,还是?爱她的,帮她赶走了沈雪柠,迟早得扶她做侯夫人!她温柔地捏了一块糕点,送过?去?:“清翊,你?尝尝。”
顾清翊以手臂挡开那?糕点。
沉云野立刻关好门,去?门外把守。
赵音笑容肆意,走过?去?想抱住顾清翊的脖子?,一边要往顾清翊的腿上坐,一边含羞带怯道:“清翊,我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我真的没想过?你?会赶走沈雪柠——啊!”
顾清翊将椅子?挪开两步。
赵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话未说完颇有些狼狈,手里?的糕点散落在地,摔得腰疼,发懵地站起身。
顾清翊手攥着一张账单与无望阁核实过?的杀手名单,甩给赵音,有些不?耐烦,但却在克制着,厉声道:“赵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赵音神情僵硬,下刻挤出个难看?的笑:“清翊,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望阁作为世间最有威望的杀手组织,断然?不?可能出卖雇主?的信息,这是?行业底线,若人人都能去?找到雇主?的名字,那?就乱套了,还有谁敢下单?所以赵音断定,顾清翊在诈她的话。
“你?在无望阁购买十名中等杀手,花费三?千两白银,三?日前你?从账房支出了三?千五百两。”顾清翊面色冷如冰霜,不?言苟笑,发起火来的他眼神可怖,世人皆知他严厉,但鲜少人见过?他发火,他无边的威压摄人气场散开,赵音头皮发麻,刚欲解释。
顾清翊将手按在账单上:“我与乱党打了无数次交道,他们的人手招数与路子?我烂熟于心。你?让杀手乔装乱党却漏了陷。若你?现在还能在房中找出三?千两银子?,我便信你?没有雇杀手!”
赵音慌了神,呆在原地:“我从前不?是?没有乱花钱的习惯,有一次父亲在世时,我花了五千两买了个酒楼,这次只?是?花三?千两,你?怎么就觉得…我买了杀手?我没有啊…清翊…我怎么可能……”
“我调查过?这三?日来你?的去?向,暗线说你?去?过?无望阁。并且你?并无其他三?千两的开销。”顾清翊失望地摇摇头,几乎不?可置信般问道,“你?这四?年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会让你?买凶杀.人?我记得你?从前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撒谎就会脸红,可如今,你?却撒谎成性……”
赵音还想狡辩。
“够了!”顾清翊沉声冷呵,眸光冰的像沉铁,“我即是?你?的义兄,便理应代?义父教育你?不?要误入歧途,害人害己。即日起,禁闭一年,每日上午下午跪在祠堂反省。我也会着手,为你?挑选良婿送你?出嫁。”
赵音面如死灰,满脸沮丧,哭着冲过?去?抱住顾清翊:“不?,不?要。我这辈子?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赵音要完,因为不止顾清翊一个人惩罚她。
还有一个令她恐怖的人,会惩罚她。
猜猜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