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日上三竿,身子像是去上过七天七夜的战场般,酸痛乏力,解开衣裳,脖子,胸口,腿上,无一处不是青青紫紫,像是被虫子咬过般,卿九思用手拍了拍酸胀的脑袋,脑子忽地闪过一些画面,谢凛他……
谢凛他!!!怎么能这样!还在阿远不见的关键时刻,简直不是人。
脑子里又闪过一些画面。
是她,热情又主动,谢凛难耐,目光灼灼,咽口水的样子以及那声音再度重现,不得已才反客为主……
卿九思的脸“噌”地下就烧起来了。
天啦。
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她还怎么见人,最主要的是往后怎么面对谢凛。阿远生死不明,作为长姐的她发生这种事太不知廉耻了。
“郡主,漱漱口。”春枝将漱口水递到卿九思跟前,轻声唤。
昨儿个发生了什么事,她跟秋雨一清二楚,就算在外面也听得面红耳赤,太激烈了。都督大人常年练武,那身板绝不是郡主能承受得了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听不到了。
郡主和都督大人虽说早已定亲,婚期也近了,但终归还差几日及笄,郡主又是初次,都督大人也不怜惜下,春枝抬眸看了眼,心疼的说:“郡主,等会儿去桶里泡泡,松松乏吧。”
闻言,卿九思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春枝和秋雨,更是羞愧,不过在两人跟前也没秘密,缓了一下说:“春枝,我、我跟谢凛……”
“郡主不必多想,你跟大人婚期临近,早晚都会发生的。”春枝敛眸,平静的抚慰道。
也是。
不过昨儿个太豪放了,也不知谢凛会怎么想。忽地,卿九思问:“谢凛呢?”
春枝:“大人辰时便出府了。”
卿九思缓慢的“哦”了一声。
接着起身,没想到腿软,又闹了个大红脸,还是在自个的丫鬟跟前,心里不由对谢凛的怨念更深了。
卿九思洗了身子后确实舒服多了,喝了小碗粥后靠在软塌上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着了。再度睁眼,就看到放大版的谢凛。
怔住。
谢凛知道,昨儿个累着她了,又是初次,心里本来是有一杆秤衡量的,可后头没控制住,这不,火急火燎把事情办完后就匆匆回府了,听丫鬟说睡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顿时心疼得不行。
“还疼吗?”谢凛整个人越发温柔了,见卿九思扯过被褥背对着他,扯都扯不掉,想必是又疼又生气。
他不由唇角一弯,又道:“那你再睡会儿,我去找太医问问如何能缓解?”
话落,卿九思翻身过来,恼怒的盯着他,“不准去。”这种事还想着拿出去说,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谢凛又重复了一遍:“还疼吗?”
能别提了吗。
卿九思眼神无比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顷刻间,两人谁都没说话。谢凛是挺想跟她说话的,可卿九思不想说,准确来说是她不想理谢凛。
在这当口发生这样的事怎么想都堵得慌。
没一会儿,卿九思就以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把谢凛赶走了,无论谢凛说什么都不听,还说了明儿个要去松山寺一趟,给卿远祈福,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主要原因还是不知怎么过这个坎,阿远下落不明,她竟然还能鱼水之欢。
当然了,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谢凛也是个问题。这样一想,很有必要外出一趟。
松山寺便是不二之选,也是十万个真心想为卿远祈福。
两人同房的事自然逃不过翁阳大长公主的眼睛,心里欢喜得不行,同时又担忧,毕竟卿远是卿九思唯一的弟弟了,两人相依为命长大,可想而知,那感情得多浓厚,对于卿九思要去松山寺的事。
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还亲自去嘱咐明儿个护送卿九思去松山寺的仆役及车夫,定好好照料少夫人。
卿远能平安回来,卿九思心里就空了,两人成亲,生娃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这谢府啊,冷静了几十年也该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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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艳阳天。
天公作美。
不过好景不长,出了府,接着出城门,眼见着离松山寺越来越近了,空中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大雨倾盆,到了松山寺也不方便,吃了斋饭后卿九思便跟在方丈身后祈福诵经,脑子里除了卿远还是卿远。
一连几个时辰,天都擦黑了,她浑然不知,还是方丈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全回去了。
卿九思回了屋子,胃口不佳,吃了几块点头便躺下了,怔怔盯着承尘,阿远怎么样了?阿远到底是被谁掳走了?阿远他、他还活着吗?
希望渺茫。
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大颗大颗的金豆子从眼角滑落,路过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再没入颈间……
徐徐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跟之前都不一样,卿九思没梦到卿远,而是梦到了她自己,梦到她被两个黑衣人掳走了,不管怎么叫怎么喊都没人来救她,春枝和秋雨也不见人影。
之后就被扔到了一还算宽敞的马车,里面吃的喝的都有,也没绑她手脚,马儿跑得很快,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任凭她怎么叫怎么喊,都没人应……
卿九思猛地睁开眼。
床头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看到她醒了,一脸欣喜,忙关切的问:“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你是?”卿九思眉头一拧,撑着身子起来,这谁啊?环顾了下四周,太陌生了,不过也看得出很富有。
难不成她做的不是梦,是真的被人掳走了?既然被掳走了,这儿是哪?对方想做什么?卿九思的脑子飞快转了几下。
华服女人嘴角的弧度越发温柔,轻声,“我是阿远的母亲。”
卿九思抓住一个关键词,声音蓦地提高,十分激动,“阿远?”
“阿远在哪?阿远他怎么样了?你们到底把阿远怎么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阿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求你了,放了阿远吧,他还是个孩子。”
“……”
华服女人被这一连串弄笑了,“姑娘,你冷静冷静,阿远他很好,没有人敢伤害他。这里是大梁,他是大梁尊贵无比的三皇子殿下,没有人能伤害他,你放心。”
卿九思懵了。
大梁?
三皇子?
阿远?什么?什么跟什么,阿远是大梁的三皇子?
缓了好一会儿,卿九思徐徐抬眸,认真端详面前这个华服女人,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最终化成一句,“你是?”
“我们娘娘是大梁皇室的华贵妃。”华服女人身旁一圆脸丫鬟站出来笑盈盈的答。
阿远明明是她的弟弟,姓卿。
怎么会变成大梁皇室的三皇子呢?
“阿远,阿远在哪?我要见她。”卿九思话语里带着几分急促,没有见到阿远,任何人的话都不能信。
华服女人一脸平静的吩咐,“你去看看,三皇子过来了吗?”
宫女点头退下。
身影刚消失不见,另一宫女急急进来,说:“娘娘,三皇子过来了。”
闻言,华贵妃“嗯”了一声,脸上挂着浅淡又不失温柔的笑,对卿九思说:“阿远来了,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本宫就先回去了。”
卿九思抿了抿唇:“……”
紧接着华贵妃便带着宫人走了,屋子里只剩她一人,片刻一阵风卷来,卿九思看清楚了,真的是阿远,是活生生的阿远。
他没事。
卿九思扑过去抱住他,没忍住哭了出来,声音都不带掩饰,“阿远,阿姐终于找到你了,你吓死阿姐了,你知不知道阿姐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还好你没事,你还活着。阿姐被你吓死了。”
“……”
卿远拍了拍卿九思的背,说:“阿姐别哭了,我没事,我好好的。别哭了。”
许久。
卿九思终于冷静下来了。浑身像是重新注入了生气般,神采奕奕的拉着卿远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重重呼了口气,问:“阿远,这里真的是大梁吗?”
卿远:“阿姐,这里是大梁国。”
默了下,卿九思直勾勾看着卿远,又问:“他们对你好吗?”
卿远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可见消失的这段日子,在这儿过得很不错。卿九思百味杂陈,想到什么,眉头紧蹙,问:“阿远,方才有个自称是华贵妃的女人说是你母亲?”
如果那女人说的是真的,那她算什么?已过世的爹娘又算什么?
卿远顿了下,娓娓道来,“阿姐,你永远是我的阿姐。这事说来话长,我确实是华贵妃的儿子……”
十年前大梁皇后病危,膝下的大皇子已亡,二皇子神志不清,身体问题不可能再有孕,后宫妃嫔蠢蠢欲动。就在这时,出自定国公府的华贵妃和出自归德侯府的德妃同时有孕,且这两人是最有可能等皇后没了,登上后位的人,又恰恰在这个当口有孕,那太子的人选就要出来了,十个月过去,德妃诞下一公主。
华贵妃诞下一女死胎,震惊了整个后宫。大梁皇室的血脉本就欠缺,活下来的正常的皆为公主,下一代继承人成了皇帝及朝臣的心病。
直到去年,病重的德妃才说出这个事实,当年是她一手策划了这个事情,把真正的皇室血脉故意调换去了他国,这消息一出,整个皇室都觉得有希望了。
一经调查,才知大梁皇室血脉竟然在别国的皇宫,卑微乞讨,而两国之间也没有很友好,总不能直接去要人,去要人家说不定还拿乔,容易挑起两国的矛盾。说起来毕竟还是家事,不外扬,再说了,这又不是好的家事。
最后不得不采取这个方法了。
卿九思听完这些,整个人都沉默了,阿远不是她一个人的弟弟,也不姓卿,而是大梁国的三皇子,看样子以后还会成为大梁国的储君。
忽然,心里很沉重。
卿远其实欣喜大于悲伤,他不傻,一直都默默让着十皇子和九皇子等人,在那里,他只是个讨饭吃的,寄人篱下的人怎敢拔尖,那不是得招更多的恨。
很多很多的事他心里有数,都没跟卿九思讲,怕她担心,怕她难过。两人除了抱头痛哭又能做些什么。
就连阿姐的婚事都身不由己。阿姐是不情愿的,不高兴的,而且谢凛也不是阿姐的良配,卿远很满意如今的状态,他有能力保护阿姐了。
他笃定道:“阿姐,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我们永远都不会分手,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
卿九思抿了下唇,没说话。还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