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杆枪的动静好大呀！”
作为现代人,对枪械的适应力到底要比古代人强些。莫菲最先恢复了镇定,小心地凑上前去看了看沈炼手中的火铳：早听说明朝人在火器方面的技术领先于世,像这样近距离观察古代□□的机会可不多。
莫菲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沈先生,你手里那杆枪能不能借我看看？”
“莫姑娘居然也会对火器感兴趣，真让沈某人大吃一惊。可惜这把铳不是我的，物主只说借我把玩一下，可没允许我转借他人。”
话虽如此,沈炼还是抬起了火铳好让莫菲能看得更清楚些。这把短筒的火铳筒管做得粗重厚实，铳身后方套着木质手柄，整杆火铳形状笔直，与莫菲心目中的那些□□造型相去甚远。
“刚才都没看见你点火的动作，这把铳开火的机关藏在什么地方呀？”
“这可就是人家的机密了。”沈炼摸了摸铳尾的那个小铁匣,飞快地掠起盖子复又盖上。莫菲只来得及瞧见匣内的一点火星,闻到一点烧焦的气息。
沈炼眨了眨眼说道：“来时恰好碰到一个善制火铳的故人，遂从他手里借了一杆瞧瞧新鲜。本意是想狐假虎威一下，没想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众人心情复杂地看了看他，目光又齐刷刷地转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王衍。自大的军官在同僚们面前出了个大洋相,心中恨不得把沈炼给生吞活剥了。他连连拍打着沾在衣服上的尘土,眼中写满嫉恨。
碍于他手中那杆兵器实在太凶猛，王衍脾气再大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卑鄙！”
他憋了半天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俩字了
“说是要比划比划,你拿火铳打老子？你这算正人君子所为吗！”
“王兄此言差矣,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道理很明白了，孔夫子教导我们君子不宜好勇斗狠。”他含蓄地瞥了一眼王衍手中的刀，“但一旦要斗，就必须较量射术。所以连孔子都说了，比武时抄着火铳上阵，不违君子之道。”
“哈哈哈哈哈哈！”
莫菲忍不住笑了出来，别看沈炼这人平时修养挺好，使起坏心眼的时候却是满嘴跑火车。他手中的那杆铳还在缓缓冒着烟，为他的话增加了不少信服力。
“呸，今天遇到你算我倒霉——你等等！那玩意儿别乱指着人啊！”
大家这才想起双筒铳里还有一发铅丸没射出去呢。
这会儿沈炼正将火铳搭在肩上，他稍一转身，背对着的那群人就立刻低头避让，铳口所指处犹如秋风压稻田，一群人都跟着东倒西歪了起来，那场景滑稽得难以言喻。
“此铳虽然小巧便携，但在引火方面设计得就不太完善了。像今天就没法做到双铳齐发。不过我那位朋友他还有志于研制一种三眼铳，共有三管可发弹丸。等哪天他大功告成了，我再借来同王兄你‘比划比划’。”
王衍被他折腾得没了脾气，只能闭上嘴巴收刀入鞘，尽量保持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离开。
等王衍一走，莫菲身边这群人立马把沈炼围住了。只是此刻大家关注的重点不在于沈炼其人，而在他手里的怪异火器上了。杨家兄弟善使□□，碰到这样的新鲜东西更是馋得走不动道了。大杨还稳重一点，小杨直接扯着他的袖子求他将火铳借自己试试。
沈炼只是微笑着，任他们纠缠却毫不松口。莫菲悄悄退到了一边，旁观着这群男人在那喧哗不休。
忽然有道阴影罩住了她，莫菲抬头一看，竟是个身形庞大的巨汉在向她低头致意。
只是他的体格实在太魁梧，原本谦逊的姿态在他做来却像是在俯视对方，更别提他那熊一般宽阔的肩膀足足莫菲的三倍有余。
“沈君的人缘可真好，令人羡慕。”
巨熊隆隆地说话了，莫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地盯着对方看了好几秒。
熊一样的男人毫不费力地挤开人群，轻轻拍了拍沈炼的肩膀向他伸出手来。两人说了几句话，沈炼将火铳放到了他的手掌上。那人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摆弄枪械的灵巧动作和他那魁梧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很快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将铳握在掌心向众人行礼作别。
“沈先生......那个家伙是谁啊！”
等人走得听不见自己说话声了之后，莫菲终于代表大家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等沈炼开口众人已经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了起来。行伍出身的杨家兄弟对视一眼，齐声说出了一个词。
“神机营。”
自太宗（成祖）朱棣时期创立的神机营，后来与五军营、三千营一起合称京军三大营。其中神机营专攻火器的研发与应用，堪称明军黑科技的集大成者。原来刚才那个巨汉就是其中的一员，连这样的人都成为了沈炼的朋友......
“你的人缘还真好。”
莫菲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沈炼平静地摊手说道，“我与那位兄台平时只以诗文相交，他在神机营的军职与我全然无关。”
“书生的嘴，骗人的鬼。”莫菲实在没法把刚才那个彪形大汉和沈炼的诗友联系在一起，“怕不是‘大炮开兮轰他娘’这种风格的诗体吧？”
“人不可貌相。”
沈炼无意在这种地方纠结太久，好不容易送走了人群，他终于能向莫菲提起此番来意了：“文明怎么还不现身，他到底还要不要见我了？”
......
家主夫妇带着女儿远行了，陆府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下人们依旧在宅里做着日常的清洁打扫，但除此之外他们很快发现自己也陷入了无聊：陆炳是个只把家里当成吃饭和睡觉场所的忙人，而莫菲也时常要陪着他在外奔走。偌大一座陆府如今只剩空城。
“来来来，这边坐，哎不对这里你应该很熟的吧？吴伯在吗，有客人来了哦！”
看着莫菲在那里来来去去地招呼，沈炼不由得心生感慨——明明自己同陆炳相识在先，而莫菲入陆府不过两月。如今反倒自己成了客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来招待了。
看来她是越来越融入这个家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给碗茶解解渴就好。”
“那怎么成，你好不容易才回来总得好好招待你。陆炳那家伙也不厚道，明知道你不喜欢吃姜还总撺掇着骗你喝姜汤。”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挑嘴的毛病。”沈炼用杯盖轻轻撇去茶水上浮着的沫儿，喝了几口后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之前在校场的那位神机营罗大人你见过了？在文明给我带的信里他非但催我尽快回京，还让我替他联络些熟知火铳工艺的匠人或射手来。他有没有和你提起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莫菲放下手里的盘子看向他。
“那你肯定是还没来得及听说他夜巡遇袭的事了。这也难怪，那天大约在凌晨时候他带人夜巡时在宛平遇到了伏击。不知谁用□□向他后背射了一箭，要不是有甲片挡着那箭头就直接扎穿心窝子了。当时一听到消息差点把我魂都吓落了，好在他人没事，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没有伤及要害。
想起当日的事莫菲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明白了，发生了这种事那条街上估计所有人家都得给抓起来严加拷问。也不消说锦衣卫们肯定封锁了消息，宛平的事很难传到京城来。若是这样我多少能理解他为何要让我替他找些神射手来了......”
沈炼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不过说到暗中行刺，其实强弩比火铳来得更好。毕竟□□无声，而火铳的火光和噪声都足以暴露刺客的位置......”
“这我就不懂啦。”莫菲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只要除开算账方面的事，我就两眼一抹黑啥也不会做。像最近他忙于准备祭典设防的事，我就只能跟在他身后收拾收拾东西，督促他准时吃饭什么的......”
她的话中多少还带着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怨念。
沈炼理解地点了点头道：“不瞒姑娘说，我当初刚成亲的时候内子也爱管我的事，像是饮酒须适度，在外少结仇之类的事就没少唠叨过。可惜沈某劣性不改，要让她失望了。”
“你结婚了！？”
莫菲惊呼道，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说沈炼家属的事情。沈炼回以困惑的表情：三十而立的人成个亲是什么稀罕事吗？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你可别以为天下男人都和陆炳一样啊。”
“和我一样什么——”
沈炼最后一句话教陆炳听见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大步流星走进了屋里。沈炼急忙站起来迎向陆炳，两人亲切地寒暄一番，相对入座。
“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和莫姑娘说现在年近三十还熬着不肯成亲的男人不多了。”
陆炳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千里迢迢找你回来就为了听你说这个的？
他想了想，忽然转向莫菲开口道：“今天好像有点冷，在外头吹了风回来容易着凉，要不你去厨房让他们煮三碗姜汤来？少放糖多放姜，熬得浓浓的！”
“哎，那你先回屋去换身暖和衣服，别真着凉了。”
莫菲叮嘱了一句就出去了。
沈炼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说好的管住陆炳呢！莫姑娘你这样助纣为虐是什么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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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我去睡觉了，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