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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害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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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脆响,四周的人纷纷朝赵长宜侧目。赵长宜下意识弯腰去捡,可还没碰到瓷片,手就被叶闻渊拽住了,赵长宜莫名有些心虚,眼神有些闪躲。

叶闻渊紧紧盯着她,过了许久,他松开赵长宜的手,只缓缓道:“徒手捡碎瓷,也不怕扎手?笨。”

赵长宜:“……”

安昌侯府二公子听到动静,赶紧带了人来把地面清理干净,为赵长宜换了盏新茶,又一个劲地向赵长宜赔罪。

明明是她不小心把杯盖摔了,他这番赔罪下来,搞得好像她摔了杯盖反而还是杯盖的错似的。

裴宜学依旧沉浸在刚刚的话题中,他好奇地问叶闻渊:“你家盼生还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

叶闻渊半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哦,刚刚好像记错了。盼生的确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不过出生的时辰不属阴。”

“……”赵长宜心里稍稍舒了口气,却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从前叶闻渊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一篇文章只要看过一遍,便能大致背下来。这样的好记性怎么会记错侄儿的生辰。

叶闻渊总不会刚刚是故意说错来试探她的吧?可他刚刚明明还说不信借尸还魂之事。叶闻渊这人有时候怪阴险的,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约到了黄昏时分,安昌侯这位架子十足的老寿星,终于在嫡女张夫人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赵长宜一眼就看到了张夫人,张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她。赵长宜觉得若是眼神能杀人,自己一定已经被张夫人杀了一百回了。

安昌侯气势十足地往席面上首一坐:“各位能赏光前来老夫的寿宴,真是老夫莫大地荣幸,时辰不早了,那便开席吧。”

这话说得倒是既得体又谦逊,不过他这姗姗来迟的做派可一点也不客气。

安昌侯这人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战功赫,血统高贵,高人一等。怕是此刻心里还觉得,能让底下这群人喝自己的寿酒,是这群人此生莫大的福分。

赵长宜突然发现,今日这场寿宴,可说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

整日板着一张脸暴脾气的凌太傅,眯眯眼烦人精裴宜学,跋扈刻薄的张夫人,自命不凡的安昌侯和安昌侯世子,笑面虎二公子以及她那位道貌岸然的好夫君。

总觉得这几个人凑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也不知会擦出些什么火花来。不过这几个人加个她,倒是能凑两桌麻将了。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寿宴开席没多久,戏台上的唱和声和锣鼓声戛然而止。

这台戏刚刚演到最精彩的地方,突然不演了,底下正看得入迷的宾客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宾客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这一变故,席间一时嗡嗡声不断。就在此时,坐在上首的安昌侯,沉声道:“诸位请稍安勿躁。”

今日寿宴的主角发了话,宾客们也很给面子的安静下来,纷纷停筷,望向安昌侯。

裴宜学见自己的作品,演了一半突然不演了,颇有些不悦,支着下巴冷眼看向安昌侯。他倒要看看安昌侯突然搞这番变故到底是为哪般。

安昌侯发话道:“梁某冒昧打扰大家看戏的雅兴,实在是因为梁某觉得台上这出戏不够精彩……”

裴宜学:???

安昌侯继续道:“所以梁某为大家准备了另一出戏。”

说着,重重拍了两下掌心。随着这两声掌响,戏台子上的锣鼓声重新响了起来。

戏台上,父母双亡身世凄惨的英俊小生,摇身一变成了权臣奸相,为非作歹,祸乱朝纲。他家有恶妻,与他臭味相投。两人作恶多端,为祸人间。

如今叶闻渊权大,安昌侯明着不敢和他作对。却在寿宴上摆这么一台戏,指桑骂槐,暗讽叶闻渊,下他面子。

安昌侯这如意算盘打的真精,若是日后有人质疑他这番安排,他只需装作无辜的样子,道一句:“他是无意的,这出戏都是巧合。”

这样一来,若是叶闻渊发作起来,便是承认自己是戏里的奸人。若是真把这戏当巧合,便得自己憋着气。

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有的畏惧两方势力不敢做声,有的看热闹不怕事大,边议论边抬眼朝赵长宜和叶闻渊的方向看去。

赵长宜对此视若无睹,伸手为自己舀了一勺鱼汤,趁热喝了起来。多吃点才是正事。

裴宜学怔怔地看着赵长宜,佩服道:“都这样了,夫人还有胃口吃东西。”是他早就气饱了。

赵长宜道:“何必为难自己,我包了那么多礼金给他贺寿,要是连肚子都没吃饱,岂不是血亏。”

裴宜学:“……”

叶闻渊朝她睨了一眼。赵长宜收到他的眼神,笑着回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碗里空空如也,尚未动过筷子。

忙殷勤地拿过他的晚,舀了一勺鱼汤到他碗里,又去夹鱼脸肉给他,宠溺道:“你爱吃鱼,多吃点。”

裴宜学想,她自己没心没肺就算了,闻渊从刚刚起就没动过筷子,想来,心里多少也有些在意安昌侯的暗讽。

更何况她未免太不了解闻渊了。闻渊喜洁,最不喜饭桌上相互夹菜,也从来不吃别人给他夹的菜。

然而裴宜学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叶闻渊不仅十分自然地接受了那碗鱼汤,还十分挑剔地提出意见:“不要鱼脸,要鱼肚子。”

裴宜学:“……”有的吃就不错了,还那么挑,简直就是恃宠生娇。

“好好好。”赵长宜温柔地应着,把整条鱼的肚子肉都夹给了叶闻渊。

裴宜学:“……”偏偏还有人哄着他。

孤身二十余年的裴次辅,第一次萌生了想成家的念头。

戏台上正演到,忠臣冒死弹劾奸臣,反被奸臣陷害,流放千里。忠臣的夫人忍无可忍去奸臣府邸找奸臣要公道,却被奸臣的恶妻,拿鸡毛掸子赶出府邸。

张夫人看到这,终于忍不住出声:“奸臣纵妻行凶,这世间公道何在?”

安昌侯世子带着满脸的不屑和鄙夷道:“公道?你还想跟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讲公道?”

两人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席面上的其他人听不见似的。

凌太傅自然听的出他俩在暗讽什么,骂叶闻渊也就算了,连他女儿都一起骂,实在不能忍。当即摔了筷子,起身退席。

却被凌夫人一把拉住,凌夫人轻斥道:“闺女和姑爷都好好坐着呢,你走什么走,坐下。”

凌太傅冷哼一声,怒甩袖子坐下。

张夫人瞧见了凌太傅那的动静,自觉计谋得逞,洋洋得意地掩袖吃了杯酒。

安昌侯世子跟着吃了杯酒,对张夫人道:“真是好酒,妹夫素来爱好酒,今日没来真是可惜。”

张夫人面露担忧之色:“他呀,这几日公事繁忙,一操劳便感染了风寒,如今正在家里躺着呢。”

“妹夫为国事劳心劳力,实乃栋梁之臣。只可惜如今这世道,奸臣……咳咳咳。”

安昌侯忽然大笑一声:“我儿此言差矣,权臣奸相虽一时得志,但终究没有好下场。正如这戏文里的花脸架子,终是要死在正义之士的手下。”

这一家子人一个劲儿地明嘲暗讽,让人听着着实刺耳,叶闻渊神情淡漠,小口吃着赵长宜夹给他的鱼。

赵长宜悄悄凑近叶闻渊耳边问:“你一点也不生气?”

叶闻渊从容地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嘴里,淡然道:“生气无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一向心思深沉爱隐忍,除了触及到他底线的事以外,他几乎很少在别人招惹他时当场发作。

有时候赵长宜会觉得他表面上看上去越是平静无波,肚子里藏的坏水就越多。

可赵长宜在对待别人招惹自己时的态度和他完全相反。

“十年太晚了。”赵长宜道,“我一般不与人有隔夜仇,因为通常情况下,我有仇当场就得报。”

叶闻渊瞥了她一眼:“你想怎样?”

赵长宜眼珠子一转,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想不想马上就看到,那三个人扭曲难受到不行的表情。”

叶闻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戏台上的戏,演到奸臣倒台,被判满门抄斩这一幕。刑场上,刽子手的刀正对着奸臣的脖子。

张夫人看得正欢,讥笑道:“果然,奸臣都没有好……”下场。

“呕、呕……”

张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长宜一阵干呕声给打断了。

赵长宜紧紧皱着眉,一手捂着嘴,一手抵着胸口,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叶闻渊根本没多想,立马起身拽着她的手,就要带她走:“你怎么了?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看起来像是吃坏东西了,总……不会是菜里有毒吧。”裴宜学一脸夸张,立马把手上筷子放下,嫌恶地盯着桌上的菜。

一些宾客见状,也跟着放下筷子。

张夫人一下子急了,站起身道:“什么叫吃坏东西?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家的吃食干净的很。”

赵长宜一副已经吐得没力气的样子,虚弱地往叶闻渊肩上一靠:“确实跟侯府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就想吐,身子也乏得很,总觉得睡得不够,现在又觉得头晕晕的。”

恶心,嗜睡,头晕。这难道是?

凌夫人反应过来,惊喜地问道:“孩子,你这个月癸水可曾来过?”

凌夫人大概是高兴坏了,也不分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问这种私密的问题。

赵长宜微红着脸,羞涩地摇摇头,小声道:“不曾。”

凌夫人连忙扯过赵长宜的手,满脸喜色地对叶闻渊道:“姑爷,我看她这不是病了,而是有了,有了身孕。”

叶闻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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